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风裹着桂花的甜香，吹在林疏桐脸上，带着点微凉的水汽。她踢着路上的小石子，脚步比来时慢了许多，书包里的成绩单像块滚烫的烙铁，贴着后背的皮肤，让她连呼吸都带着点颤意。刚才在雨巷里攥皱的纸巾袋还揣在口袋里，里面的桂花花瓣已经蔫了，却依旧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像沈彦舟留在她心底的影子，挥之不去。
路过街角的小卖部时，老板娘探出头和她打招呼：“疏桐，成绩单出来啦？考得怎么样？”林疏桐停下脚步，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雀跃：“阿姨，考得还不错，应该能上想去的学校。”老板娘笑着夸她有出息，又塞给她一根冰棒，说庆祝她高考结束。林疏桐道谢后接过冰棒，剥开包装纸，咬了一口，冰凉的甜意顺着喉咙滑下去，却没压住心底的燥热——她想去的学校，是华清大学，而她也是前几天才从同学口中听说，那是沈彦舟的目标。
那是高考前一个月的晚自习，她趴在桌子上做模拟卷，后排的女生压低声音聊天，话题突然提到了沈彦舟。“你知道吗？沈彦舟的目标是华清大学，听说他爸妈早就帮他联系好那边的教授了。”“真的假的？难怪他学习那么厉害，原来早就有方向了。”她们的声音很轻，却像羽毛一样，轻轻落在林疏桐的心上，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从那天起，华清大学就不再只是她模糊的梦想，而是有了具体的意义——那是能离沈彦舟最近的地方。
她知道自己和沈彦舟的差距。他是别墅区里长大的孩子，放学回家有司机接送，周末能去上昂贵的补习班；而她每天要挤四十分钟的公交车上下学，周末还要帮妈妈做家务，挤出时间学习。爸爸是公司里的小职员，每个月的工资要用来还房贷、支付她的学费，还要补贴爷爷奶奶的生活费；妈妈是护士，经常值夜班，每次回家都带着一身消毒水的味道，眼睛里布满红血丝。小时候，妈妈就摸着她的头说：“疏桐，咱们家不富裕，但爸爸妈妈会尽力供你读书，你要争气，将来考个好大学，出人头地。”
高三这一年，林疏桐比任何人都努力。每天早上五点半，天还没亮，她就背着书包去学校，在空荡荡的教室里背书，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晚上十一点，宿舍熄灯后，她就躲在被窝里，用手电筒照着做题，直到眼睛酸涩得看不清字，手指冻得发麻才肯睡。课间休息时，别的同学在聊天打闹，她却在埋头刷题，笔尖在草稿纸上飞快地演算；周末别人出去看电影、逛街，她还在图书馆里啃着厚厚的复习资料，连午饭都只是随便啃个面包。
有一次，她因为一道数学题解不出来，急得趴在桌子上哭，眼泪打湿了练习册。同桌看到后，递来一张纸巾，安慰她说：“别着急，慢慢来，你已经很努力了。”林疏桐抬起头，看着窗外，想起同学说沈研舟轻松解出压轴题的样子，心里既羡慕又委屈。可她不能放弃，她擦掉眼泪，重新拿起笔，一遍又一遍地演算，直到终于解出那道题，窗外的天已经黑了。
冰棒很快就吃完了，林疏桐把棍子扔进垃圾桶，脚步慢了下来。她低头看着自己洗得发白的帆布鞋，鞋尖还有一点磨损，那是她去年生日时妈妈给她买的，她一直舍不得换。而沈研舟总是穿着最新款的运动鞋，干净得没有一点灰尘。心里突然涌上一股酸涩，华清大学就像一座高高的山峰，沈研舟站在山巅，而她还在山脚下艰难地攀爬，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追上他的脚步，能不能和他站在同一个高度。
她想起高二那年的运动会，沈彦舟参加1500米赛跑，中途不小心摔倒了，膝盖擦破了皮，流了很多血。可他没有放弃，爬起来继续跑，最后冲过终点线时，赢得了全场的掌声。她当时站在人群里，手里攥着一瓶矿泉水，想递给他，却被围上来的同学挤到了一边。看着他被同学簇拥着离开，她只能默默地把矿泉水放回书包里，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的。
回到家时，爸爸正在厨房里做饭，抽油烟机的声音嗡嗡作响，空气中弥漫着糖醋排骨的香味。听见开门声，爸爸探出头来：“疏桐回来啦？快洗手，爸爸今天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林疏桐应了一声，放下书包，走进卫生间洗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还带着少年人的青涩，额头上有几颗青春痘，头发扎得有些凌乱。她捧起冷水拍在脸上，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她不能因为自卑就放弃梦想，她要去华清，不仅是为了自己，为了爸爸妈妈的期望，更是为了能离沈研舟近一点，哪怕只是远远地看着他也好。
晚饭时，一家人围坐在餐桌旁，桌子上摆着糖醋排骨、西红柿炒鸡蛋和一盘青菜。爸爸给她夹了一块糖醋排骨，笑着说：“疏桐，成绩出来了，该考虑报志愿了，你想去哪所大学？”林疏桐咬着排骨，犹豫了一下，小声说：“我想报华清大学。”妈妈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放下筷子，激动地说：“真的吗？疏桐，你能考上吗？那可是最好的大学啊！”林疏桐点点头：“妈妈，我估分了，应该差不多。”爸爸也很高兴，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好！有志气！只要你能考上，就算砸锅卖铁，爸爸也供你读书。”
看着爸爸妈妈开心的样子，林疏桐心里既温暖又酸涩。她知道，考上华清对这个家庭来说意味着什么，那是爸爸妈妈的骄傲，是他们辛苦半生的期盼。可她不敢告诉他们，自己想去华清，还有一个藏在心底的秘密——因为那是沈研舟要去的地方。她怕爸爸妈妈觉得她不务正业，怕他们失望，怕他们知道后，会觉得她的努力只是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
晚饭后，林疏桐回到房间，打开电脑，搜索华清大学的资料。屏幕上跳出华清大学的校门照片，朱红色的大门庄严肃穆，门口的石狮子栩栩如生。她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点开各个专业的介绍，仔仔细细地看着，想象着自己在这里读书的场景：清晨在未名湖畔背书，中午在图书馆里看书，傍晚和同学一起在操场上散步。她甚至想象着，或许能在图书馆里遇见沈研舟，他坐在窗边，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像高中时那样安静地看书。
可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弹出一条消息，是同学群里在讨论沈研舟的成绩。有人说沈彦舟考了全市前三名，肯定能稳上华清大学，还有人说他已经收到了华清大学的自主招生邀请，只需要等着录取通知书就行了。看到这些消息，林疏桐的心里既为他高兴，又有些失落。他那么优秀，像一颗耀眼的星星，就算没有她，也能在自己的轨道上发光发热，而自己，或许只是他生命里一个不起眼的过客，连靠近他的勇气都没有。
她关掉电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脑海里全是沈研舟的身影。她想起雨巷里他疲惫的样子，想起他指尖的烟，想起他喉结滚动的弧度；想起高中时他在课堂上回答问题时自信的模样，想起他在篮球场上奔跑的身影，想起他在领奖台上接过奖状时眼里的光。她不知道沈研舟有没有注意到自己，不知道他会不会记得那个在运动会上帮他捡过烟盒的女生，不知道他会不会知道，有一个女生，因为他，把华清大学当成了自己的梦想，拼尽全力地去追赶他的脚步。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影，像一条通往未来的路。林疏桐翻了个身，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淡蓝色的笔记本，那是她高一开学时妈妈给她买的，里面记满了她的心事，也记满了关于沈研舟的点点滴滴。她翻开笔记本，在最新的一页上写道：“沈彦舟，我好像离你越来越近了，可我又怕，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如果我们能在华清相遇，我一定要鼓起勇气，告诉你我喜欢你。如果不能，那我也要努力成为更好的自己，不辜负这三年的努力，不辜负爸爸妈妈的期望。”
写完后，她合上笔记本，把它小心翼翼地放回枕头底下，像藏起一个珍贵的秘密。她闭上眼睛，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不管能不能和沈研舟考上同一所大学，她都要报华清大学，那是她的梦想，是她拼尽全力也要到达的地方。
第二天一早，林疏桐就坐在电脑前，开始填报志愿。屏幕上的志愿表像一张人生的考卷，而她要在上面写下自己的未来。她的手指悬在鼠标上，犹豫了很久，一遍又一遍地确认华清大学的代码，才终于点击了“确认”选项。提交志愿的那一刻，她的心跳快得像要蹦出来，既紧张又期待。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的命运就和这所大学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而她和沈研舟的故事，或许才刚刚开始。
填报完志愿后，林疏桐走出房间，看到爸爸正在给妈妈捶背，妈妈的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她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妈妈，小声说：“妈妈，我报了华清大学，不管能不能考上，我都会努力的。”妈妈转过身，摸了摸她的头，眼里满是欣慰：“疏桐，妈妈相信你，不管结果怎么样，你都是爸爸妈妈的骄傲。”
林疏桐靠在妈妈的怀里，看着窗外的阳光，心里充满了希望。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她此刻的心情，既有忐忑，又有期待。她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或许会充满坎坷，但她会带着这份勇气和执着，一直走下去。她期待着九月的到来，期待着能在华清大学的校园里，遇见那个让她心动了整整三年的少年，期待着能和他站在同一个阳光下，一起看遍校园里的四季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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