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故意为之

没过两天,安氏就揪出了传播谣言的始作俑者,说始作俑者也不太准确,因为这个人并不是抱着什么恶毒的心思故意制造谣言,损害凤婵音的名誉。

她只是随口说了两句抱怨的话,然后就被以讹传讹,传成了现在的版本。

凤丞相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他语气森冷地道:“继续查。后院由你来查,前院交给陈管家。”

“就算把整个宅子翻过来,也要找出幕后的主使者。”

“我不信,两句无心之言,能平白地传成这个样子。”

陈管家协助安氏又查了一天一夜,最终还是归结在了最初查出的那个丫头身上。

她是安氏挑给凤婵音的人,也是“原定三大丫鬟”之一,名叫蕊春。

蕊春坚称自己就是无心之失。

传播谣言的其他人也承认,很多话都是自己添油加醋之后的结果,并不是从蕊春处听来的。谈论闲话嘛,就是这样,越离谱越有劲。

安氏知道丈夫不会满意这个结果,下令对蕊春动刑,招不出来,就对所有传谣的人用刑。

两个壮硕的仆妇正要捆了蕊春,拉去打板子,谣言中心的凤婵音突然出现,阻拦道:“母亲可否看在女儿的面上,饶过他们这一回?”

安氏怕惊吓住她,摆手先让人把蕊春解开,眼神威慑下人们不许闹出大动静。

这才温声道:“你怎么过来了?这里的事你不用管,交给母亲就好,母亲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凤婵音道:“我都听说了。母亲是要打他们板子吗?”

安氏没有否认,只道:“母亲知道你是个心软的孩子。可这都是他们咎由自取,你不需要心中不安。”

凤婵音软声道:“倒也不只是因为心中不安,也是觉得没有必要。”

“说起来,事情的起因也简单,不过是母亲特意挑选的丫鬟,被我冷落在一边,心底里不服气。”

“她们不被我重用,失了颜面,难免要受旁人的几句冷言冷语,心底里觉得难堪、不平也是正常的。”

“抱怨两句,顺顺郁气,也在情理之中。”

“我相信,母亲挑的人,都是好的。”

安氏不赞同道:“终日打雁的人,也有被雁啄了眼的时候。是母亲选的人不好。”

凤婵音摇头道:“纵使不是十全十美,也定然没有大奸大恶之人。这一点,我相信母亲。”

“我猜着,倘或我一开始就重用这丫头,她定是能踏踏实实地,把事情都做得妥妥帖帖的。”

“如今闹出这一场,也不过就是先有我的因,才有她的果。”

“因此我想同母亲求个请,念在她是初犯,就饶了她这一次,不要重罚了。”

“就革几个月的月钱,还让她到我身边去伺候,以观后效吧。”

安氏有些犹豫,治家不严,是大忌。

最重要的是,轻轻放过,肯定会让相爷不满。

凤婵音再接再厉道:“就当是为女儿正一正名吧。”

“不是都在传我尖酸刻薄、不体恤下人吗?这次母亲看在女儿的面上,对犯了错的人宽大处理,正好堵了他们的嘴。”

这么一说,倒是也合乎情理,安氏思索了一下,就答应了。

凤婵音开心地笑了,对安氏撒娇道:“母亲可要同父亲好好说一说,不许驳回我们做出的处罚。”

“不然,我在下人们面前,就没有威信可言了。”

安氏神色复杂地看了看她,点头道:“好,我会同你父亲好好说的。”

目的达成,凤婵音也就不多留了,起身告辞道:“那就不打扰母亲理事了。我院子里的人,我就自己带走了。其他的,就交给母亲处置吧。”

说着扫了蕊春一眼,道:“走吧。”

蕊春感激涕零地爬起来,跟随在冬琴等人身后。

另外有几个传过闲话的长音阁下人,也赶紧跟上去。

出了这么一件事,长音阁有些混乱的仆从体系也就分明起来了。

原定的大丫鬟里,蕊春和另外一个传过闲话的蕊竹降为二等,冬琴和冬书补了她们的缺。

二等丫鬟的数量本就是不定额的,所以其他丫鬟的位序不用变,只需要把差事重新分派一下。这事交给武妈妈就行了,凤婵音没再管。

新的冬画也出来了,就是那个唯一没传闲话的“原大丫鬟”之一,她终于成为了长音阁名副其实的大丫鬟,不用再遭受旁人的风凉话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但事情终归是尘埃落定了,大家也可以踏踏实实地做事,不用再张望些有的没的。

武妈妈絮絮叨叨地说道:“二姑娘就是太好性了,这样没有规矩,没有良心的丫头,就该狠狠责罚一通。”

“不知道好好当差,就知道钻营取巧,没点下人的本分。”

“还敢议论上主子了,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几天过去,她不仅不记得当初觉得凤婵音主意大、脾气坏的评价,反而还认为凤婵音脾气太好,为人太善良,是个容易被人拿捏欺负的小姑娘。

凤婵音笑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就给她们一次改过的机会,无妨的。”

“武妈妈也一样,你犯的头一次过错,若是不甚严重,我也会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的。”

武妈妈被她说的,一时不知她是真在做承诺宽宥下人,还是在暗示自己什么。

有些磕巴道:“瞧姑娘说的,老奴怎么会和那些骨头轻的小丫头一样犯糊涂?”

“老奴出生就在凤家,七岁起就在主子身边伺候,如今已经有三十多个年头了,怎么还会犯这样的错?”

凤婵音道:“哦?妈妈原来已经是个积年的老仆了,那应该懂得‘一仆不事二主’的道理吧?”

武妈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惶然道:“姑娘这话,老奴承受不住啊!”

“不知老奴,是哪里惹了姑娘不快?还请姑娘明言。天可见怜,我……我怎么敢对姑娘有二心……”

说着眼泪都要下来了。

凤婵音也被她这番动作惊了一下,怪道:“好好的,说话就说话,跪着做什么?”

扫了一眼四周,催道,“还不把武妈妈扶起来!”

冬琴、冬书、冬画三人齐齐上前,把武妈妈扶到一个小杌子上坐着。

冬棋不悦道:“妈妈这是做什么?哭哭啼啼的,姑娘的福气都给你哭没了。”

“快收了声吧。外面本来就对长音阁闲言闲语的,如今再传出您老妈妈哭天抢地的声音,不是更惹人闲话吗?”

“姑娘说话你就听着,姑娘问话,你答话就是了。”

“姑娘也不是圣人老神仙,事事都算得准,看得清,若是冤枉了你一两句,你好好分辩清楚就是了。”

“再说,姑娘还没说是什么事呢!你老在那一惊一跳的,既把自己吓着了,也把姑娘吓着了。”

“若是把姑娘吓出个好歹,那就是真该死了!”

武妈妈一把年纪,被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抢白一通,老脸一阵白,一阵红,既恨冬棋牙尖嘴毒,又暗悔自己刚才反应太过,给了冬棋话头。

她快速擦了擦眼泪,又羞又愧,惨然道:“是老奴失仪,吓到姑娘了。”

“还请姑娘明示,老奴究竟是哪里做错了?”

能好好说话就好,凤婵音放下了心。

她语气平平地道:“我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就算是以‘为我好’的名义也不行。”

“我说过了,往后出门会带人在身边。”

“所以妈妈,就不要叫人守着院子大门了。”

“还有,你若是敢叫人盯着我的行踪,我就立刻赶了你。”

“我能在父亲和母亲面前,保下你们一次,自然也能保下第二次。”

“但若是你们想着两头讨好,谁也不得罪……你们可要想清楚了,最终只会是两头不落好。”

武妈妈见她说的是这个事,倒也没否认自己没做那些事,坦诚道:“姑娘既这么说了,老奴自是不敢再那样做了。”

“只是姑娘也要顾惜自身,好生将养才是,就是要出去,也一定要带上足足的人手……”

眼见得她又要开始长篇大论了,凤婵音既无奈,也有些动容,轻声打断道:“知道了,我说了会带人的。妈妈下去洗把脸吧。”

好容易才解救出了自己的耳朵。

……

当晚,戌时左右。

冬棋打开门,看到站在门外的蕊春和蕊竹二人,疑惑道:“这么晚了,姑娘都要睡了,你们还有什么事?”

凤婵音在里间听到她们的声音,扬声道:“让她们进来吧。”

蕊春和蕊竹进门之后,就并排站在凤婵音面前,等她示下。

凤婵音把早就准备好的荷包递给二人,赞道:“你们做得很好。”

“往后你们明面上就领着二等的差事,我会让冬棋给你们补足一等的份例。”

两人躬身领谢。

冬棋初时还有些不明白,脑子里转了一会儿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也就明白过来了。

她小声地惊呼道:“姑娘!难道……那些闲话,是你故意让她们传出去的?”

她心中很是不解,“为什么呀?哪有人急着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的?”

“而且,你是什么时候吩咐她们做这些事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凤婵音没有回答她前面的两个问题,只揶揄道:“在你还在呼呼大睡的时候。”

……

正院。

听完安氏的叙述,凤丞相眉头轻拢,道:“当真没有找出一个主使之人?”

“府里的那些姨娘,谁都没有插手?”

安氏肯定道:“没有。几位姨娘虽也嘀咕过两句,但不过是因为先有了传言,好奇之下才跟着谈论了一下。”

“她们虽然都有些自己的小心思,但绝没有胆量谋害婵音。”

她担心道,“会不会,是府里的探子还没拔干净?”

凤丞相点头道:“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是……”

他有些迟疑地道,“我总觉得,这次的事情,不是外面的人所为。”

他一面说,一面把整件事情又从头到尾地梳理了一遍,想到某种可能之后,不禁失笑道:“看来我们的音音,回到这个家,心里还是没有彻底安稳下来啊!”

“是我这个父亲做得不够好,才让她心有不安。”

“但愿这次,我们的反应和处理方式,能稍解她的忐忑。”

安氏听到他的话,明白了过来,一瞬间半是惊讶,半是心疼,低声道:“你是说,是音姐儿……”

凤丞相“嘘”了一声,道:“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

他有些苦恼,又有些欣慰,摇头感叹道,“这丫头,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心里一堆鬼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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