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景明下楼来吃早餐,见张殊宁正专注地低头观看一则新闻。
问她:“向暖呢?还没起床?”
“让她多睡会儿吧。”
张殊宁没抬眼,继续去看平板上的新闻。
“怎么了?眉头皱成这样。”
张殊宁抬眼:“你知道你拿的雁城那块地当年出过命案吧?”
“知道,就是三年前昌丰集团因为暴力拆迁弄死了人,后来那块地区政府又收回去,划到现在这块地里一起竞卖。”
“会不会太不吉利了,发生几条命案。”
“多虑了吧,全国土地上下几千年哪里没有命案发生?而且它的比例所占不大,不用担心。”
“你不知道,那五个人死得太蹊跷,”张殊宁将平板递给他,指了指报道里面那五人死的惨状,“看着一点儿也不像人为。”
“不是人能是什么?”
何景明喝着果汁,细细看了那新闻。
他们公司做调研的时候查到过,大家觉得并没有什么影响。
不过…
何景明注意到案子的受害人:“王天祥…还有个女儿不知所踪。”
“是不是太可怜了?”张殊宁越想越觉得事情实在不简单,“女孩儿难道看见案发经过,灭了口?但是尸体都没找到,不会是直接被杀人凶手带走了?”
“陈年旧事,”何景明笑她在一旁自言自语,“突然又拿出来说,真够劳心的你。”
“我都为你劳心一辈子了,不怕多一会儿,到时候开工记得请个大师,去超度超度。”张殊宁说完起身去二楼,“向暖~该起床吃饭了。”
何景明摇摇头,细看那案件详情。
脑子里旋风般地刮着些片断记忆,那些片段之间还都连着些丝。
他觉得自己离那个案件有些进。
为什么感觉有些近,甚至伸手就能触摸到一样。
王天祥…女儿失踪时5岁,现在应该是…
王念念?!
他被这突然出现在他脑子里的名字吓了一跳,不可能那么巧…
但是阿桂说过,王念念不是他亲生的,那王天祥会不会就是他恩人?
女孩儿是案发当天失踪的…
一切都只是怀疑,但是一旦有了这念头,就会时不时的拿出来细想。
按照计划,雁城那块地准备过完年后就开工。前期的准备工作本来不需要他去管,但是他只要一有机会就往雁城跑。
每次去和阿桂待在一起,那疑团就会冒出来折磨他,好奇心使得他每次注视阿桂的时候,前一秒还开开心心,后一秒疑虑重重。
这次也一样,何景明办完事来客栈,一起坐在月桂树下,本来聊着何向暖成绩有所提高,正高兴之间,阿桂又感受到那种目光。
“怎么了?”阿桂不太喜欢他现在打量他的眼神,“你是不是又有什么事要问我?”
“上次,你说念念是你恩人的女儿对不对?”
何景明终究还是要去问的,不止是好奇心作祟,他还希望两个人之间更清朗一些,关系能更近一步。
“是。”
阿桂答得从容。他没来由地相信旁边的这个人,也没来由地不想对他撒谎。
“他是不是叫王天祥?”
“是。”
阿桂刚回答完,听见一旁月桂树叶沙沙响,顿了顿,抬头去望它,眼眶扩张了些,收了一惯的笑容,变得紧张。
“那三年前的案子,你目睹…?”
阿桂的手本来自然的放在自己膝盖上,现在却捏紧了握成拳头,快速站起,咬了咬嘴唇,像是从某种梦里醒了回来。
“你…”阿桂颤抖地发出声。
月桂树叶唰唰落下许多老叶,一阵大风刮来,那枝头绑上的风铃发出激烈地响动,落在他们周围的叶子又被风刮起,在地上起了阵漩涡。
何景明抬手挡了档那阵风带起来的灰尘,听见阿桂说话:“他不会,你信我。”
“?”何景明张眼望他。
“我没忘。”阿桂继续说,眼神变得凌厉,转头直视何景明,盯了那么一秒钟,又恢复到以前的面貌,“你说得没错,是我没考虑到。”
“阿桂?”
何景明瞧见了那一眼冷冽的眼神,虽然仅仅只有一秒,射出的冷光也足以让他心中一凛,让他觉得今天的冬日,要比以往都冷得多。
最后见他松了自己紧握的手,面无表情徐徐地坐下来,不说话了。
何景明陷入一种懊恼后悔的情绪,都说好奇害死猫。
他明明说过有机会一五一十告诉你,你急个什么?
好好循序渐进的过程就这么陷入一阵尴尬冰冷的境地。
阿桂就这么将远方漫无目的地望着,像是没有呼吸心跳一动不动,看过去就连眼睫毛也一眨不眨。
“是我不该问,我以后不会问了,”
何景明道歉,想挽救自己刚刚被好奇心驱使的急切行为,并且伸手捏紧了阿桂搁在膝盖上的手,以显示自己的真诚:
“那天看到新闻,我们公司拿的那几块地,其中有一块就是当年命案发生的地方,我又一时想起你跟我说过的话,才想起之间的关联,请你原谅,原谅我一时好奇。”
“好奇…”
阿桂睫毛动了动,垂眼将那只宽大的手看进眼里,转头望向他。
“人对于真相这种东西常常无法抵御,特别是真相就在自己身边,触手可及的地方,自然会忘了对于说出真相的那一方会感到为难这回事,但真的不是故意为难,只是会想方设法知道真相。”
“……”
“不问了,好吗?”何景明进乎恳求地问。
“爸爸!”王念念从房间跑出来,惊慌对着楼下的阿桂喊,“屋里有只大蜘蛛!”
阿桂闻言,赶忙起身往她屋里跑,何景明也跟着上楼。
进屋一看,墙上一只cd盘那么大的白额高脚蛛。
王念念快速躲在了阿桂身后瑟瑟发抖。
“呵呵,念念不是不怕蜘蛛?”阿桂笑她胆小,“上次一只小跳蛛不还被你抓来玩儿了好久吗?”
“这个实在太大了,”王念念倔强,不想承认她的胆小,“而且它长得也太吓人了。”
“它对人没有毒,可是蟑螂的天敌,我们把它赶跑就好了。”
何景明在一旁说,准备去找东西来驱赶,正在屋里搜寻。
阿桂直接伸手过去,快速将它抓在手里,白额蛛挣扎了一下装死不动。
抓着蜘蛛出门来,随后将手松开,白额蛛翻了个身,快速从他手掌心爬到手背,翻转着手往墙壁上轻轻一挨,见它逃开,往墙壁上方爬走,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何景明见他一顿操作,起了鸡皮。
阿桂转头,发现他俩一个脸色,吓得不敢动弹,哈哈笑出声。
“爸爸!你不怕,不代表别人不怕,”王念念不满他的笑容,“你怎么能取笑别人呢?”
“我怎么了?我还不能笑了?”阿桂举起手,“呐,这只抓过蜘蛛的手你怕不怕?”
“啊,你走开!”
王念念朝何景明身后躲,何景明见他手掌靠过来,也吓得往后缩。
阿桂笑得更开心:“何大哥也怕?”
说着就故意往他俩脸上招呼,吓得两人赶紧躲下楼。
“你爸爸,”何景明抖了抖自己的鸡皮,“真够小孩子气的。”
“是吧,”王念念搓了搓自己的臂膀,“有时候比我还幼稚。”
“他没有什么怕的?下次我们弄来吓他。”
“好像都没见他怕过,”王念念沉思,眼睛一亮,“啊,他怕成群结队的蛾子。”
“嘶…”何景明又起一身鸡皮,“那东西我也怕,做起来有难度。”
“我也是。”
王念念想到那场面,不禁做出了反感恶心的表情。
阿桂没有追到他们身边去,含着笑进屋洗了手,出门来见他俩蹲在地上仔细观察一棵滴水观音上的一片叶片。
“你看,背面有只小青虫。”
王念念用那小手轻轻将叶片反转了一下,一只小青虫正悄悄吃着叶子,感知到有响动,停止了吃的动作。
“不赶跑它吗?”何景明问,“它都快把这片叶子吃完了。”
“爸爸说吃一片叶子没有关系,它吃完就会编织一个茧了。”王念念拿出一本本子,翻着记录,“你看,我做了功课,每天观察它,等它破茧成蝶的那一天。”
“我小时候也这么观察过一只小青虫,但是没能等到它破茧成蝶的那一天。”
何景明蹲着身子,左手托着下巴回忆:
“那天我一放学就往家里跑,还是个晴朗的天气,结果回家就只瞧见它留在树叶上的茧,早就破茧飞走,当时可失望了。”
“为什么?就因为没看见它变成蝴蝶吗?”
“你想想,你每天都花时间去看它一眼,对它变成蝴蝶的那一天充满了期待,但是到最后,没能等来最后的结果,不就是会失望吗?”
何景明似乎又想起刚刚那狂风乍起的一幕,不由得愁从心中来。
“也是…”王念念略略领悟了些这种失落感,笑说,“那我一定得好好观察。”
阿桂此时站在他俩身后,都转过去抬头看他。
就见他嘴角依然带着得逞的笑意,低头看他们,就像大人抓住俩个小孩偷偷玩儿玩具,在他们头顶审视他们一样。
而他俩蹲在地上,正可怜巴巴地等待接受惩罚。
“爸爸,”王念念吩咐他,“你也时刻注意它,一旦开始变蝴蝶,就赶紧通知我。”
“好。”
阿桂笑着答应,蹲在了他俩中间,一起看那小青虫。
“我打算给他取个名字。”王念念说。
“叫什么?”
阿桂一只手肘臂直直地搭膝盖上,另一只同何景明一样托着下巴。
“贪吃鬼。”王念念取好后,开始在本子上画起那小青虫一边念叨,“你看你啊,这么一片大叶子都被你吃光了,你说你贪吃不贪吃吧?”
何景明见王念念专心画着那贪吃鬼,眼神继续在阿桂身上游离,将头偏过去轻声问他:“不生我气了?”
声音轻轻地传入阿桂的耳朵,阿桂偏头对他笑:“我刚刚没有生气。”
“没有吗?但是真够吓人的。”
“?”阿桂疑惑,“哪里吓人了?”
“小学有一回,在学校做错了一件事,具体什么事我忘了。但是家长被请到了学校,当时我爸爸的眼神就像你刚刚看我那样,充斥着不信任,那让我觉得我在对方心里是个极坏极坏的人。”
何景明将肩头往他肩头靠了靠,声音有些委屈:“你不觉得一个人对一个人露出失望不信任的表情是件可怕的事吗?特别是自己喜欢的人。”
阿桂听他那么说,想起刚刚自己的失态,觉得是自己做得不够谨慎。
于是带着点儿歉疚认真地说:“你不是坏人,我知道。不过,不信任你的人不是我。”
“那是谁?”轮到何景明疑惑了。
阿桂笑笑,不言语。
何景明明白自己又多问了,心想:是自己招的人,再难也要忍着吧。
无奈苦笑:“好吧,我不问了,就让我在这好奇心在海洋里遨游吧,哪天上岸你说了算。”
阿桂噗呲笑出声:“又是种比喻,我知道。”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