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舒涵在玄关处脱下雨衣，尽量不让雨水滴到价格不菲的地毯上。
雨衣是套头的，头发被弄得有点乱，更加毛茸茸的，让人想要揉一把。
房子很大，陈设虽然奢华但还是给人一种空荡荡的感觉，大点声说话都能有回声。
窗子关得严实，把雨声雷声隔绝在外。本来应该给人温暖的地方却莫名让何舒涵觉得有点压抑。
就好像被突然拉上舞台中心，四面八方刺目的追光灯聚焦在你身上，弄得人有点喘不过气。
崔恩宁把雨伞收在鞋柜边的伞桶中，从鞋柜里拿出一双粉粉的拖鞋，剪掉了上面的吊牌。
奇怪，明明听别的老师说崔恩宁平时就一个人住，鞋柜里大大小小的拖鞋却很全，看上去像是住着一大家子。但鞋又都是全新的，吊牌都还在。
崔恩宁：“合脚吗？这双是新的。”
“正好！”何舒涵庆幸自己今天穿得是皮鞋，防水，虽然外面沾满了泥，里面袜子还是干爽的，不会弄脏这双粉粉的拖鞋。
“没吃饭吧，”崔恩宁记得自己在食堂没看到她，“冰箱里还有点速冻汤圆要不我给你下了？”
“那…那多不好意思啊哈哈，”何舒涵久违地想念起自己失散多年的脸皮，“要不…我自己下？”
崔恩宁：……以为你要客气一下，结果吃还是要吃的。
“别了，怕您点着厨房。”——何舒涵和班里一干人混熟了，课间什么都聊，于是她从小到大只会煮方便面的事已经不再是秘密。
崔恩宁给她开了电视——120寸大屏，或许称作私人影院更加合适，转身去厨房煮汤圆。
何舒涵被安置在沙发上，面前一盘刚切好的水果，有一丝丝懵逼，觉得自己很不是个东西。
厨房里开了抽油烟机，盖住了窗外的雨声。她随便调了一个纪录片频道，刚好在播海洋纪录片。大概是职业病，她很容易进入专注模式，看着看着就右手举着餐叉，嘴里忘了咀嚼。
碧蓝的海像是要从屏幕里溢出来，映得整个客厅像是浸泡在水底，有一种诡异的静谧的美感，却没有何舒涵以为会有的窒息感。相反，她产生出一种抽离感。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
……
崔恩宁端着汤圆走出厨房，就看到这样一幅情景——女孩抱着膝盖缩在沙发的一角，客厅没有开灯，蓝色的海洋包裹着她，色彩艳丽的热带鱼在水里游弋。她轻轻偏头，仿佛能带动周遭的海水温柔地晃动。
“汤圆……好了。”他忍着内心的悸动，尽量平静地说。
“来啦！”她笑了，眉眼弯弯。
***
吃完汤圆，窗外依旧风雨大作。
“要不，今天你就住这儿？有空房间。”崔恩宁说，心里却莫名地紧张。
“好啊，麻烦你啦！”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就脸皮厚到底吧，何舒涵摆烂地想。
崔恩宁自己也不明白今天是怎么了，但脚步就是不受控制地走向走廊尽头的那间房间。粉色的门把手拧开，里面是一件布置温馨可爱的少女卧室，铺着Hello Kitty的粉色地毯，床帘上坠着白色蕾丝。
“我妹妹的房间，每周阿姨都会来打扫，很干净。”
“是吗……好漂亮的房间！”何舒涵其实听说过一点他妹妹的事。
跳楼？还是……
她没问，但也没有多想。
她不是专门的心理老师，没那个自信去开导学生。他如果不乐意说，她不好问。
“房间是给她准备的，”崔恩宁不太自然地摸摸鼻子，“她……和我爸妈一起，从来没回来住过。”
“老师你早点休息，我……我写完作业就睡。”他好像急于掩饰什么，“我的房间在对面，你有事就叫我。”
“好，”他们之间的气氛又突然微妙起来，以至于何舒涵都没来得及对突然变幻的称谓感到奇怪，“你也早点休息，别学太晚了哈。”
***
床头柜上有一个卡通相框，却被倒放着，朝着墙。何舒涵强迫症作祟，没忍住，还是把它翻转过来——
是一张合照。七八岁的恩宁抱着一个小女孩，三四岁的样子，扎着俩朝天小辫儿，嘴角两个小梨涡。
***
第二天，雨停了，是清爽的好天气。
何舒涵一夜好觉，恩宁却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没睡好？”何舒涵问。
“啊……嗯，”崔恩宁晃了晃神，“刷了套卷子，没注意时间。”
何舒涵在学生面前向来没多少老师架子，反正已经没什么形象了，再说些诸如“劳逸结合啊，不要学太晚”这类的官方言论显得有些突然。于是她选择埋头吃早饭。
——崔恩宁家的冰箱除了速冻汤圆和水饺没有任何人能吃的东西，于是崔恩宁果断带她去吃这儿的特色：
“烧饵块，别的地方没有，就是煮熟的大米压成饼用炭火烤出来的。”崔恩宁给她调了一小叠酱，“这家的酱好吃。”
小竹筐里是十来块两面金黄的小米饼，热气腾腾的，散发着米香。
“酱是我们自家酿的，”老板娘热情地介绍，“芝麻酱，卤腐，辣椒酱。还有配菜，都新鲜的！”
这个时候何舒涵的好学品质彰显得淋漓尽致，在老板娘的热心教学下认识了洋芋丝、折耳根和酸腌菜。
“不就是米饼吗，等我周末回去自己试试！”何舒涵摩拳擦掌。
崔恩宁：您先把挂面煮明白喽……
两个人又坐在色彩靓丽的塑料板凳上喝完了稀豆粉。
“你们这儿早饭好好吃！”
“是吧。”崔恩宁有点自豪，虽然也不是他做的，“明天再带你尝尝别的。”
其实他也很意外，自己从前不大瞧得上的东西今天突然变得可爱起来，连突然冒出来的林磷都变得那么的……
好吧，还是那么的碍眼。
“哟，吃早饭哪，这啥呀也给我来一口。”
坏气氛。
之后何舒涵自己也经常去那个摊子吃早饭。摊子就支在校门口，喝完一碗豆粉刚好去上早读。
而崔恩宁也总是很“凑巧”地同时来吃早餐，并很“凑巧”地和何舒涵拼个桌。
反正他本来也是在来学校的路上随便买点，他这样想着。
两个人坐在色彩斑斓的塑料凳上把老板娘会做的全吃了一遍。
米糕、糯米坨、洋芋丝鸡蛋饼、米浆粑粑……一圈下来刚好一星期，七天不带重样的。何舒涵在美食的浇灌下成功增重3斤。
于是早来学校的学生总能看到两人和谐共进早餐的画面。
刚开始1班同学像看到鬼一样：“！”
一周后——
“涵姐早！宁哥早！”
甚至连校长都向他们招手致意，转头和别的老师说：
“看看我们学校的教学氛围！大家要多像小何老师学习！打进学生中间去！”
众老师：……
何舒涵每次会顺手多买一样，特意叮嘱少油不加辣，塞到原芙办公桌里。这个女人还是天天一早来学校巡视一圈民情，不知道的以为她才是校长。
“多买了一份，你尝尝。”
原芙受宠若惊，第二天何舒涵桌上必会多一包她亲手做的小饼干或者什么别的。
还真是不愿意欠别人人情啊，何舒涵好笑地想。
“下周要弄个月考，你负责把作文题出了，出完发我。”犹豫了两秒，原芙还是把后面半句“我替你看看”给吞回肚子里了，觉得太矫情了。
“好的好的，多谢哈！”好在接触多了，何舒涵已经熟悉了她的讲话方式，自动解读出话外音。
原芙：……
突然更新就像诈尸一样。下次可能还是要隔很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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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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