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悄然过去,初春的暖阳渐渐出现。
客栈从初二开始,陆续会有很多人来雁城度假,所以又开始忙碌,加上a区翻修事宜,谭易来客栈搭把手,晚上就住在了客栈。
杨子齐本来也要跟过去,谭易找了个听起来就很敷衍的借口拒绝了他,理由是需要有个人看家。
他暗暗明白,是有什么事正在他们之间发生了,预示着他俩的关系渐渐地走到尽头。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不直接说,为什么用这种方式。
偶尔想多了,想到他以前跟女友分手,也是用这种渐冷的方式,让女友先受不了,提了分手。
对了,他当时说了句话:“我无所谓,你决定。”
原来是等着自己来说,对别人这样,对我也这样吗?这是交给我决定?
明明是你已经做好了决定。
懦夫!
杨子齐脑子里升起了愤怨。
他在家里待着,做着庞开俊给他的工作任务、出去吃饭、回家、继续玩着建造游戏,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偶尔和欧阳打打篮球。
他本来是可以直接走人,就像以前认识那个乐队的人渣。但是他现在就是执拗地不去提,就等着,等着他过来对自己说结果。
谭易知道他在家里,担心他有没有照顾好自己,偶尔开车在小区门口把车熄火,坐里面儿抽着烟看他自己走出来吃饭,然后走回家。
他知道用这种方式不对,但是又希望有奇迹一样等待一个结果,或者直接给他来场审判,审判他的罪行,然后将他丢到地狱去。
一个星期,互相都没有联系。
初六的时候何景明带着何向暖来了客栈度假,只能待两天,也足够她俩高兴一阵子。
“今天有阳光,是个放风筝的好天气。”何向暖很激动,闭眼感受了一下暖风,“风也不错,你说我们今天能放多高?”
“如果放得好,”王念念检查了自己的风筝线,“有可能这圈线都会放完。”
“那我们今天比赛,”何向暖提议,“看谁放得高。”
“赌什么?”
“就赌…”何向暖想了半天,“谁输了,谁就…”
“谁就给谁唱首赞美对方歌好了。”
“行。”
阿桂问谭易:“客栈还需要我忙什么吗?没有的话我就带念念她们去放风筝。”
“你去吧,有事我看着。”
谭易在前台算着账目,翻修的钱好像有些超支了,正盯着那批环保漆的价目单,手里一直夹着烟,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
“你最近跟小齐是不是出问题了?”
何景明坐在一旁,没见到杨子齐,纳闷他们平时都是一起出现的。
“没有,”谭易抽了口烟随口回应,自顾自算账,“客栈忙,他也忙。”
何景明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忧郁情绪,以及那一支接着一支抽不完的烟,知道肯定出了问题,但是他不愿意说,也就没多问,和阿桂一起带着孩子去了那山坡。
草还是很黄,离新嫩草长出来估计还需要一个多月。山坡已经有好些人,人们就喜欢在有阳光又有风的时候出来放风筝。
他们仰望,发现一只像老鹰的飞得最高最远。
“爸爸,”王念念指着那鹰问阿桂,“我们的能放那么高吗?”
“应该可以吧,”阿桂安装着风筝骨架,“试了才知道。”
“我们打了赌,”何向暖说,“看看谁放得高,谁输了就给谁唱首歌呢。”
“是吗?”何景明眼珠流转,“我们是一个队伍,阿桂,我们也来下个赌注。”
“什么赌注?”
“谁输了,谁就实现对方一个愿望。”
阿桂想了想,他好像没有什么愿望可以让何景明实现的,倒是何景明嘴角上扬的笑,让他觉得有些奇怪,好像打定主意一定是他会赢一样。
“那开始了啊。”
何景明举起安装好的风筝。
“好!”
何向暖王念念时刻准备着。
两支队伍各自找好合适的位置,开始用自己的方式放飞。
阿桂按照以前的经验,拉着风筝,迎着风,让王念念往前跑,风筝缓缓起飞,然后扯线放线,收放自如,风筝慢慢越飞越高。
何景明将风筝反放在地上,带着何向暖一边放着线,一边反方向走,一直走,走到很远很远,然后等风来。
风一来,何景明往上一扯,风筝迎着风直接飞到最高,调整了角度,将风筝交给了何向暖。
龙猫和海豚在很多风筝里比赛,龙猫先飞上天空,海豚后来居上,何向暖和王念念都使出了自己的全力,最后是何向暖胜利归来。
“怎么样,我赢了,”何向暖拍着王念念的肩膀,“准备好赞美我的歌吧。”
“好,你等着,等我哪天写好了,一定唱给你听。”
“你自己写?会不会等太久?”
“你猜,刚刚赌之前,可没说是唱什么歌,什么时间唱。”
“啊?”
何向暖后悔,她最近学了一个词:失策!
说完两个人跑远,打闹去了。
何景明摸着下巴看她俩,眼神飘向了阿桂:“阿桂?”
“你说。”
阿桂愿赌服输。
“我们,组建一个家庭怎么样?”
何景明带着期许,语气恳切自然。
“?”阿桂好奇看向他,“家?”
“对,”何景明坚定不移,“我想给你一个家,不…也不能这么说,其实也可以说,我希望你能让我拥有一个家。”
“我们吗?”
阿桂想起他以前的家来,结局不是很好,又想起客栈那离家出走的五人。
他们抱怨着家的各种不好,最后又说在外面的人想进去,进去的人想出来,想知道何景明说的家是什么样,就问他:
“什么样的家?”
“家嘛,那里是鸟儿出去遨游了以后可以回去的巢,是风浪里航行的船舶停靠的避风港。是清晨朝阳照进来的光亮,是风吹过后温暖的叹息,是锅炉里顿着的热汤,是大衣里暖和的口袋。是人走向最后的目的地,那里吸引着你,让你无时无刻都在为它而活着,为它而努力。”
阿桂跟着他的形容周游幻想,最后落在了为它而活着,为它而努力的想象里,好像大概明白家的定义:
“是不是,我为了念念而努力,你为了向暖而努力的意思?”
“还有我为了你,你为了我。”
阿桂听他说完,怀着一种新的、好奇的心情仔细看向何景明。
见他眼神坚韧,焕发着对某种事物的渴望,并且觉得志在必得,眼角又流露出那么富有感情的神采。
这种复杂神情他是没有见过的,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更是衬托出一种独一无二。
阿桂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至始至终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将王念念抚养长大。
遇见何景明是他没有预料到的,他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恩情。
不…不应该是恩情,是温情。
他喜欢看他笑,喜欢听他说话,喜欢他带着念念和向暖一起玩耍,带给了他不一样的、新的、神奇的体验。
尤其喜欢他靠近的时候,看向自己多种多样、无法形容的眼神。他从来没有在别人身上看见过的许多神情,都从他身上看见了。
那…组建一个家,是不是就意味着这些东西可以经常拥有了?
陡然间,他听见了一声热烈又快速的心跳,这声心跳似乎来自于自己。
怎么?!
他后退一步,像是被什么东西惊吓到了,露出震惊的表情。
“怎么了?”
何景明从他脸上看到以前从没出现过的神色,关心问他。
阿桂定了定步伐,再去仔细听,好像又恢复到了以前平稳的心率,摇了摇头。
“吓到了?你可以慢慢考虑,不着急回答我。”
“我…好像…”
阿桂忽然想到什么事,话没有说完,又陷入了沉默当中。
何景明习以为常,只觉得一切还需要时间。
多等等罢了。
……
杨子齐正和庞开俊校对着稿子,欧阳打了电话过来,接起电话还没说话,那边急切的声音响起:
“你上次说你做过服务员是不是?”
“是啊,怎么了?”
“救急,”电话那头声音恳切,“我今天有个面试,你能不能过来帮下我,我面试完就来换你。”
“好吧,那我现在过来。”
杨子齐想了想自己好像没什么事,就应允了。
“谢了,等我面试成功,请你吃饭。”
“还请我吃饭,”杨子齐笑他不会算账,“我帮你这个忙节约的钱还没请客吃饭的钱多吧?”
“不不,我可以请你吃碗素面嘛!”
“真够义气啊你,不加双份儿牛肉就算了,还素面!”
杨子齐调侃归调侃,还是打了个车往丰海大酒楼。
接过他的衣服,欧阳再次谢完他慌忙打车走了。
杨子齐穿上衣服准备工作,还挺合身,他怀念起自己勤工俭学那会儿,不过容不得他多想,那边就喊他赶紧上菜。
几个包间今天有人聚餐,他负责一个包厢和三个外厅的桌子。
出菜口看了菜的名字,端着几个菜近了包厢,边上菜边说:“你好,你们的雪花鸡淖、谭子肉…”
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愣了愣,片刻后回神继续:“干炒猪肝尖。”
杨子齐准备出这包间,听见身后说话:
“这个菜是丰海酒楼的招牌菜,亲家,你尝尝,别客气。”
“谢谢,我们自己来,不用客气。”
杨子齐转头看向坐在窗口的那人,见他不敢抬头,低着头抽着烟,烟雾围绕在他周身,淡化了他的表情。
他身旁坐着一位女子,站起来微笑着接过对面递过来的酒杯,将酒喝了下去,坐下来夹了菜放到他的碟子里。
出门来,杨子齐听见自己心跳有些快,而且感觉一阵恶心,恶心后又带着愤怒,他端着餐盘来回踱步,很想进去问个究竟,后又压抑了自己的冲动。
继续上菜的时候,他不太想再推开那扇门,手停在门把上停了停,最后还是推开进去:“这是一品纯鱼汤,你们的菜上完了,有需要再叫我。”
“服务员,麻烦倒点儿茶。”
旁边一年轻小伙子喊他。
“好,稍等。”
杨子齐在边柜上拿来茶壶,看里面还有茶,便走了过去给那人倒茶,见窗户边的人还是低着头。
“那说好,恩雨和我们家谭易订婚宴就定在下个月6号,我找人算过了,是个好日子。”
“好好,你们决定,怎么都好。”
杨子齐倒完茶,四周望了望,看还有没有需要倒茶的,余光见那只手夹着烟,正微微发着抖。
忽觉好笑,嘴角扯起股莫名的笑意,似是种嘲讽,轻蔑。
“各位慢用。”
杨子齐倒完茶,推门走了出去。
他大概知道那包厢里正在洽谈什么事,在外厅收拾好桌上的餐盘,擦干净了桌子。
大堂经理又迎来了几位食客,杨子齐拿来新的碗筷赶紧放上,递上菜单:“你好,这是菜单…也可以扫码点餐…”
“你们这里有什么特色菜推荐吗?”
“有的…”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