第二天早上,钱宝儿将昨夜小巧来的事情说给陈红玉听。
陈红玉听罢沉思半晌,然后问她:“你真愿意看着他们俩在一起?”
钱宝儿给她梳着头发,说:“我当然不愿意他们在一块儿了。我是喜欢金家二哥的,可小巧我实在喜欢不起来,他要是真娶了小巧,那我以后也不会再跟他往来了。”
陈红玉当然明白她说的喜欢是怎么回事,所以她打趣道:“既然如此,与其让他娶小巧,不如把你嫁给他,如何?”
钱宝儿听着便翻了个白眼:“我才不想嫁人呢,我还等着跟姑娘你做点事呢。”
陈红玉对着镜子扶了扶自己发上的绢花,她轻轻摇头:“果然还是个傻丫头,情窦未开。”
不过她自己又说道:“也是,你年纪还小,谁知道往后的路会怎么走呢?不过一个男人,丢了就丢了吧。”
虽是这样说,她仍旧觉得不服气:“金家老二算是好的了,只可惜要便宜小巧那丫头。”
钱宝儿耸了耸肩,她放下了梳子,又问陈红玉今天要穿哪件衣裳。
“今日要出门,就穿那件秋香色的吧。”陈红玉说着站了起来,她亦有些雀跃,“自从我娘去世之后,我都好多年没去别院了,不知那边现下如何了。”
收拾完毕,她们准备出门。
路过花园时,正瞧见一群人在那里搬运木材。
青青眼尖,一眼就看见了金秋实,还有立在一旁梨树下的小巧,正殷勤地给他倒了碗水。
都说爱屋及乌,那么青青便是厌屋及乌。她知道钱宝儿和陈红玉都不喜欢小巧,因此她也不喜欢,这当口便故意朝金秋实喊道:“金二哥,你今天怎么来啦?”
金秋实正想推却小巧的这碗水,转头瞧见钱宝儿她们,满脸庆幸地就走了过来。
他先跟陈红玉请个好,这才答了青青:“如今庄稼活都忙完了,趁着雪还没下来,进来把屋子修一修,也赚点零活吧。”他笑。
钱宝儿却并不看他,丝毫不似往日里待他热情。
臣红玉见状便道:“你来得倒巧,我们今个正好要出趟门,刘叔没得空,路上缺个人,你正好跟我们一道吧,工钱照算。”
金秋实正巴不得离了小巧,如何不肯答应?他痛快道:“那行,我过去那边说上一声。”
陈红玉颔首,见金秋实过去了,她又对钱宝儿说:“人家显见的对小巧也没那个意思,你又何必冷淡?”
钱宝儿哼道:“姑娘,你难道没听说过什么叫做柔情似水?况且戏文上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他还不是个英雄呢。拜倒在人家的石榴裙下,那都是迟早的事。”
陈红玉笑着摇了摇头:“我看你呀,就是戏文看多了。”
话一出口,她便自觉失言。
钱宝儿倒不在意,她说:“若不是事实如此,别人又怎么会写成戏文呢?”
陈红玉知道自己说不过她,也就罢了。
一时金秋实回来,他们又向刘管家说明了,这才坐车出去。到了桃溪边,又换船上行。
途中钱宝儿一句话也未同金秋实说,便是喝水,她也只叫青青去送。
金秋实自然也察觉出了她的反常,但当着人,他也不好去问,为免尴尬,他只好坐去了船头,同船家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别院离桑田不远,船靠岸后他们走了约莫两刻钟的功夫,就看见前方坡地上几棵高大香樟树间掩着几处房舍,都是粉墙黛瓦,因日子久了,墙壁都隐隐生了暗色青苔。
只是钱宝儿一行人都止步,陈红玉望着那房舍上方袅袅升起的炊烟,她疑惑:“不是说很久都没人来住了吗?”
她困惑,钱宝儿等人比她更困惑。
唯有继续前行,才能一探究竟。
他们沿着小径一路上去,院墙外秋日野花绽放,多是小白菊。钱宝儿便同青青商议着:“等下走的时候摘点回去,晒干了做个枕头,还能泡茶喝。”
她这话不知怎的就逗笑了金秋实,他还笑出了声。
钱宝儿便拧眉瞪了他。
他连连摆手:“我只是觉得,你实在是太会过日子了。”
钱宝儿自然不会认为那是在夸奖她。
古朴的院墙木门大开,但陈红玉依旧示意青青上前去敲门。
“来啦。”有人从厨房里出来,原来是个打扮干练的中年妇人。
钱宝儿和青青都不认得,唯独陈红玉欣喜道:“卢妈!”
“卢妈?”钱宝儿和青青面面相觑。
陈红玉却已然扑向前,一把搂住了那个妇人。
“好,好,真是我的好姑娘。”那被称作卢妈的妇人泪眼婆娑,双手轻轻拍了陈红玉的背。
好一会儿,陈红玉才平复了心情,她向众人介绍着:“这是卢妈,是我小时候的奶娘。”
她说着又激动:“卢妈,我五岁时你就走了,怎么今日会出现在这里?”
卢大娘掀起围裙一角擦了擦眼泪,她说:“我是听老孟说起的,他说方家人都走了,夫人当年留下的那片桑田要交到姑娘手里来管,我就知道姑娘到时手边得有可信的人。这不我就过来了?”
“可你怎么知道我一定就会来这里?”陈红玉还是好奇。
卢大娘笑道:“我的傻姑娘,我虽不在陈家做工了,可有些话还是会听到的。”
陈红玉垂首默然。
卢大娘又安慰她道:“不过这处别院本就是夫人留下的,老爷少爷他们嫌远都不大肯来,倒是我每年来收拾一回,免得残破了。这也算是我对夫人的一点尽心吧。”
“卢妈。”说得陈红玉又泪目了。
“好了好了,姑娘快别哭了。饿了吧,快进去坐吧,马上就能吃饭了。”卢大娘招呼着大家同去。
这顿饭旁人不说吃得如何,陈红玉最是高兴的。平时在家她不过一碗的饭量,今个高兴,又添了一碗。
“有卢妈在,我就更安心了。”陈红玉在查看房舍时说,“卢妈最会养蚕了,到时候咱们再请几个人,那片桑林也就用起来了。”
卢大娘却面露难色:“姑娘,说实话,我是想来帮忙的,可如今我家里才添了个孙子,儿媳还没出月子,就连今天出来,我都是好不容易得的空……”
陈红玉一听就明白了,她有些失望,但表现得也不是很明显,只勉强笑着说道:“是我一时高兴,竟忘了卢妈当年为什么要走的。”
卢大娘见她神情黯然,也不忍心,突然想起一人来,便说:“姑娘想自己养蚕,若是真没个人,我倒是能说一个。”
“哦?谁?”
卢大娘笑道:“不知姑娘你可还记得月娥?”
“月娥?”陈红玉愣了愣,“是你的女儿?”
“姑娘还记着呢。”卢大娘笑道,“可不就是她了?她前年嫁到十里铺那边了,生了个闺女,如今在家带孩子,要是能出来找点事做,帮衬家里也是好的。”
她怕陈红玉心有芥蒂,便又说道:“她养蚕的功夫还都是我教的呢,只会比我好,不会比我差的。虽然我这个做娘的来说这话是有点不要脸的,但她的确是个勤快的孩子,可惜女婿家里实在太穷了些,少不得她也要找点事做才行。”
陈红玉稍稍忖度:“既是卢妈你开口了,那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什么时候将月娥姐姐带来见见就是了。”
有她这句话,卢大娘也就放心了,连声答应了下来。
饭后,卢大娘带着众人参观这处别院。
同陈家大宅比起来,这处别院显然不算大。从院墙门进来便是前院,左右四间房,东边一间做了厨房,另一间堆放了杂物;西边两间是给下人睡的。
正屋三间房室,中间是堂屋,东边空着,里头搁了几张桌椅;西边则是卧房,一张雕花大床看起来很是有些年头了。
“这里原是老太爷,”卢大娘说着又解释道,“哦,就是夫人的亲爹,姑娘你的外公,这原是他养病修养的地方。当初为的就是图个清净,所以地方不大,能住人的地方也少。”
“人少好,”陈红玉说,“像我们这样的人家,清净最是难得。”
卢大娘笑着点了点头,又领着他们往后院去。
不同前院只栽种了几棵桃树梨树杏树,后院却还有个小池塘,连着一条细细的小溪流,据卢大娘说,可通到桃溪去。
池塘周围一圈竹子,后头又是一片松柏,直蔓延到大青山脚下去。
陈红玉一见便笑:“这里好,比圈在家中那小院子里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倍。”
卢大娘于是又问:“姑娘是打定了主意要来这里住吗?要是的话,回头我就先过来打扫一番。这里长久没有人居住,少不得要修修补补,再好生清扫一番才是。”
陈红玉道:“这事儿就不用麻烦您了,您瞧,我今儿还特地带了人来,”她指了金秋实,“他可是个修补房屋的好手,就让他先看看,回头再叫人来整修一番。少不得今年还得在家里过了年,开春再过来住。”
卢大娘连连点头:“姑娘考虑得周到,却是我心急了。”
陈红玉笑笑:“无妨,妈妈你得了空,便带月娥姐姐上我家去吧。”
她说着又感慨:“多年不见,只怕此刻月娥姐姐站在我面前,我都认不出她来了。”
卢大娘笑着一摆手:“嗐,她跟小时候还长得一个样,没什么区别。倒是姑娘你,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了。”
陈红玉笑:“我是妈妈你奶大的,也就你会这么夸我了。”
“我说得可都是大实话,不信你问问他们。”卢大娘指了钱宝儿等人。
陈红玉坏心一上来,拉着钱宝儿就问卢大娘:“那您说,我跟她谁更好看?”
卢大娘早就注意到钱宝儿了。先前人人都传说,陈家来了个俊俏的小丫头,她还想着能有多俊俏呢,今日一见,却是叫她心中暗暗惊叹,这样的长相,这般的人才,说是千金小姐都不足为过,可偏偏老天爷喜欢开玩笑,她就只是个小丫头。
看卢大娘这样,陈红玉便越过她去,干脆只问金秋实:“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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