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梨花雨凉,烟笼明月。

明月桥边,月白客栈里自从住进了身份不明的贵客以后,这店里的饭菜日日不重样。

这一日,对街酒行里的老板行六邀了二三朋友来月白客栈吃饭。

店小二递上菜单,行六一看登时十分恼火,你道却是为甚?

原来这行六素日里最喜欢约这些个酒肉朋友,寻欢吃酒。哪里有好吃的他准要约人去打牙祭,惯得爱吃喝,好享受,但在银钱上却不干脆,向来喜欢短店家些银钱。

况且这行六虽然经营着一家酒肆,但这店铺全靠他哥哥嫂子经营,全因为父母疼爱幼子,惯得他行事越来越没有边际。

行六早就吃惯了月白客栈的饭菜,且一直嫉妒月白客栈店大客多,心里不知道多少个曲里拐弯只盼着月白客栈倒了。

他最近常宿在醉花楼,吃饭也在那里,全因为前几日听人说月白客栈翻新了食单,菜色如何上佳,花样如何繁多,这才前来看看“新”在何处。

不成想,饭菜没吃到嘴里也就罢了,就连递份儿食单,小厮也来糊弄他。

当下便拍了桌案,叫伙计喊老板出来给他个交代:“为何偏偏我今日过来你们客栈又换了旧的食单来应付我?让钟白术出来给我个交代。”

“六爷有所不知,并非是小人不给您新食单,而是本店从未换过食单,您若不信,可以问问常来本店吃饭的客官。”伙计在行六进门的那一刻,就觉得头皮发麻,今天老板不在店里他怕是很难应付过去这个泼皮,眼下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但老板不在,他得把这摊子支棱起来,于是急忙解释给行六听。

“哼,从未换过食单?你当我行六是聋子还是瞎子,自长安桥到梨花栈,谁人不知道你们月白客栈最近出了很多新菜品。你今日这般敷衍,是钟白术授意,还是说你觉得大爷我付不起钱?”

伙计虽在店里招待过往客商及本地食客,但为人清白,不似行六,向来不管不顾,听行六这么问话,登时汗就流了下来。

店里其他的客人,有识得行六的,虽然有心帮小厮开脱,但想到今日若是招惹了这个无赖,怕是来日惹得一身腥,于是都只装作没听见,自顾自吃着酒菜。

旁人要么认识行六,即便是外地商旅,今日也在这月白客栈的,虽然不知道跟前这位嗓门粗大,穿着一身黄杂云纹花缎的男子是谁,但只看对方一身堆金砌银的纨绔派头,就立时三刻决定行走江湖还是少管闲事为妙。

店里的伙计求助的眼神四下里一溜走,却见无人上前来说两句话,正待赔着笑脸跟行六再行解释,就听见二楼尚谷阁的客人朗然道:“在下可以证明,伙计所言非虚。想来客官不常来月白客栈吃饭,即便是常客,近期也是不常来的。”

“你怎么就能断言我行六今日不曾来?”行六满打满算今日这餐饭即便不会半文不取,他多半也不会花费许多,谁料想半路杀出个愣头青来,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过路客,回头定要让他见识见识我行六的厉害!

“不瞒客官说,我来烟州有些日子了,日日吃住都在这月白客栈。鄙人不才,没有别的本事,单有一样,那便是只要见过一眼的人,便能过目不忘。”身在二楼雅间的客人,虽不见其人,只闻其声,但并未因为行六声音里微带的恼怒和隐约威胁而露了怯。

原先都沉默不言的客人,听有人为店里的伙计解围,于是纷纷开始搭言:“行六爷有所不知,今年十里梨花栈准备办一场百谷和春宴,这钟掌柜从半个月前就已经在筹备了。前几日听掌柜的说他拟好了食单,要试菜。前几日这月白客栈确实是顿顿不重样,但并非是变了食单,全是在为过几日的春日盛会做准备。”

“是呀,想来是行六爷听岔了。”

“话怎么能这么说呢,行六爷也算得上是长安桥数一数二的头脸人物,怕是哪个混小子听错了消息蒙骗了行六爷……”

客栈里的人七嘴八舌,有暗讽的,有明褒实贬的,有明脸上抬举的……几番话尽,行六也脸上也下不去,只得就坡下驴,拿起食单要了几个菜并一坛酒。吃饱喝足,临走时老老实实结了账。

诸位看官道,这方才在二楼雅间说话的是谁?

不是旁人,正是傅瑾之的贴身侍从扶桑。

傅瑾之来烟州已有些时日,为了便宜行事,从锦官城到烟州,这一路他都是低调赶路。到了烟州,他也没有去州府县衙叨扰,一行三人只说是过往客商,住进了这间烟州最大的客栈。

傅瑾之这么多年,自从搬进十里月色,再没有出过锦官城,眼下却来到这个传闻中的不祥之地,却是为何?

师父沈羡初在病逝之前把为傅瑾之诊治的重担交给了好友寒山子,但这日久天长的保养、服药只是权宜之策,要想根治傅瑾之的病,还得到烟州去寻找白玉梨花佩的主人。

傅瑾之也是在师父沈羡初临终之际才知道师父本是乐景国的一位皇子,后来新王登基,他不愿占惹朝中的是非,于是便离开了长安,开始了一段逍遥自在的游历生活。

师父沈羡初在傅瑾之课业授毕之际,有时候也会给傅瑾之讲他曾赏过的五都十城的春花秋月,也曾落寞清钓过溧水河中的鲈鱼,最让他醉心的还是烟州城外十里梨花栈中的美酒。只是后来酒不醉人人自醉,他爱上了十里梨花栈那位叫青璃的女子。

三年锦绣光阴,幸福美好,只是本该待在倾城烟色江南的他,为何忽然出现在了繁花似锦的锦官城,关于这件事,沈羡初没有跟傅瑾之讲,大约是还掺杂着什么心事,但也或许是来不及讲。

乐景国人人都知道乐景除了国都长安,若论景致最美还得属锦官城,却少有人知道锦官城之名缘何而来。

如果你看过城内三月盛开的春若,见过锦官城四季花开无败,你便会明白。更重要的是,锦官城常常夜不闭市,尤其是在夏天的时候,清夜出游,你会寻得许多在别处从不曾见过的新鲜玩意与赏心乐事。

傅瑾之三岁那年,傅辉为他从归梓阁请了一位先生,这位先生就是沈羡初。

师父沈羡初一教傅瑾之便是十数年。原本蜀侯煇也只当沈羡初是位饱览群书,学问甚好的先生,直到偶然间发现沈羡初除了学问好,还懂得些防身术,后来他便请沈羡初得空之余教教傅瑾之功夫。至于几多时他才察觉这位师父非同寻常,不可小觑,已是后来的事情了。再到后来傅瑾之生病,蜀侯煇发现沈羡初就连医术竟也不凡。

蜀侯煇这才发觉自己为儿子请了位高人为师。

傅瑾之弱冠期年,师父沈羡初去世。对外侯府只说是沈羡初得了重病,病逝的。

直到沈羡初离世不久之前,傅瑾之才知道自己的师父原来是当朝皇帝的弟弟。

沈羡初说他当年为了能顺利离开那个沾满鲜血藏尸埋骨的是非之地,服下了皇帝赐的声声慢。这是他后来能顺利离开长安的唯一机会。出了长安城以后他成功甩掉了皇帝的耳目,遍游名山大川,直到他到了烟州地界。

在烟州他过了几年寻常人家烟火升腾的日子。那时沈羡初也曾觉得幸福就在眼前,抬手就能抓到。

只是没想到彩云易散琉璃脆,一次上街他差点儿与皇帝的心腹生生撞上。他险险避开后赶紧回家,经过一夜思虑他离开了江南。经历一番辗转后,便到了这锦官城。

也许是山高路远,也许是旧事已远,在这里他清净地任十数年的光阴从指尖溜走。

他原以为这一生大概就会这么盘桓下去,没想到半年前声声慢开始发作。

纵然他医术高明,但这声声慢是深宫利器,断肠声里无人解。

师父去世后,侯府人人都知晓沈羡初是身体不好,病逝的。除了傅瑾之,无人知晓还有另外一层原因。

师父过了头七,傅瑾之便带着扶桑和广白两个贴身护卫离开锦官城,一路乘车换马,最后在襄州境内登舟南下。

傅瑾之初到烟州,正好赶上江南二月天。这烟州虽是小城,却不同于其他地方。

傅瑾之出发之前原打算只在烟州停留一月,孰料在此盘桓了十数天,想要找的东西却是毫无头绪。

许是所处的环境不同于以往,初来乍到还不太适应这里的气候,傅瑾之前几日一直病着,从昨日开始,身体有所好转。真是应了广白那句口无遮,拦的话“公子怕是水土不服,过两日便好了”。

今日便同广白、扶桑一同在尚谷阁用午膳,谁料还未来得及动筷子,就听见楼下有人喧闹。广白向来喜欢凑热闹,就趴在窗栏上看了会儿热闹,及至看到店里伙计满脸通红哑口无言不知从何下手的样子,正打算开口,还是扶桑动作快,一把将广白从窗栏边扯了过来。

扶桑得了公子的准许,这才隐在窗栏后面替店家解了围,算是酬谢多日来的清静无扰。

晚上好,已修改。

广白就是个愣头青,不该出的风头咱就不出了啊白,这一场我是围观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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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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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梅著花未
连载中宴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