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族首领的选拔,一直遵循实力至上的标准。而越是强大的鲛人,寿命也越是长久。灵力充盈,则青春常驻活力充沛;灵力衰竭,则命不久而老态显。
现任鲛王不过两百余岁,等他自然衰竭而退位,至少需要一百余年。而鲛王贪图安逸,不会亲自涉险,更兼实力强大,拥有众多守卫倾力保护,众目睽睽之下,既不能进行刺杀,也无法使其暴毙。
浮月说不好下手。海声说,那就让他提前灵衰,最后杀掉,粉饰死相。
地牢。
“海声啊,你瞧瞧,惨不惨?”鲛王的脸隐没在黑暗中,单从眼中射出明亮的精光,他的手上还烤着一把血色斑驳的弯刀。
海声看着木架上挂着的鲛人。他的灵力几近枯竭,满头白发,双目紧闭,双手被木架的尖刺钩着,摇摇欲断,浅色的鱼尾直直垂在半空,晶莹的肉块散在肮脏的地上,像果实,硕果累累。
海声的心猛得颤了一下,不忍再看,别过脸,以手挡鼻,说:“沐昀阁下为我族呕心沥血一百余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臣下斗胆,敢问沐昀阁下犯下何等重罪,竟让殿下您震怒至此?”
鲛王不语,将弯刀举在眼前,猛地甩出,重重飞入沐昀的腹腔。所有人被打个措手不及,等大家反应过来,沐昀已经彻底死了。
“海声啊,你说,鲛人什么时候也学会了人类那种恶心的做法,比如暗投新主、背叛旧主呢?”
鲛人们连忙跪下,以表忠心。
海声道:“殿下,我族迁入临岸海域已有数百年,沾染到人类的恶习也实属难免。”
鲛王转向海声,面带沉痛:“沐昀背弃本王,另投浮、新主,派下属伤害我族最强的战士!如此危急存亡之刻,他们不精诚合作,保卫我族,竟然还争权夺利,自相残杀,削弱我族势力……实在令本王心寒!”
“臣斗胆以为,里面有什么误会?”老家伙,你倒是早点冻死啊。
鲛王怒道:“能有什么误会?那日流月阁下重伤归来,本王认出那残害良将之人正是汲风的下属,本以为是汲风授意,将其抓来严加拷问,谁知没能找出汲风的手脚,却查出是沐昀的投名状!本王知道,你们不睦已久,但她……”
海声眼见鲛王即将说出浮月的名字,连忙打断:“殿下,还请慎言。”说完,环顾四周,示意隔墙有耳。
鲛王脸上激动的神色迅速灰败下去,说:“唉,也是。本王老了,见不得这些打打杀杀的事。后面就交由你处置吧。”说完,鲛王重重拍了下她的肩膀。
海声正要应下,却听他说:“汲风漱星不堪大用,浮月机灵有余聪明不足,流月过于强大且狠戾,你是本王手下最明白事理的,本王信任你,也相信他们在你的领导下,会把鲛族治理得也越来越好,你有这个信心吗?”
海声刚要伸直的腿立刻弯了回去:“臣下不敢!”
鲛王轻轻一笑,说:“慌什么,本王怎么怀疑海声阁下的忠心,只是本王近来力不从心,想赶紧找个接班人呐。”
海声露出疑惑的表情,说:“殿下正值壮年,身康体健,如何有此感慨呢?”
鲛族寿命可达三百余年,除非灵力衰竭,否则不会轻易死去。鲛王如今才二百余岁,肌肤胜雪,面目华美,长发如瀑,肌肉紧实,高大威猛,身强体壮,灵力充裕,说是正值壮年,一点也不为过。
鲛王盯着海声的脸瞧了片刻,说:“身康体健啊?借你吉言了。”
鲛王离开后,海声才敢站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拿起钥匙,走到刑架旁给沐昀开锁。锁一开,沐昀的尸身就软了下去,然后就被狱卒架到早已备好的焚台上。剩下的狱卒把地上的碎肉收集起来,放到沐昀惨白的脸侧。原本应该修补尸身、整理仪容的鲛人迟迟不来,海声等人也明白了鲛王的意思,直接点火焚尸。
海声静静地看着蓝色的火苗。身边的鲛人有些感慨,说:“海声阁下,您说,沐昀是死有余辜吗?”
海声摇摇头,说:“我不知道,但我相信鲛王殿下。只是亲自送走曾经的同伴,觉得有些可怜。”
那鲛人道:“那阁下是觉得沐昀无辜?”
海声道:“鲛王殿下说其罪该万死,那便是罪该万死,确凿无疑。只是上个月我曾与沐昀在霞室相遇,请他吃了一顿便饭。才过了一个月……唉。”
那个鲛人不说话了。
“若知今日……”
那个鲛人偏头来听。
“当初就该装作不认识。又是寒暄,又是请客,还陪他小酌了一壶好酒。只希望鲛王殿下没有查到那一层,否则我有嘴也说不清,职位难保啊。”
那个鲛人咳了一下,把头转回去了。
海声闭上眼睛,说:“真是可怜啊。”沐昀。
不过鲛王确实也够敏锐,她才下了一次毒,就被怀疑上了。
于是她把毒交给了浮月和流月,三个人轮流放毒,鲛王渐渐就不行了。
海声是鲛城最出色的医师。鲛王无故灵力衰竭,遍寻医师,唯独没有找过海声。
海声心系鲛王殿下的安全,唯恐是沐昀连累了自己,寻了好几名医师,详细了解殿下的病征,闭门十余日不出。研究出治病的方法,就将药方呈献给了鲛王。
“你说,这个药方,可以缓解本王的病情?”鲛王躺在软岩冰消床内,隔着厚厚的纱帐,原本清润的声音也变得沉闷。
“臣下不敢保证,这是臣下根据几位医师描述之征,不眠不休研究了十余日才出来的,原本应该先给鲛王殿的医师研究,只是臣下心忧鲛王殿下,不由自主就来了。还请殿下宽恕。”
守在一旁的流月闻言翻了个白眼,轻轻“啧”了一下。
海声立刻瞪了回去,说:“只因殿下病倒,流月阁下才能来殿下跟前守卫。如今,殿下的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愈加严重,在下只是听到殿下的声音就知道殿下十分虚弱,阁下身为守卫,还能心安理得地干站着,一点儿都不羞愧吗?”
流月怒而反驳,说:“海声阁下有心,怎么不早些来为殿下诊治?怕是心中有鬼。说来也是,你若不是有鬼,殿下怎么偏偏不唤你来伺候呢?”
海声站了起来,直指流月,道:“放肆!殿下自然知道在下的无辜!阁下凭空无赖在下清白,眼中还有鲛王殿下吗?!”
鲛王虚弱的阻止从纱帐后面传出来,丝滑融入了二人的争吵中。眼见二人开始肢体冲突,就要打起来,一声“放肆!”及时阻止了这场闹剧。
浮月仪表堂堂,面露威怒,带着鲛王殿的医师走了进来。
她冷冷瞥了眼即将扭打在一起的两人,斥道:“私下争吵不休也就罢了,还闹到鲛王殿下面前,这里可不是你们争高低输赢的地方,还不退下!”
鲛王掀开了厚重的纱帘,露出憔悴的病容,哑声道:“无妨,二位阁下也是担忧本王的身体。卧床养病这几日,总觉得冷清,现在热闹得不得了,本王也觉得自己好一些了。”
浮月又教训了几句才过去帮忙。
侍女系好纱帐,扶鲛王坐起,等老医师把完脉,浮月立刻将药碗递了上去。
鲛王一边喝药,一边说:“浮月阁下不必斥责得太过分,不要伤三位自幼一处长大的情分,如今又是同事,应该更亲热些,不是吗?”
浮月轻声安慰道:“殿下不必忧心,我与她们关系也不至于那么差,平日工作都是互不影响的。”
鲛王喝完药,又问:“本王好像有些日子没有见过其他两位阁下了,倒是有些想念。他们如今可好?”
流月抢答:“殿下,汲风阁下两日前轮完值,回去休息了。漱星阁下前日递了文书要来,昨日听说练剑受伤,也修养了。殿下若有事交代,臣去把他们带来?”
鲛王呛了一下,连连摆手:“不必不必。”
浮月瞧见了鲛王软玉枕下的纸,说:“殿下,那张纸上的字迹,瞧着眼熟呢。”
鲛王将纸拿出来,递给老医师,说:“生病后记性也不大好了,医师,您瞧瞧,这是海声阁下研究的药方。”
浮月意味深长地瞄了海声一眼,说:“原来是海声阁下写的。在下还以为海声阁下是因为拿不出治疗的方案才足不出户呢。”
“浮月,不要打扰医师。”鲛王有些不耐烦,重重地按揉着太阳穴。
半晌,医师慢悠悠地开口:“殿下,此方是从古籍借鉴改良而来,药性猛烈,且许多药材已经失传。海声殿下改良后,应该还没有合适的样本试药。目前不宜贸然服用,需要臣等和海声阁下验证其安全有效,殿下方可使用。”
鲛王面露不耐,冲二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放手去做。
等侍女服侍鲛王休息后,流月和浮月才放心离开。可惜,二人的和谐氛围只维持到鲛王寝殿前的花厅,就被夹枪带棒地打破了。
半月后,鲛王用了海声提供的药方,明显“好”了许多。可惜药性猛烈,不能长期服用,于是鲛王的“病”不得不拖了下来。
咩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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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王之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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