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两心相离

早朝。

秦瑜端坐在宫殿正上方,殿内富丽堂皇,基调奢华,雕梁画栋,梁上有镂空花纹,柱上盘悬着金龙,下铺的是沧蓝玉,明晃晃的倒映着文武百官的人影,他坐的是纯金打造扶手刻有龙腾图案的椅子。

二排长列中,一人拿朝板,率先出列,弯腰大声道:“皇上,臣有事奏。”

秦瑜目光落过去,心中已明了,此人是周侍郎,上奏的不是相国,但此人先前可是相国的门生,与相国也一直来往甚密,秦瑜随即问:“何事启奏?”

“臣听闻魏尚书运送的赈灾粮被劫,今日满城都在议论。臣知皇上信任魏尚书,无证臣也不敢诬陷魏尚书,但无风不起浪,无根不长草,赈灾粮又是事关灾民生计的大事,臣今日斗胆想让皇上向魏尚书求证,破除谣言。”周侍郎言辞炳然,说得唾沫横飞,口水四溅。

秦瑜眉头紧锁,沉声喊道:“魏尚书。”

魏郢出列,弯腰行礼,恭敬回道:“臣在。”

秦瑜问到,“魏尚书,赈灾粮被劫之事,可属实?”

咄咄目光全汇在他身上,魏郢流转自如回应,“此事臣今日也本想上奏,不想周待郎提前问了,即是如此,臣也不敢有所隐满,粮食前夜在梧桐县,经过必经之路不周山,被山上悍匪所劫,不过也着实清奇,臣听说不周山悍匪之前不过百余人,抢粮却有千余人,臣命人连夜攻打不周山,昨天晨间攻陷山寨,赈灾粮却不翼而飞了,臣想这么大笔粮食不能飞天遁地,己派人在各个码头守着了,臣一定竭尽所能回赈灾粮。”

群臣在下开始交头结耳,议论纷纷。

以他和魏郢多年相识对其的了解,魏郢昨夜和他谈好了,必是想直接认罪,现在又说要找粮,粮食可以贮藏,抢粮人不想交易根本无从查起,他这么说是在抛饵,秦瑜深表理解道:“那魏尚书继续找赈灾粮,将功折罪。”

皇上是何意思?周侍郎愣在一旁。

皇上这是想袒护魏尚书,不少与相国相交密切的大臣哑口无言,果然前排左侧的人已按捺不住了,径直走到殿前,他两鬓如霜,面色烛黄,拿朝板的手皱皱巴巴,言语恳切道:“皇上,老臣有言,魏尚书说的轻快,这赈灾粮也不一定要急于交易,若悍匪之前就已藏好,先不说梧桐县地势复杂,单这不周山都要找上十天半月,灾民只怕也熬不到魏尚书找到粮食,魏尚书失职,丢了赈灾粮,老臣恳请皇上治罪,再重新派人查找赈灾粮。”

相国老姜,必能看出魏郢有延缓之意,他废这么大力气,若不把魏郢罪治了,又怎甘心,即然鱼钓到了,也该收网了,秦瑜面色阴沉,“相国言之有理,是朕欠思量了。”

他接着又问:“朕也想问魏尚书,可能保证三日之内找回救灾粮?”

魏郢面露难色,正色危言道:“臣不敢瞒皇上,三日实在太短,臣并无神通,求皇上多宽限些时日。”

秦瑜怒发冲冠,厉声厉气道:“放肆,魏尚书丢了赈灾粮,还想得寸进尺不成?”

魏郢卑微恳切道:“臣不敢。”

秦瑜不悦,沉缓道:“即然魏尚书找不到赈灾粮,那将功折罪也谈不上了。”顿了片刻,若有所思后,郑重其事的宣判,“魏尚书丢了赈灾粮,数以万计灾民的口粮,导致现在城中人心惶惶,众口烁金,不罚难以平民愤,此事本应交由刑部,定死罪,但魏家先前是将门之家,前几代都为荆国浴血奋战,马革裹尸还,功绩卓然,臣感怀魏家忠胆,又念魏尚书是魏家独子,特免去死罪,不过活罪难逃,魏郢贬职为九品,翌日前往晋州。”

魏郢木愣,脸上怖满了不可思议,不似之前淡然,基本是下意识往地下一跪,带着恳求的语气:“请皇上收回成命,臣愿受任何责罚,只求不贬去晋州。”

这结果不是魏郢想要的,更不是相国想要的。

下面的相国和与之有关的群臣蠢蠢欲动。

“大胆。”秦瑜先发制人,忽然勃然大怒,声色俱厉道:“皇上旨意,万没有收回的道理,魏尚书是要抗旨不遵?是想闹得朕抄了魏家满门?此事朕已决定,不可再议。”

魏郢瞠目结舌,底下的大臣也被堵得哑口无言。

秦瑜起身,目光游离片刻,才道:“查找赈灾粮需要时间,但灾情刻不容缓,灾民等不得,相国年迈,原不想劳烦相国,但魏尚书失职,朝中这些后起之秀朕也不放心,就有劳相国再去国库领一些粮食,运往灾域。”

相国愕然,但皇上已处罚了魏郢,此事不好推脱,“臣遵旨。”

秦瑜目光在魏郢身上一扫而过,沉缓道:“退朝。”

————

“秦瑜。”声如洪钟,魏郢来势汹汹冲入寝殿,曹公公跟着一边拦却拦不住,眼看着他冲进内殿。

秦瑜刚换下朝服,穿了一件宽大的锦袍,抬手道:“朕有事和尚书说,曹公公,就先下去吧!”

曹公公行礼退出了寝殿,顺带上了门,关门声后,四目相对,一时无言,室内安静的诡异,秦瑜先感慨接道:“不对,也不是尚书,是魏大人了。”

魏郢被他这副无所谓的神情气得七窍生烟了,上前一步,质问:“秦瑜,这是为什么?你明明知道圣旨一下,再难召回,明明知道我喜欢你,为什么还要把我贬到天南海北远的晋州去?”

秦瑜淡然端倪着他,反问:“魏大人,不明白?”

说贬就贬,他明白才有鬼了,魏郢回道:“不明白。”

秦瑜径直走到案桌前,在一堆里翻几下,才拿起一本折子走到魏郢面前,一边伸手递过折子,一边说:“近日,朕已收到不少这种匿名折子。”

魏郢半疑半惑,接过折子打开,详细看起来。

秦瑜继续慢条斯理道:“我是皇上,你是权臣,其一,你位高权重,我忌惮你。其二我们的事知晓的人太多,别人会说皇上养禁脔,皇上担不起这些骂名,也不能担这骂名,如今荆国战乱灾荒,不能再有官民皆反。这折子不少都奏到魏大人名为尚书,实为禁脔,有证有据例了几点行为,朕身边有他们的眼线,不过朕思来想去,只要魏大人一日在宫中,这样的传言会越来越多,魏大人去了晋州,传言也就只是传言,久而久之就会化为乌有。”

魏郢只觉胸口钝痛,面色发青,直眉怒目,执着问道:“秦瑜,这么些年我可在你心里占了一点位置?我和江山社稷能比一比吗?你可以一辈子守着江山,就不能让我一辈子守着你吗?”

秦瑜忽然记起曾经自己说:“我想这天下有一天能海宴河清。”

他承诺着,“我陪你到海宴河清,永做你的不二臣。”

可惜了,帝王是天下中心,是臣民表率,是战士所向披靡的精神支柱,是臣民苦难中生生不息的希望,帝王是他们心中的神明,不能有污点,他更不能拿天下做为赌注,秦瑜坚定决绝回道:“不能。”

魏郢苦笑,似嘲讽,似悲痛,“秦瑜,你把我当什么,想丢就丢了,我的真心,也拿去肆意践踏。”

秦瑜动了动唇,喉间有些苦涩,终是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好,秦瑜我懂了,晋州很好,此去山高水长,我自珍重,我魏郢也不是只会念着你秦瑜。”说完游离扫了秦瑜一眼,扔下折子,利落转身几步出门。

秦瑜眼中背影模糊起来,他拾起折子,放在案前,心口闷沉,无力顺着桌案瘫坐在地上。

秦瑜后悔了,可皇上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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