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 58 章

桂枝香58

“嚯!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念的名字是严瑾呢。”严敬之走后,坐在游远前面的一名男子跟同伴小声说道。

“嗨,怎么可能!那死心眼发作一通后就被太子支到这拈花堂坐着了,哪有机会投诗?”旁边的同伴回道,“他不投倒好,毕竟是今科状元,你我也少个对手。”

游远这才注意到严瑾和袁守常两人单坐在堂内东侧,想是要等赏花宴结束再与众人一起离开。

“诶,这绣“蝶恋花”的究竟是哪家小姐?怎么就看上严敬之了?”前面那名男子接着说道。

“怎么,齐兄?”他的同伴揶揄,“你也给这位小姐写诗了?”

“去去去!”

“齐兄别生气,我们投的纸张上留了自己的姓名,可抄录给小姐们的纸张上没有。这位小姐或许着意严敬之的诗才,可一旦见了他的尊容,还有没有意就两说了。若是进了牡丹亭还唱起百花记,岂不更丢人?”

“哈哈哈,有理,有理!”

这两位“酸公子”的议论并未惊动其他人,堂上那名侍女接着念道:“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嚯!”被称作“齐兄”的男子不等侍女念完便呼喝一声,“赏花宴写诀别诗!写诗的人怕是脑子进水了!这谁写的啊这!”

侍女没有理会叫嚷,接着说道:“请作诗人游远游公子移步来凤亭。”

一石激起千层浪。

“游远?那个探花?刚从西川回来的那个?”

“有趣,探花居然写这样的诗。”

“你懂什么?看见那方锦帕了吗?凤衔牡丹!这是一般小姐会绣出来的吗?与众不同的小姐自然喜欢与众不同之诗。”

“果然别出心裁!佩服佩服,不愧是探花。”

游远站在千层浪尖,浑身僵直,脑子一片空白。

天杀的!我什么时候写诗了?又什么时候投诗了?什么皑如天上雪,皎若云间月?什么闻君有两意,与君相决绝?我的云间月就在身边,我才刚刚和他心意相通,我写这酸诗干嘛!该死的,谁在害我!该不会是禽兽太子吧?

不及多想,游远倏地站起身来,有些气愤地对着那侍女道:“这位姑娘,怕是弄……”

“游承旨,恭喜恭喜。”严瑾蓦然开口打断了他,“严某之前怎么说来着?承旨此诗必得青睐!你当时说相信严某,眼下严某也算放心了。”

这话里有话,字里行间都意有所指,游远脑子里猛地闪过之前和严瑾的对话。

“眼下就有一事,还要央承旨去做。”

“写首诗。”

“这不是为你,是为了圣上。你不愿替圣上分忧吗?”

“你信得过我吗?”

“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出声,更不要反驳。记住,一切都是为了圣上。”

那句“不要出声,更不要反驳”游远原本以为是指在严瑾和袁守常扭打时让他不要出声,没想到是应在这里。严瑾这是要他不要反驳,要他承认诗是他写的!

瞬间,严瑾借题发挥和袁守常大打一架,他偷偷放入瓷瓶里的纸张,小厮调换的绣品……一切在此刻都有了解释——严瑾要他去见来凤亭里的小姐,更准确地说,严瑾不想让太子见到来凤亭里的小姐,严瑾不想让太子娶那位小姐作太子妃。

为什么?

太子选妃和严瑾有什么关系?

是圣上示意的吗?

再看眼前的严瑾,一身狼狈,扭打时沾上的枯枝烂叶还夹在乱糟糟的头发里。他黑黢黢的眼睛此时如一道利箭射来,仿佛在说着“你忘记答应我的了吗?你不是说相信我吗?你记住了吗,一切都是为了圣上!”

一切都是为了圣上,一切都是为了圣上!

游远狠狠闭上眼睛,严瑾的目光却有如实质般穿透过来,化作震耳欲聋的洪钟在耳边敲响“圣上……为了圣上……为了圣上!”

可是!

游远猛地睁开眼睛看向旁边沉默的云皎,可是为什么偏偏在今天?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为什么偏偏在这个人面前?

云皎静静地看着过来,眼底波涛汹涌,显然,他在等一个解释。

“我,鹤臣,你听我说,事情不是这样的,你相信我!”游远低声恳求道。

“诗是你写的吗?”云皎面无表情地简短问道。

“我……”

这时,堂上的侍女也问道:“游公子怎么了?可是奴婢弄错了什么?这首诗不是您写的吗?”

侍女疑问的眼神、严瑾警告的瞪视、云皎清冷的注目如三道绳索缠在他脖子上,越缠越紧,缠得他喘不过气来。

为了圣上!严某但求无愧于心!为了圣上!严某不怕孤寒!严瑾之前的话如一道鞭子打在他脊背上,激得他冷汗涔涔。

“是我写的。”游远喉头一松,终于吐出几个字来。

严瑾肉眼可见地松一口气,松懈下肩膀,重又坐回椅子上。

云皎却霍然起身,没说一句话,也没向国公夫人拜别,罕见地、非常失礼地转身就向堂外走了。

“云鹤臣怎么走了?”前面的男子又开始说小话。

“太子把他的弓收了,不准他今晚射箭,能不憋屈吗?”

“嘘,我听说是太子先前气冲冲地从内堂走了,没准他是去陪太子的呢,毕竟他可是太子眼前的红人。”

游远没听见这些话,他跟在捧着“凤衔牡丹”锦帕的小童身后,失魂落魄地往来凤亭走着。云皎决绝的背影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插进他心里。他现在只想飞到云皎身边,将一切解释给他听,再请求他的原谅。

“到了,公子请。”

游远恹恹地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眼前的亭子。这是个攒尖屋顶的四角亭,匾上龙飞凤舞地写着“来凤亭”三个大字,四周被重重叠叠的青色软烟罗遮得严严实实,外层围了一圈身着黑色“蟠虺纹”军装的持刀卫兵。

游远一看这架势便知道了亭中女子的身份,也明白了严瑾为什么不想让太子娶她。

“是……是云哥哥吗?”这时,一个娇柔软糯的女子声音从亭中传出,那声音里饱含着泫然欲泣的激动和喜悦,让人闻之生怜。

游远正想答话,就听亭中的女子又说道:“一看那诗我就认出是你。只是,只是你为什么要写那些话来伤我的心?”

说到这,亭中女子难过地抽泣起来,里面的丫鬟们连声宽慰道:“小姐,别哭坏了身子。”

游远自己虽然也时常掉泪,但亲耳听到女子哭泣的时候属实寥寥,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亭中女子在丫鬟们的照顾下平复片刻,又语带哽咽地接着说道:“你不必说些什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的话来诛我的心。是娘让我嫁给太子,我又有什么办法?若是我真有两意,又何必挑盆‘墨玉’放在那里?又何必绣那‘凤衔牡丹’?好不容易万幸太子没有选我,你却,你却又要与我决绝!”说到这女子再次泣不成声,嘤嘤啜泣着。

再不能误会下去,游远赶紧出声:“在下游远,见过楚小姐。”

“啊!”亭中传出一声惊呼,静默半晌,那楚小姐的声音才再次传出,“你是谁?云皎将军呢?”

虽然之前听她口呼“云哥哥”时就有猜测,此时亲耳听到“云皎”二字,游远还是倒吸口凉气,强作平静地说着:“在下枢密院北面房承旨游远,见过楚秋小姐。云将军今夜只是替太子射箭,并未写诗,此时已离开了。”

“啊,竟不是他……”楚秋失魂落魄地呢喃道,紧接着换了个人似的冷声问游远,“这诗是你写的?你为何会写这首诗?”

这首诗是严瑾写的,他怎么知道严谨为什么写这首?!还恰巧写进楚秋的心里去了?!不过事到如今,他自然是不能将严瑾抖落出来的,只好说道:“游远只是看花开叶落,如情人分别,触景生情,才写下此诗。”

“呵,天下竟有这么巧的事。”楚秋似乎不信,但也失去了追问的兴致,淡淡道,“原来如此,是我弄错了,承旨请回吧。”

这是没有相中、让游远离开的意思了。游远求之不得,忙退步行礼道:“愿小姐春祺夏安、喜乐常在,游远告辞。”

亭中传出一道淡淡的女声,楚秋道:“多谢承旨。”

荣国府的小童见机很快,立马走上前来领游远出去。拈花堂内,众人三三两两地站着,有人春风得意、有人黯然伤神,严瑾等人却不见踪影。

顾不得许多,游远匆匆向国公夫人告辞,在听了几句惋惜云云的慰藉之语后,马不停蹄地出了国公府,向云府奔去了。

“叩叩叩!”游远赴宴时没坐轿子只骑了马,此时一路策马过来,有些气喘。

“谁啊,大半夜的!”一个看门小厮打开了云府大门,看见游远,上下打量道,“您是?”

“在下枢密院北面房承旨游远,想见云皎大人,能否通传一声?”

“哦,原来是游承旨,失敬失敬,只是这么晚了,二爷或已睡下了,大人不如明日再来吧。”小厮皮笑肉不笑地客气道。

有了上次的经验,游远赶在在小厮关门前,迅速从怀中掏出两锭银子放到他手上,说道:“麻烦小哥通传一声,确实是急事。”

那小厮将银子在手里掂了掂,勉强道:“行吧,那我去通报一声,若是二爷睡下了,那我可没办法。”

“好的,有劳小哥。”游远连声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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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小兔张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