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实不防这问题会突然落到自己头上,一时更是无措,自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尴尬地笑了笑。
钱宝儿哼道:“你问他这块木头有什么用?他只晓得哪棵树结的板栗好吃,哪条溪里钓出来的鱼鲜美。”
分明是在贬斥他,可金秋实却丝毫不生气,反而还笑得挺开心。
陈红玉同青青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
看完了别院,金秋实记下了哪些地方需要修补,陈红玉等人便打算回杏花村去了。
陈红玉留了个心眼,她对青青说:“你上前先走,跑快点告诉船家,我们就来了。”
青青答应着去了。
陈红玉于是又对钱宝儿说道:“我跟卢妈还有几句悄悄话要说,你远远跟在后头就是,可不许偷听哦。”
这话无疑就是叫她跟金秋实落在后头了。她才想要反驳,陈红玉就抢先说道:“要听话哦。”
钱宝儿无奈,只得落后。
秋日景致绚丽,钱宝儿却无心观赏,她刻意与金秋实也拉开了一段距离,为的就是不跟他说话。
但后者却仿佛一点都不懂她的意思一般,每当她稍微离得远了些,金秋实就又紧赶两步追了上来。
一次两次三次,钱宝儿不免要气恼,瞪着一双圆眼问他:“你到底几个意思?”
金秋实嘻嘻笑着:“我没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那就离我远一点。”她翻了个白眼。
才要再走开,却被金秋实拉住了胳膊。
“你干嘛?”她的眉心拧出个川字。
金秋实敛去了脸上不羁的笑,神色郑重起来:“要是我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你尽管可以提出来。”他说。
钱宝儿还真就想了一回。
可她越想就越觉得,她生气其实跟他也没什么关系,完全在她自己。
所以沉默半晌后,她又说:“跟你无关,左右不过是我失去个朋友罢了,你让我自己郁闷几日便好了。”
“失去朋友?”金秋实有些不明白,“什么朋友?哪个朋友?”
他既然问了,钱宝儿也就坦诚道:“就是你呀。”
“我?”他觉得好笑,“你怎么会失去我呢?”
钱宝儿没好气:“你可真是会揣着明白装糊涂,你都马上就是要娶亲的人了,还搁我这装呢。”
“谁要娶亲了?”金秋实更是莫名其妙,“我大哥都还没有娶媳妇呢。”
他装得这般无知,钱宝儿愈发生气了:“范大娘都说了,要去替你跟小巧说亲,你再看她今日对你那么殷勤,人家好好的女孩子,若不是两人事情定了下来,她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对你那么嘘寒问暖的吗?”
“我可真不知道这事儿,”金秋实赶紧解释道,“那日大湖放了水,第二天我就送鱼藕那些东西到县城去了,一连在那边待了好几日才回来,这一回来就又去陈家做事了。”
他想了想又说:“许是范大娘同我娘提了一嘴,只是我娘近日来又忙着我大哥的事,我回来都没跟她说上几句话,我是真不知道。”
看他说得十分诚恳的样子,钱宝儿姑且信了他。但她还是忍不住酸道:“那你现在知道了,就该晓得我不喜欢小巧,往后你俩做了夫妻,我连带着连你也要疏远的。这种事都是宜早不宜晚,不如就从现在开始好了。”
金秋实哭笑不得:“你这都是些什么歪理?再说了,谁说人家说亲,我就一定会答应的。”
“你不答应?”钱宝儿再度睁大了眼,“可他们都说,你家里不好,找媳妇很难的。”
她说得直白,金秋实也很坦荡:“是,我家境是不好,爹死得早,娘身体又不好,光是给大哥说亲这事儿,家里都有些难了,更别提到我身上。”
“既然你也知道,那……”
金秋实笑了笑:“知道是一回事,可做是另外一回事。是,我现在是穷,可穷不意味着我一定就要去妥协。”
他说着目光坚毅起来:“我知道自己要些什么,旁人再怎么说也不能叫我改变主意。”
“主意?什么主意?”钱宝追问。
她好奇的时候,眼睛会瞪得圆溜溜的。金秋实忍不住抬手去揉了揉她的脑袋:“小丫头片子,往后你就知道了。”
“嘁,还不说。”钱宝儿不屑一顾,“不说拉倒。”
这便算是和好了。
金秋实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来,递给她说:“我知道你识字,这东西是我在县里淘来的,我看过,觉得还不错,给你也瞧瞧。”
钱宝儿接过一看,原来是一本游记。
她稍稍翻了翻,虽然这游记的作者不明,可里头有字有画,仿佛有些趣味。
她便坦然收下,说:“我常常都忘了你也会认字。”
金秋实笑了笑:“只可惜我爹死得早,我认的字其实也不多。就比如说看这书,有些我也是半蒙半猜的。”
钱宝儿顿生一计:“如今你闲暇时候多了些,我可以给你讲这书里的故事啊。”
说着她自己就又笑了:“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干脆我教你认字字好了。”
“真的?”金秋实脸上笑意愈深,“那我不该叫你小丫头了,从今天开始,我该称你为老师了。”
钱宝儿又翻了个白眼:“你本来就不该叫我小丫头。”
“是是是,不叫了不叫了。”金秋实笑道。
说说笑笑间,不知不觉也到了岸边。
看他们走近了,陈红玉方打趣道:“这回大家能和和气气坐一条船了吧?”
钱宝儿当然知道她是在说自己,可她脸皮厚得很,作全然无知状:“谁不和气了?这不都挺和气的吗?”
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回到陈家,陈红玉意外看到了她爹正等在小院中。
看见她们回来,陈老爷脸上非但没有笑意,反而有些不满。他劈头盖脸便问陈红玉:“你真的到别院去了?”
陈红玉有些莫名:“是啊。”
陈老爷冲她颔了颔首:“你随我进来。”
陈红玉看了钱宝儿一眼,钱宝儿会意,守在了门口。
陈红玉随她爹进去了堂屋,还没等她坐下,便听她爹说道:“这几天我想了又想,还是觉得此事不妥。你一个女孩子家,又没定亲,又没嫁人的,好端端突然要搬出去另住,且不说外头会怎么说你,便是我跟你兄嫂,人们只会说是我苛待了你。”
陈红玉一听便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她才不过出去一天而已。遂冷笑道:“爹,咱们原先就已经说好了的,您当时不也觉得我这主意挺好的吗?怎么突然就又改变了呢?再说了,这村里人谁不知道您最是惜老怜贫的了,对外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对您的亲生女儿呢?您应允了我,便是疼女儿了。”
她一撒娇哀求,陈老爷便有些心软了,态度也缓和了许多:“可人家顾虑也是真的呀,你看这世上哪有未出阁的女儿自己住在外头的?又不是要出家。”
陈红玉道:“养病不就是最好的说辞吗?这有什么的,那处别院本就是我外公养病的地方,我现在过去住,传出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她这话倒也有理有据,陈老爷一时想不出更好的理由来,他有些尴尬,坐在椅子上挪了挪身子:“所以你是打定主意了?”
陈红玉坚定点头:“是。”
陈老爷也就再无话可说了:“行吧,就依你吧。”
他说着站了起来,才往外走了两步,就又驻足问道:“你今天去那边看了,可有什么要修补添加的?”
陈红玉知道他还是心疼自己的,忙笑着说道:“回头我拟了单子,拿去给爹您瞧瞧。”
“好。”陈老爷应道。
送走了陈老爷,陈红玉幽幽问钱宝儿:“你都听到了?”
钱宝儿点头:“以老爷的性子,若不是有人从中作梗,断不会再出尔反尔的。”
陈红玉冷笑:“有人?再没有旁人了,定是她冯秀云捣的鬼。”
钱宝儿劝道:“不过事情既然已经了了,姑娘也就不必再为那种人生气,不如想想该如何整修别院,还有,”她笑了笑,“想想晚上吃点啥,我去厨房跟着学。”
陈红玉查看着院子里的一丛□□,她想了想说:“倒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不过上回那黄黄的窝窝头,我吃着还挺香甜。”
“真是大鱼大肉吃腻了,惦记上窝窝头这种东西了。”钱宝儿笑道,“这玩意儿好做,从小我就跟阿婆学了。你等着,我这就去厨房。”
“再看看配个汤啊,这个天也怪干的。”陈红玉又追着叮嘱道。
钱宝儿回头笑道:“窝窝头最配青菜素汤了,我再揪几个糯米面团下去,添点蘑菇,打两个鸡蛋,保准鲜掉你的舌头。”
陈红玉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忙催促着她:“那你快去快回,我已经开始觉得饿了。”
钱宝儿笑着答应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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