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有两种形态。
当鲛人需要战斗，需要展示自己的强大时，会拿起自己的武器，张开脸侧的鱼鳃，释放自己锋利的牙和坚硬的爪，在动荡的水波中展示自己壮硕有力的美丽鱼尾和充满力量的鼓胀肌肉，在水中徜徉肆意。
当鲛人需要温和，需要稳定的发展时，会收起尖利的爪牙，化出健硕修长的双腿，如同岸上的普通人类，大步走在屏障守护的鲛城中。
沉阳抱着李琼，如离弦之箭，破开海浪，一路疾游。
李琼紧紧握着颈间的鲛珠，暗自感慨鲛人的强大。他想象了一下自己在鲛人中暴露的悲惨下场，问：“其他鲛人能认出本王并非同类吗？”
沉阳已经潜行了许久，气息隐隐不稳，抽空回道：“可以。鲛人是鲛人，人类是人类。”
“但你们鲛人可以伪装成人类外形，不是吗？”
“严格来说并不是伪装，只是鲛人第二形态的外形与人类的外形一模一样。”
李琼喃喃道：“一模一样……难道鲛人和人类有什么关系？”
“那倒没有。”
片刻后沉阳补充道：“差得远呢，你们人类。”
李琼还想再问，沉阳却指着前方说鲛城快到了。
隔着轻薄的鲛绡，李琼隐约可以看到一个半圆的包，突兀地长在黑暗的峭壁边，圆月一般盈着柔和的白色光芒。
李琼指着“月亮”，问：“那里面就是鲛城？我们的目的地？”
“呼——鲛、城在，里面。”因为中了李琼的毒，沉阳的力量被削弱了许多，如今摇摇欲坠在力竭的边缘。
鲛城。
李琼拍了拍沉阳的背，说：“再坚持一下，帮我混到鲛王殿。”
“你是人类，进不了鲛城就会被发现。”
李琼问：“什么意思？你之前没说过。”
沉阳答：“我可以带你进鲛王殿，至于你怎么混进去且不被发现，与我无关。”
“停，你有什么办法？”李琼又拍了下沉阳，让她停下来。
沉阳趁机休息了一会儿，说：“应血鲛珠上有鲛人的本源灵力和气息，可以暂时掩盖人类的身份、伪造鲛人的假象。但是，鲛城不过千余名鲛人，所有鲛人都登记在册，守卫一眼就能认出你是陌生面孔。再则，你的鲛珠是鲛王殿下的，鲛人们都很熟悉。”
李琼啧了一声，道：“你之前不说，故意的？”
沉阳答：“故意的。”
李琼盯着沉阳涣散的双眸，冷笑一声，说：“耍本王？”
李琼长到二十七岁，一路顺遂，几乎从未吃过亏，只在浮月那里狠狠栽了个跟头。如今这个小小鲛人，明明顺利地踏入了自己精心布置的陷阱，明明已经为自己所控，明明万无一失，偏偏还是被摆了一道。现在自己前进不得，后退不愿，已然被困在深海之中了。
沉阳答：“不知道。”
李琼没好气地说：“闭嘴。”
“为什么？”
李琼抬起被挂在臂弯的长腿，狠狠撞了沉阳几下。
沉阳巍然不动。
不愧是鲛人。
李琼叹了口气，道：“你刚刚说，只有一千多鲛人？”
李琼开始计算训练军队攻下鲛城的可能。可惜避水的鲛绡是个大问题，他重金收购十余年，还是加上浮月无意落下的鲛绡，才凑齐这一身……
“非也。数百年前，鲛人分裂成了五支，一支跟随鲛皇留下掩护，另外四支逃了出去。其他三支的情况不清楚，我们这一支目前只有一千多鲛人。”
李琼想了一会儿，道：“你联络你们殿下，说你遇到了别的海域逃来的鲛人，请求直接护送到鲛王殿。你有方法吧？”
沉阳点了点头，默语片刻后吐出一个小小的泡泡，那泡泡在水中绕了一圈，只眨眼的工夫就冲进了鲛城的防护罩，不留一点痕迹。
鲛王殿。
流月伏案太久，站起来舒展身体，还从兵器架上取剑舞了几个来回。
剑声飒飒。
海声正在批阅文件，头也不抬，说：“吵死了，要玩出去玩。”
流月不理，甚至从架上换了双斧，才掂了两下，浮月就推开殿门走了进来。流月立刻把斧头藏到了身后。
浮月精神不太好，蔫蔫地坐到位子上，蔫蔫地说：“流月，把斧头放下。”
海声和流月被吓了一跳，放下手上的东西，将浮月围住，把脉的把脉，捏肌肉的捏肌肉，确认她身体无恙才安心。
海声拍了下浮月的手背，问：“怎么了？”
浮月避而不答，含糊问道：“你们有什么短期内可以提高灵力和战斗力的方法吗？”
海声和流月对视了一眼，试探着问：“短期，具体是指多短？”
浮月伸出四根手指：“四天。”
浮月遭到了海声和流月的双重夹击。
海声评论：“做梦。”
流月补充：“不要命。”
流月被海声拍了下脑袋，张牙舞爪。
“我刚刚去模拟场，演算了好几遍，以我现在的实力，即使一路顺遂，到达鲛宫，开启封印，也回不来了。”浮月捂住脑袋，闷闷地说：“我想回来啊。”
“一想到我就要离开你们，我就特别想要回来啊。”
浮月抱住二人的腰，语气十分坚定：“如果我回不来，你们一定要来找我。”
“等情况安定下来，不管你们谁，一定要来领我走。一百年，两百年……”
海声轻声安慰：“我们绝对不会丢下你的。不是说好要死一起死吗？”
流月震惊，说：“你们怎么突然约好一起死了！我还在呢！你们怎么可以抛下我呢！”
浮月将跳脚的流月按下来，幽幽道：“你们说，我找到那个人，征求同意后，吃掉，是不是就能恢复灵力了？我算了几遍，加上失去的本源灵力，我还是有希望回来的。”
“你傻啦，那有毒，能随便吃吗？”
海声话音刚落，一个小小的气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挤到了她的面前，闪烁着刺眼的黄光。
流月的碎碎念立刻停下了。
“咻——”
一道白光从气泡中射出，投到半空。
一道水幕呈现在她们面前。
“哔啵——”
沉阳站在海水中，目光呆滞，怀里还抱着一个蒙面男性。
全方位环绕展示。
沉阳的声音传了出来：“殿下。你遇到了别的地方逃来的鲛人，请求直接护送到鲛王殿。你有方法吧。”
“哔啵——”
数秒后，水幕的内容又重播了一次。
海声轻轻一挥手，水泡破碎，水幕也随之消失。
流月说：“蒙面的是鲛人？怎么鬼鬼祟祟的。沉阳被挟持了？”
浮月摇了摇头，说：“是人吧，只是带着鲛珠。可能是针对鲛人的毒蛊，或者催眠，人类花样很多。”
“怎么办？我亲自出去把他拿下？”
“等等，”浮月拉住海声，吩咐道：“流月，你调开王殿守卫，我等下会打开一条直通鲛王殿的通道，你把沉阳和那个男的带进来，不要被族人发现。鲛城已经暴露了，不管那个男的是谁，都要控制住。”
“是。”
小泡泡出发没多久，沉阳就说殿下已经接收到信息了。
李琼理了下袖子，说：“还挺快。”
“那是自然。”
“闭嘴吧。”
“为什么？”虽然这么问，沉阳也确实不再说话了。
很快，一个鲛人游了出来。
“殿下来了。”
李琼毕竟是人类，纵然有鲛绡可以帮助他避水护眼，视力也远不及鲛人，只能看到一尾小小的鱼影从屏障中钻出来，游向这边。
“哪个殿下？海声？”
“自然。”
很快，海声就窜到了两人面前。
隔着鲛绡，李琼隐约能看见她墨绿的头发和浅色的鱼尾。本来还在想作为“鲛人”要如何应付，海声却什么也没说，只拿锐利的视线对二人扫射一番，而后转身向鲛城游去。沉阳抱着李琼，默默地跟在后面。
恐怕是知道我的身份了。李琼想。
那浮月应该也知道了。
为什么不杀了我呢？
三人游到了屏障边缘，海声红唇微张，发出无声的啸叫，震得李琼一阵恶心。与此同时，面前坚硬的白色屏障像是被软化了一般，泛起阵阵波澜。
“进去。”海声说出见面后的第一句话，然后视若无物地走了进去。李琼也被沉阳抱了进去。
不过一步之隔，李琼先是被温暖的光芒刺得睁不开眼，而后身上骤然一轻，完全没有了沉浸在水中的阻滞感。
适应后，李琼拍了拍沉阳，从她怀里跳下来。
但见粉墙黛瓦，雕梁画栋，雪绡缀铃，珍珠垂帘，一座精巧的白玉宫殿立在高墙之后，雪白的明珠端坐其顶，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李琼四顾无人，笑道：“本王以为能见到很多鲛人。”
海声答：“不够分，未免争端，就让他们退下了。”
李琼噎了一下，道：“对了，她没事。我用了点药，一个时辰就会完全恢复正常。”他在柔软的沙地上踩了两下，认真地整理衣领，特意把半颗鲛珠露在外面。
海声取出药丸给沉阳服下，说：“你胆子挺大，一个人跑到我们鲛族的地盘。”
李琼拱手道：“殿下谬赞，你们鲛王在哪？”
海声拉起沉阳的手，说：“跟我来。”
咩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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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鲛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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