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秘密

“涵姐,咱们逃课去魏黎老师的婚礼吧!”刚刚雷老师嗓门不小,估计全被听了去。有人带头提议道。

于是教室再没有人理会卷子和作业了,叽叽喳喳或怂恿或恳求。

“反正课也上完了,我们不上活动课直接去!”

“就是就是,反正我现在也没心思写作业……”

何舒涵:……

看着这些孩子稚嫩兴奋的脸又很感慨,真好啊,无忧无虑的。

何舒涵来之前原芙闹罢工的时候魏黎也经常来1班代课,他长得帅,虽然不幽默风趣,但和学生关系也都很好。何舒涵居然真的有些动摇。内心的文艺细胞又开始作祟——去溪镇口,穿过成片的大丽花、波斯菊,绿色的乡间小道、阳光和温柔的风,看一场或许不算盛大但足够浪漫的婚礼……

青春当然不应该单调乏味,她给魏黎打了个电话后立刻爽快地做了决定:

“走吧!”

学生一窝蜂地冲了出去,欢呼着“涵姐牛逼”“涵姐万岁!”奔到没有遮挡的阳光里。

——其实高中生的叛逆大概也不过如此,一群平时上课都不太好意思举手要上厕所的少年少女们在离放学只有半个小时的时候偏要享受一下隔壁班惊讶羡慕的目光,在一个好像不太靠谱的老师的带领下,去参加一场在山里举办的婚礼。

何舒涵夹在学生堆里跑着,门卫老胡抽着烟给他们开门,笑眯眯地成为这场盛大的“逃学计划”的帮凶。

“冲啊!”一帮中二少年敞着校服迎着风跑,闪闪发光。潘停冲在最前头,扬起手里的校服挥着,像个西部牛仔。

林磷也跑着,甩着细瘦的胳膊,三两下就超过了潘停,扭头朝他做鬼脸。

何舒涵也笑了,她这些天来第一个笑容,疲惫但发自真心。她依然在寻找方法,只是现在,让她休息片刻吧。

恩宁在队伍后插着兜跟着,长腿轻轻松松翻过小土包,眼睛偶尔不受控制地瞟瞟她,直觉她最近有点不对劲,无奈自己没什么立场问。

新郎新娘的结婚照印在大幅塑料牌上,溪镇口已经很热闹了,城里请来的婚庆公司还在张罗着。

看得出已经是改良的,不再是简单的搭起临时的木板房,草坪上铺了一溜雪白地毯,扯着白色纱帐,缀满假的粉白蔷薇,让人想起爱丽丝的仙境。棚里是亲戚长辈,露天都是同事朋友和许多年轻人。

草坪上也有十月盛放的大丽花和波斯菊,新娘挽着新郎,笑着招呼他们坐。

何舒涵:“恭喜啊!”

“恭喜恭喜!”

“魏老师和师母真是郎才女貌……”

“早生贵子啊!”

一帮学生七嘴八舌涌上来祝贺,女生们手巧,居然来的一路上编好了一只花环给苏西琴带上。

新娘笑得灿烂轻轻抚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一脸幸福——奉子成婚似乎在这儿不是什么遭人嚼舌根的事,至少现在不是。况且人家从小青梅竹马,街里街坊都没有什么闲话好讲,这时候只有祝福和赞美。

“人多热闹!大家多吃多喝!饮料不够自己倒,管够哈!”苏西琴今天似乎格外开朗,没有那日畏畏缩缩的样子。

她一袭白色的婚纱,戴着花环,笑得眯起眼,堆出快乐的苹果肌。

很美,何舒涵由衷地赞美。

“今天很漂亮!”

“谢谢……”苏西琴居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她的可怜的那点自信源于这身不算昂贵但在小镇子上足够时髦的婚纱,来自于所有人都没有对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指指戳戳——至少表面上没有,而是赞美着他们的般配,羡慕着他们的幸福。

她觉得自己几乎真的已经忘记了那些伪装,骗过所有人,甚至包括她自己。

“还是有点简陋……”面对何舒涵,她的自信稍纵即逝,像是整点钟声敲响后落荒而逃的灰姑娘,只不过她的不高的鞋跟却像是钉在地上。眼前的女孩只是穿着普通的卫衣牛仔裤,却有着抹不掉的城里人的气质,让她联想到那个在大城市素未谋面的姑娘,她垂下眼帘。

她还是骗不了自己啊。

“一点也不简陋!”何舒涵抓着她的手,塞给她红包,一边急忙组织着语言。

“不……”她忙摆手要推拒。

“爱情是众多情感中最浪漫的,永远不会简陋。这是我们几个老师一点心意,我们都希望你们幸幸福福、快快乐乐,有情人终成眷属!而且听说你们是青梅竹马,多浪漫啊!”

苏西琴被这句话击中了心里最薄弱柔软的地方——她知道自己不管听到什么祝福都会觉得是别人旁敲侧击地捅她的伤疤,她几乎演不下去。

她好想冲过去抢走司仪的话筒把这个见不得人的真相告知天下,那个她母亲和她一同罗织的粗糙的谎言。

她母亲就在这时走过来,她不知是该庆幸还是别的什么。

“小琴啊,过去和你大叔大伯敬一圈酒!他们来了半天了都!”

苏西琴应下,拔起几乎钉在地上的鞋,僵硬地跟随她母亲离开。

何舒涵觉得她神情不太对,但犹豫了一下,没有开口问。

旋即,她突然想起,这个大妈怪眼熟的,好像在哪儿见过……

……

她猛地想起——这不是她刚来那天大巴车上找她搭话的“咸菜西施”吗?

***

婚礼办得不算隆重,一帮学生给老师师母敬完酒都回家写作业去了,几个老师帮着简单收拾了一下。

何舒涵正准备走人,苏西琴却突然拉住了她。

“小涵老师……你等下有事吗?”

何舒涵:“没有啊,怎么了?”

苏西琴:“能不能……能不能陪我聊聊天?”

何舒涵:“行啊。”

天色渐渐暗了,几个婚庆公司的人在收拾地毯和花篮。魏黎去送几个喝多了的亲戚。苏西琴拉着她坐在路边的长凳上。

路灯昏黄的光从枝头筛落,洒在何舒涵白净的脸上,像星星,一闪一闪的。而她,已经换下了婚纱,觉得自己更是卑微到尘埃里。

她想,她一定理解不了自己。

她也恨自己的胆小自卑。没有人不喜欢漂亮自信的女孩子。连她都喜欢何舒涵,魏黎喜欢的也一定是这样的女孩吧。

“有什么事吗?”何舒涵当然看不懂她的眼睛在说什么,心里在想什么,只好开口问。

“没……没什么,”她脸居然红了,像喝了酒——当然,她怀孕了,并没有喝酒,“就是想和你聊聊天……”

何舒涵:最近怎么老有人想和我谈心(?)

“我……有个秘密,他们都不让我说,但是我真的憋得难受……”

“何老师,我真的难受……你听我说说话好不好……”

她突然哭起来,管他娘的,她想,她真的快疯了。

“怎么了?”何舒涵慌忙从包里掏纸巾给她擦脸,“你有什么难过的事,我听着……你别哭啊,当心身子……”

然后她听到了一个有些出乎意料的故事。

***

这个现在依旧没怎么开发好的小镇在几十年前几乎是大山里的孤岛,没什么信号,只有出山的一条窄路,十八弯地通向“外头”。当地老人管出去打工的都叫“到外头去闯的小青年”,几乎是不踏实没着落的代名词。男的种地女的搞点纺织,这里落后的像是还处在男耕女织的封建社会。

直到从“外头”搬进来一家纺织厂,女人的职业勉强拓宽到被允许去厂里纺织,操纵简单的机器,说到底还是老本行。

“咸菜西施”也有名有姓,叫苏兰香,年轻的时候更是村头村尾公认的一枝花。思想在当时算是活络的,厂刚搬来就去应聘,干了两年已经当上小组长,话多爱笑,人缘又好,追的人排到村子外头。

因为时髦,看不上种地的,苏兰香不顾家里人反对,非要嫁给镇子上时髦发廊里顶着时髦三七分还挑染一撮红毛的洗头工。对,就是个洗头工,发型师都不是。但他是见过世面的人,就是和本地土鳖不一样——外头的洗头工就是比本地土豪还要拉风。

所以本地靓女嫁给时髦小哥倒也还算般配。

结果没两年小哥本性毕露,抽烟喝酒赌钱加上经典的欠一屁股债,被追债的打折了一条胳膊几根肋骨。卷了家里的钱又跑“外头”躲债去了。

苏兰香吸取教训,恋爱可以怎么拉风怎么来,结婚还是得挑老实的。

于是当即挺着几个月的肚子嫁给了当地公认的老实农民。

“你老婆死了,带俩娃;我当我老公也死了,我也有个娃,咱们很配,一块儿过日子吧。”

于是魏建国带着魏寒魏炎,苏兰香带着肚子里的苏西琴,两家并一家,搭伙儿过起了日子。

柴米油盐粗茶淡饭,苏兰香收起了一抽屉化妆品再不去鬼混,生下女儿后没多久就下地干活,挽了袖子,盘起及腰的长发洗衣做饭,摇身一变,成了一个称职的妻子和母亲,不施粉黛依旧漂亮得像出水芙蓉,依旧是村里大姑娘小媳妇羡慕和暗戳戳模仿的对象。

夫妻两个把三个孩子一般儿得疼,苏西琴的名字也是两口子琢磨了好几个晚上想出来的。

魏建国不只会种地,还会吹口琴,是个多才多艺的农民。

“我的眼光不会错。”苏兰香觉得自己就算嫁给农民也必须是嫁给农民里的佼佼者,彩鸡里的凤凰。

加上他们家地地处村子西边,于是叫苏西琴。

生活过的紧巴巴的,但是孩子多也有好处,家里永远热热闹闹,很有烟火味儿。

但是好日子过不了两年,就又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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