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已离弦,没有回头路可走。
她也不会回头。
徐国公提高了音量:“公主口口声声说犬子对您动粗,可据他所言,从未碰过公主半分!”
“若非我拼死反抗,他早已得逞。”芙蓉苦笑一声,抬眼直视对方,“若他当真不曾对我起歹心,又为何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灭口?”
“那还不是你设计陷害!”嘉宁急声辩解,“表兄是酒劲上了头,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芙蓉反问,“谁能证明?”
“你……”徐皇后气得指尖发颤,脸色煞白,竟一时语塞。
“事已至此,唯有让犬子与公主当面对质。”徐国公朝赵栩深深一揖,“恳请陛下准许。”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赵栩一时也难以决断,只得颔首应允。
不多时,身着囚服、脸颊红肿的徐翰被押至御前。
芙蓉一见他,立刻瑟缩了一下,迅速躲到赵栩身侧,声音发颤:“别……别让他过来……”
赵栩轻拍她的手以作安抚,示意侍卫看好徐翰。
“陛下,皇后娘娘,父亲,臣冤枉啊!”徐翰跪伏于地,满是憋屈,“是二公主,一切都是二公主为了逃避和亲,故意设局陷害臣。”
“我没有……”芙蓉红了眼眶,对着赵栩用力摇头。
“臣根本未曾碰她分毫。”徐翰急切道,“陛下若是不信,大可请嬷嬷为公主验身!”
验身就能改变吗?她不怕。
“现在知道怕了?”嘉宁立刻附和,“既然各执一词,让嬷嬷来验一验,便知谁在撒谎!”
话音刚落,殿外一阵骚动,陆山山不顾侍卫阻拦,径直走了进来。
“我看,没这个必要了吧。”
芙蓉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贵妃不是说不插手吗,此刻为何会出现在勤政殿?
难道……是来揭穿她的?
徐皇后冷眼看去:“怎么,贵妃这是心虚了?”
“那倒不是。”陆山山从容地走上前来,“只是不知,验身之后,又当如何?”
她行至赵栩身侧,自然而然地将芙蓉护在身后,“他做出这等事,即便验明公主依旧清白,也只能证明他未能得逞。可魏国使臣那边,我们该如何交代?”
“无须向魏人交代。”徐国公态度强硬,“臣只求还犬子一个清白!”
赵栩侧首对陆山山低声道:“既然国公坚持,验一验也无妨,这也是为了嘉福的声誉着想。”
“我又没说不让验。”陆山山目光扫过众人,并不看赵栩,“只是也不能说验就验,总该有个前提。”
“什么前提?”徐皇后追问。
“验明了之后呢?”陆山山下颌微抬,指向徐翰,“公主的清白是公主的事,与他何干?无论他是醉酒还是本意,他当众持刀行凶是铁一般的事实,这又该如何论罪?”
嘉宁顿时急了:“那都是她逼的,与表兄何干?表哥是无辜的!”
陆山山看向她:“照你这意思,现在是已经认定事情是他做的了?那还验什么,直接定罪便是。”
徐国公一时语塞:“这……”
无论如何,徐翰御前行凶之罪,已是无可辩驳。
“臣……臣当时喝醉了……”徐翰试图解释。
“喝醉了就能免责?”陆山山分毫不让,“若往后人人犯了事,都推说醉得不省人事,律法威严何在?”
陆山山一番话,掷地有声,竟让殿内一时鸦雀无声。
就在这片寂静中,芙蓉猛地站了出来,跪在赵栩面前,声音不大却清晰:“儿臣愿验身,也愿去和亲。”
随后,她抬起头,眼中含泪,“只求父皇为儿臣讨个公道,严惩歹人!”
“你还有脸讨公道?!”嘉宁怒火攻心,冲上前扬手便扇了芙蓉一记耳光,“分明就是你陷害表兄!”
陆山山反应极快,一步上前挡在芙蓉身前,用力推开嘉宁。
徐皇后见女儿被推,顿时怒不可遏,上前扬手就朝着陆山山挥下。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响起。
“陛下!”
陆山山下意识护住芙蓉,紧闭着眼,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未落在自己身上。
她缓缓睁眼,一道明黄的高大身影已挡在面前。再看向一旁,原本赵栩坐着的椅子已然空了。
徐皇后举着发麻的手,愣在当场。
殿内众人,皆目瞪口呆。
赵栩抚着刺痛的左脸,舌尖尝到一丝腥甜,指腹蹭过,果然染上一缕血丝。
“陛下……”徐皇后猛地跪倒在地,认错道“臣妾……臣妾不是故意的。”
太子、徐国公与嘉宁也随之齐刷刷跪下。
“都闹够了吗?”赵栩仰头,长叹一声,“若闹够了,便说正事。”
陆山山默默扶起芙蓉,退至一旁静立。
“太子,”赵栩沉声开口,“你来说,此事该如何处置?”
赵溥伏在地上,先是偷偷看向徐国公,又瞥向徐皇后。
二人都低着头,无人给他任何暗示。
“儿臣……儿臣以为,此事尚有诸多疑点,还需……还需详查……”
“如何详查?”
“儿臣……儿臣愚钝,请父皇明示。”
“既然不知如何查,那便不必查了。”赵栩拿起御案上的一本奏折,递给太子,“你看看,这上面可还有疏漏之处。”
赵溥双手接过,仔细翻阅,颤声道:“此处……表兄提及,昨日他所饮之酒不知为何换成了烧酒,并非平日所饮的碧酒。”
徐国公一听,立刻抢过奏折快速浏览,随即高声道:“据御厨房秦掌事所言,除倒酒宫人外,唯有二公主接触过酒壶,定是二公主趁机换酒!”
“宣秦掌事。”
秦掌事早已在殿外候命,急得来回踱步。
进殿后,她规规矩矩叩首行礼,而后据实回禀:“二公主……确曾碰过酒水……”
芙蓉立即问道:“那你可曾亲眼见我换酒?”
“不曾。”秦掌事摇头。
徐翰急忙追问:“那我的酒为何会变成烈性烧酒?”
秦掌事答道:“朝中许多大人都喜好烧酒,许是当时人多手杂,宫人送错了,事后又来不及更换。”
“我看未必吧。”陆山山轻笑一声,“酒的味道不同,自己会喝不出来,那日我瞧徐大人可是一杯接一杯,喝得畅快得很。”
徐翰试图辩解:“当时……同僚频频敬酒,臣推脱不得,只得硬着头皮……”
“那是你的事,怨不得旁人。”
“既然都已明晰。”赵栩面色一肃,沉声道,“若再无异议,便定罪吧。”
“臣冤枉啊,陛下!”徐翰涕泪交加,“臣对二公主绝无半分不轨之心,一切皆是二公主自导自演,求陛下明察……”
“那御前持刀行凶呢?”赵栩冷声打断。
徐国公急忙拉住儿子,不让他再说下去:“陛下,犬子醉酒糊涂,冒犯二公主,他已然知错,求陛下从轻发落!”
徐皇后也连连叩首求情:“陛下,兄长就这么一个儿子。念在兄长他为大梁征战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您饶翰儿一命吧!”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赵栩声音凛冽,不容置疑道“徐翰,即日革去所有职务,杖责一百,流放三千里,至漠北为奴,终生不得返京!”
嘉宁闻言,眼前一黑,当场晕厥过去。
“嘉宁——”
一场风波,至此看似尘埃落定。
回到关雎宫,芙蓉脸上却无半分喜色。
这个结果,并非她想要的。
陆山山拿着煮熟的鸡蛋,轻轻为她滚烫敷脸颊消肿:“这事本就是你挑起的,火没烧到你身上,就该知足了。”
“可是……徐翰他是无辜的。”
“等等,你这是在心疼他?”陆山山动作一顿,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该不会……真喜欢他吧?”
她心里咯噔一下,重生回来不是为了复仇吗,怎么转眼就成了恋爱脑?
更何况那人还是她未来姐夫,这剧情也太离谱了吧。
“冤有头,债有主。”芙蓉解释道,“我要报复的是嘉宁,并非徐翰。原只是想借他摆脱和亲,让嘉宁替我去魏国而已。”
“呵呵。”陆山山干笑两声,“你人还怪好的嘞。”
芙蓉看着她,认真地问:“我很坏吗?”
“坏就坏呗,谁还没点小心思。”陆山山话锋一转,“不过话说在前头,往后你们的事,我绝不会再掺和,你自己好自为之。”
芙蓉低头,轻轻“嗯”了一声。
今日贵妃已然破例卷入这场纷争,不知日后是否会生出变故。
不知为何,那清脆的耳光声,以及那道毅然挡在前面的明黄身影,总在陆山山脑海中挥之不去。
“你那还有伤药吗?”
芙蓉一怔:“娘娘受伤了?”
“你就没想想你父皇?”陆山山啧了一声,“真是个小白眼狼,你父皇结结实实替你挨了皇后一巴掌,这么快就忘干净了?”
芙蓉这才恍过神来:“我去送药恐怕不太合适,父皇此刻正在气头上。要不,娘娘您……”
“那不是还有宫女吗?把药交给宫女,再煮两个鸡蛋,一并送过去便是。”
“哦。”
她真是糊涂了。
与此同时,坤宁宫上空仿佛笼罩着一层厚重的阴霾,死寂沉沉。
嘉宁醒来后,不吃不喝,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
日复一日,赵栩始终未曾踏足坤宁宫半步。
“现在该怎么办?”嘉宁哭得双眼红肿,“表兄明日就要被杖责,然后驱逐出京……他再也回不来了。”
徐皇后心力交瘁,强撑着安慰女儿:“别担心,别担心……你舅舅已经去求陛下了。”
“舅舅都在殿外跪了两天两夜了,父皇根本不见他……”嘉宁越说越是绝望。
徐皇后亦是束手无策:“总会有办法的,实在不行,就让你舅舅交出兵权来换翰儿……”
这时,太子从前朝回来,一脸沉重地走进殿内,对着二人缓缓摇头。
“没用的,别说兵权,就连舅舅主动提出让大表姐去魏国和亲,父皇也……毫无反应。”
徐皇后心底最后一道防线被彻底击溃,无力地瘫坐在椅上。
嘉宁眼神闪烁,暗暗咬紧了牙关,一个念头悄然在心中盘桓。
陆山山不会对皇帝动心的,只能算是可怜和同情吧,被自己的女儿算计,所有人都在逼他。
(还是有点乱糟糟的,但又看不出来啥,等思绪捋清楚再统一修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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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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