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婵音自下山以来,因为之前路遇刺客的事情,一直对家里存了几分防备心理。
如今几轮试探下来,证明父亲和母亲仍旧是全心全意维护她的,兄长和姐姐也依旧是在乎她的,心里的戒备就卸下了大半。
她总算有一种自己是真正回家了的感觉。
既然是回家了,凤婵音决定,收起自己的尖刺和冷脸,做一个温婉贤淑、乖乖巧巧的好女儿。
凤丞相诧异地发现,自从谣言的事情过去之后,女儿对他的态度就转变了许多。
不再对他冷言冷语,也不再语含讥讽地唤他“父亲”,而是乖巧软糯地唤回了“爹爹”这声称呼。
不再这也不要,那也不要,这也“谢谢父亲”,那也“谢谢父亲”,而是会主动跟他说要这个要那个,缺这个缺那个,还要这个,还要那个,还缺这个,还缺那个。
仿佛回到了曾经在侍郎府的时候。
别提多可爱了!
凤丞相心里熨帖极了,一连几天心情都很好。
当家人心情好,府里的氛围瞬间轻松了起来。
整个丞相府都喜气洋洋的。
武妈妈也惊喜地发现,二姑娘待人温和宽厚了许多。不仅不会再在人前故意下她的面子,还事事倚仗她。
更重要的是,居然还言笑晏晏地同她开玩笑,赏她吃食玩物,对她亲近了不少。
跟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变成了,一个天真烂漫、敦厚纯善的小姑娘。
别提多可爱了!
武妈妈心里熨帖极了。这段时间,走路都带风!
她合掌拜佛,对着天空念了几声“阿弥陀佛”,喃喃道:“合该是这样的!早该是这样的了!”
“我可是夫人亲自挑选给二姑娘的人,虽不是喂养她长大的乳母,情分上比其他姑娘身边的妈妈差了一层,可我往后是要伺候二姑娘一辈子的!”
“她不亲近我,还亲近谁去?”
“阿弥陀佛,可算是天清地明,天清地明了!”
凤婵音不知道武妈妈心中所想,她正在勾勾画画,挑选自己要学的东西。
她的伤口已经结痂,太医也松口说她可以多走动走动了。
如此,她就想着,该把学习的事情提上日程了。
她可是相府千金,什么琴棋书画、规矩礼仪、君子六艺、女子四德等等等等,都得学起来!
别的大家闺秀会的,她都不能落下!
奈何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每日的时辰也是有限的。这些东西,她纵使都要学,也不能一口气全都放在一起学,总要分出个先后次序。
不然,眉毛胡子一把抓,最后只会什么都抓不住。
冬棋看着她画的日程图,疑惑道:“姑娘,怎么早膳前和晚膳后的时间都是空着的?”
凤婵音叹气道:“我最近正在练飞雪剑法第三层,正到了关键时候,不能间断,得日日练习才行。”
“就留这么两三个时辰,都是少的了。”
冬棋是个能坐着就不会站着的懒蛋,实在不能理解凤婵音这种,一个时辰恨不得掰成两个时辰来用的活法。
简直是自讨苦吃。
她体贴自家姑娘辛苦,建议道:“那琴和画就别学了吧,”
“反正你日后一定是会嫁入世家大族当主母的,重要的是掌家管事的本领,不会弹弹唱唱、描描画画也不甚要紧。”
凤婵音立马道:“那不行!”
“以后姐妹们在一处,谁都能随手弹一曲,作一画,就我在一旁呆愣着,什么都不会。显得多傻啊!”
冬棋对她在这方面的好胜心也算知悉几分,因此没有再劝了。
只是心中不免埋怨老爷夫人不靠谱,把二姑娘送出去就算了,还不给请先生教导。
若不是明月观的观主学识还行,能教观里的女娘们读书识理,她家姑娘,不就成了睁眼瞎?
以二姑娘的好胜性子,要是顶着一个睁眼瞎的头衔回府,简直能哭死过去!
哦不,她家姑娘不爱哭,那就是气死过去。
主仆俩各怀思量,各想各的事,谁都不打扰谁,气氛安静闲适。这是她们在明月观时培养出来的默契。
外面,武妈妈领着人正在规整礼品,该入库的入库,该拆封的拆封。都是这段时日,各院的主子陆续送过来的。
其中送得最多的,要数大公子,他一个人送的东西就占了半数以上。其次是大姑娘、二公子、三姑娘。余下的其他主子们,也都各有送的。
或许是忌于相爷的禁令,除了大姑娘、大公子、四公子以外,其他的人即使知道凤婵音能出来走动了,也没有贸然上门,都是派丫鬟把礼物送到就罢了。
只说等凤婵音身体彻底康复了,府里举办家宴的时候,再正式拜见她。
那些不认识的弟弟妹妹、姨娘庶母,凤婵音也不是很急着认识,因此也从未主动邀请她们来长音阁说过话。
他们安静客气地送礼,她也就安静客气地接礼。
然后由武妈妈安静有序地整理分类。
武妈妈探头看了看还在冥思苦想的二姑娘,小声叮嘱道:“都轻声些,不要扰到姑娘。”
本就已经很小心的丫鬟们,再度放轻手上的动作。
整个院子都静静的。
一刻钟后,凤婵音终于定出了最先要学的课业。
她把纸张捧起来,打算拿去给母亲看,让母亲给她请先生。
还没出门,冬琴进来禀报道:“姑娘,前院清风观的道长们要回去了。”
“夫人叫您前去送送,说毕竟是您的救命恩人,礼数要尽到。”
这事凤婵音昨晚就知道了。
因为她昨晚已经告过一次别了。
星时等人,在相府滞留了近十天时间,已经有些久了。
他曾不止一次地向凤婵音抱怨过,说明明是因着她的缘故,他们才久留不去,但外人不知道啊!
指不定有多少人暗地里取笑他们贪图丞相府的富贵,蹭吃蹭喝,不愿意离开!
凤婵音说了无数的好话,又把给祖师爷塑金身的银两多加了一千两,才留他又住了两日。
没办法,有师兄们在的地方,她才觉得心里踏实。
一想到这,凤婵音又不想让他们走了。
她再次挽留道:“星道长,京城还有许多好玩的地方,你们还没去过呢!”
“不若再留几天?把这些好玩好看的地方都领略一番,再回去。”
“明日我哥哥休旬假,可由他作陪同行。”
星时悄悄瞪了瞪她,让她适可而止。
嘴里客气有理地婉拒道:“已经叨扰多日了,真的该走了。”
“家师来信说,观中事务繁忙,急等着我们师兄弟回去处理。”
凤婵音也瞪了瞪他,咬着牙道:“是吗?尊师什么时候来的信?倒是我们耽误了道长们的‘大事’!”
空时在一旁看师兄师姐暗暗较劲,看戏看得直乐,差点就嘎嘎笑出声了。
凤家送行的领头人,是凤丞相。
他今日特意留在府中,没去上朝,就是为了给清风观的人送行。
充分表达出凤家对清风观的感激和重视。
凤丞相人精似的人物,怎么会看不见女儿和星时二人的眉眼官司?
他不禁有些担心,回府的那天,这星时道长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
该不会,自家女儿要上演一出以身相许的戏码?
这可不行!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星时,品貌性情倒是不错,言谈举止也得宜,难得的,是还有一身好武艺。
但这些通通都没用,出身太差了。
据说是个孤儿,被清风观的真元道长从路边捡回去的。
这样的孤寡命格,微薄家世,怎么堪配婵音?
绝对不行!
想到这里,凤丞相立刻开口道:“二丫头,既然道长们事忙,就不要再耽搁了,让星道长他们早点启程吧。”
凤婵音也知道再留不住的了,只能放他们离去。
她挨个向所有人道了别,再三强调,她会早日去清风观上香祈愿,拜访真元观主。
众人都听懂了她的意思,是让他们代她给师父问好。
空时保证道:“放心吧,我会转达给师父的。后会有期,师……”
他差点脱口而出一声“师姐”,幸好及时反应过来,言语在口中绕了个弯,变成了一声“施主。”
凤婵音差点乐出声,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笑意,矜贵秀雅地道:“道长慢走。”
星时“啪”的一声拍在空时背上,道:“什么施主?你几时弃道从佛了?出什么丑?让人笑话!”
接着拱手道,“凤姑娘别见怪,丞相大人别见怪,小孩子没见过世面,一紧张就语无伦次。”
没有人会怪罪救命恩人的小小失仪,送别仪式完美落幕,清风观的人启程离开。
看着缓缓远去的马车,凤婵音的心中,骤然生出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好像她和冬棋是被娘家人独留在婆家的新嫁娘似的。
她这才惊觉,原来她已经把清风观当成家了吗?
一个人,可以有两个家的吗?
那么,哪一个家在她心中的分量更重一些呢?
从前,她无时无刻不想要回凤家。
可为什么此刻,她却很想随同师兄们一起回清风观?
人也太善变了!
没等她再伤春悲秋两下,冬琴走过来,小声道:“荆护卫说有事禀报姑娘,已经等在院子里了。”
凤婵音眼睛一亮,瞬间什么惆怅悲伤都没有了。
自那日安排护卫们去找人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荆三。
如今他主动来回话,想必是要找的人已经找到了。
明——弈——。
她在嘴里咀嚼了一下这两个字,低声道:“我说过,会来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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