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有人叫他。
恩宁转过身,是齐子安。
他在心里皱了皱眉——换作以前,他当然拽拽地把喜欢嫌恶写在脸上,但是这是涵姐的朋友,于是他稍加收敛。
“闻名不如见面,小涵和我提过你啊小帅哥!”齐子安凑近。
哼,小涵,真亲热。
“你喜欢她?”
恩宁:???/虎躯一震jpg.
“别紧张小兄弟,”齐子安娇俏地用手指绕着头发玩,“不用紧张我,我是有夫之夫,将来还兴许是你大舅哥!”
一句话,信息量巨大。
好在恩宁见多识广、处变不惊,迅速消化了这句话并暗叹城里人讲话真是……直接啊。
随即沉浸在“我这么明显吗?涵姐不会已经发现了吧?她知道了会怎么想……”的恐惧里。
“诶,别紧张,”齐子安似乎猜出他的担忧,眉毛一挑,“虽然明显,不过你涵姐这方面天生缺根筋,就算挑明了还得绕半年的反射弧才能回过味来。”
“她这人吧,别看比你们大几岁,实在是傻得很,跟块木头似的。之前大学被人追了几个月就答应了,现在又为着人家跑来支教。你当她多痴情呢倒也不是,前男友一声不吭有了老婆孩子她也不生气……”
“她这人就是没有心啊!”齐子安感慨半天得出结论。
“为什么和我说这些。”恩宁脸色有些冷下来,他大概猜到了这个“前男友”是谁。
“不是劝你放弃的意思,”齐子安赶忙摆摆手,“就是提前告诉你,她呢,死脑筋,在校期间你别操之过急……”
“我当然……”恩宁肉眼可见的耳朵红了。
“行行,知道你是好孩子,就是给你给由衷的建议,成绩好的话,努把力考梁城去,天高任鸟飞,况且你涵姐支教完肯定还回老家。”
“我就帮你到这儿啦!”齐子安活0活现地朝他挤挤眼,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恩宁:……
嗨完天差不多黑了,齐子安和南风回了酒店。何舒涵酒精上头,闹腾着要给自己的爱徒过生日。
“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嘛?”何舒涵问。
恩宁:我看你就是自己想玩。
他拦了辆车,去了不远一个热闹的集市。
“这是哪儿呀?”何舒涵问,眼睛半眯着,也不知道还清不清醒。
小酒鬼,崔恩宁轻拽了拽她的衣袖,躲过疾驰而过的一辆电瓶。
“这边开发出来节假日吸引游客的,本来今天没什么活动。”
他没有松手,以人多和何舒涵路痴为由,虚虚的牵着她,一边还要心虚地环顾四周以防遇到熟人。
“你好直男哦,这样讲很没有美感诶。”
何舒涵喝了酒说话喜欢把调子拖得长长的,黏黏糊糊。
两边的商铺把中间的小街挤得窄窄的,扁扁的。恩宁的心脏好像也被挤得缩在角落,跳得急促而慌乱,碰撞着胸腔。
何舒涵拖着他在人堆里挤来挤去,一会儿问他要不要吃炸土豆一会儿问他要不要这个手编的小人……
他心猿意马地应着,看她买了这个又买这个,开心地念叨来念叨去,像是枝头的云雀,总是没来由地开心着,傻傻地开心着。
而这些东西他固然以前瞧不上眼,但是都是她要给他买的,他也变得傻傻的,没来由地开心起来。
一晃神,衣袖从他指尖滑落,衬衫的材质滑滑的,他慌乱一瞬,猛地,自己的衣袖被她拽住。
何舒涵回头:“你跟上呀,不要走丢了!”
到底谁走丢啊,恩宁想,唇角却浮起笑容。
“知道了。”
真后悔今天穿的是长袖,怪热的。
而且,
如果是短袖,她此刻就抓住他胳膊了。
前面是临时搭起不久的灯市,光华璀璨,亮若星辰,夜色融融如海。纷繁的烟火如流星坠落,四散开,绽放如曼珠沙华般华丽。
在看天的女孩,和在看女孩的男孩。
***
毕竟才刚开发没多久,不成气候,逛了一圈很快到了头。
也幸亏到了头,何舒涵拎着大包小包,煞有要搬空这里的架势。
“这些没我平时带你去吃得正宗,批发来赚游客钱的。”他好笑地说。
“你懂什么,节日气氛嘛。你个文科生怎么也跟理工男一样死板。”
选文科只是因为我记性好,背书不费力啊,恩宁想说。
他们走在略显清冷的窄路上,准备去搭个末班的公交车。
“涵姐。”
“嗯?”何舒涵啃土豆串。
“你会走吗?”
何舒涵没有隐瞒:“会啊。”
……
直白倒很符合她惯常的风格。
“带完你们这届吧,毕竟第一次带班,有始有终嘛。”
崔恩宁松了口气,凭他的成绩,冲一下梁大王牌专业没问题,这样是不是有机会将来……更进一步、捷足先登?
何舒涵酒醒的差不多了,才几罐啤酒而已,她只是容易上头,并没有醉。这么一段时间接触下来,这个时候再迟钝也似乎觉察出了些什么。
青春期小孩嘛,正常。
不过,也是时候保持距离了。
“你比周围同学稍微大一点,现在也十八了,”她微微抬头看他,微笑道,“虽然祝你身体健康,学习进步有点老土,但是成年了这两样依然非常重要!恩宁同学,”
“你涵姐永远是你涵姐,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我,”
“这些送给你啊,”她递过手里的一大堆小玩意儿,“不许嫌弃!”
“生日快乐。”
恩宁看着她眼睛亮晶晶的,那么近,映着他的影子。看着她笨拙地想要摆出师长的架子,愣了一愣,心里很明白,酸酸的。
她什么都知道了。
他花了两个月拉进的那么一点距离被这软绵绵的海浪般的四个字“哗-”
--拍远了。
没事的,他安慰自己。
接过东西,他笑了,没什么事的样子,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送我这些。”
“那你要啥?”感觉自己应该表现得还算自然的何舒涵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激励我好好学习不得送点文具啥的。”
何舒涵翻遍上下衣兜包包,居然真的掏出一支红笔。
“人民教师随身必备,”何舒涵把笔递给他,“送给你!换个黑笔芯还能用来考试,保佑你再也不错弱智听力!”
恩宁:……
[转身立刻收好]
毕竟,被发现了往后大概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屁颠屁颠跟着她了。
来日方长嘛,他乐观地想,她也不能凭空跑了。
***
隔天何舒涵拿着了月考成绩,恩宁没有意外地又是第一,总分不输市里的几所高校的年级前几。而林磷的分数依旧惨不忍睹。
她提前打了电话,得知林母在家后拿着成绩单按学生资料上的地址找过去,地图上不太远,就是路不好走,陡,弯多,坐了半个钟头颠簸的大巴她忍着汹涌的吐意逃了下来,又徒步走了快两个小时。
田埂上湿哒哒的,像微波炉里融化了一半的巧克力,沾满了她的白球鞋。
怪不得班里人都说林磷报三千米妥妥第一,何舒涵哼哧哼哧地爬着坡,每天背着书包负重来回,可不得腿上功夫了得么。
下了个小土坡,眼前突然开阔了些,散碎几个人家都大门紧闭,不太像是有人住的样子。她看着斑驳墙壁上的门牌号找到了林磷家,不小的房子,只是这里的土地不值钱,房子旧了,大多没钱翻新,卖不出也租不掉,有的人凑合住着,更多的就荒着,人跑出去打工了。
她敲门。
“谁啊?”开门的是林磷,看到何舒涵有点惊讶:
“涵姐…你怎么来了?”他抱着一包东西,要出门的样子,现在反倒是走也不是站着也不是。
“吃饭了没啊,”何舒涵尽量摆出和蔼可亲老师模样,“别担心啊哈哈,我就来找看看,顺便找你家长聊聊你学习的事,不告状不告状,你放心。”
越描越黑,何舒涵真是服了自己了,早知道先跟别人取取经。自己一路上练的都是怎么和家长打招呼,遇到难搞款的话怎么高手过招,遇到哭天喊地抱怨款的怎么安抚情绪,遇到暴躁打娃款的怎么有效劝阻……
那碰到学生我是应该就这次成绩先进行一番探讨教育呢还是单刀直入找家长嘞……
好在林母及时出现救场。
“是何老师来了吧,快进来。”女人映出来,脸上挤着略显生疏的笑。
“妈你知道老师要来?”林磷更惊讶。
“对啊,就聊聊,你这次考得又……哎哟,不让我省心。”女人又笑脸转回何舒涵,“何老师跟我进来……不是让你把衣服送去店里吗,快点去。”她侧头催林磷。
“涵……何老师,我成绩不好你骂我就是了,找我妈干嘛。”少年瘪瘪嘴,被女人一把推出去关上了门。
“林磷妈妈,我就是来问问情况的,”何舒涵挺直背,虽然知道改变不了自己看上去又嫩有没有经验的外表,“我问了他之前的老师,他之前一直蛮认真,成绩也算中等偏上,虽然不稳定,但也没有太差过,”
“但最近好像一直有点心不在焉,月考后面作文都没写完。但是平时和同学也没什么矛盾,就想来问问,”
“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事影响了。”
何舒涵今天穿了一件青黑色的长款大衣,没什么花色,化了淡妆,尽量让自己看着更加成熟可靠。女人捧着水杯好像有点失神。
“是有点事……”许久,她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攥紧了杯子,指节微微发白,表情有些局促。明明顶多只有四十来岁的人却因操劳脸上布满沟壑,像纸皮核桃,憔悴而苍老。
何舒涵:“如果不方便的话可以不用细说,我只是看林磷心情好像也有受影响,做父母的肯定心疼小孩压力大,可能要多关照一下小孩心理健康……”
“何老师,”女人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似乎泛起一点水雾,好像溺水的人盯着岸边飘来的一块浮木。
浮木未必托得起她的身躯,但她似乎再无他法。
“林磷确实是因为我和他爸有矛盾……我这次,我……就是还想问问这个事。”
“浮木”战战兢兢地说:“您问,如果我能帮得上忙我一定尽力。”
说实话何舒涵有点惊慌不定,这题有点超纲的兆头。
“拐卖人口……能判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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