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雪被银珠“请”出松鹤堂的消息还没捂热,就扎进了采买处!冯娘子正对着账簿发愁,一听这信儿,脸色瞬间变的难看极了,手里的账册“啪”地掉在了地上!
“糟了!”她脑子里就剩这两个字!国公夫人千防万防,没防住老夫人这狠招!明面上是提拔,实则是断根!千雪一走,绿萝也要出嫁,采买处账房就剩那来历不明的周氏!后果不堪设想!
冯娘子顾不上仪态,拔脚就冲,几乎是扑到国公夫人院门外的。
进去时声音都发颤了,“夫人!不好了!老夫人……老夫人亲口把千雪给四小姐要走了!人已经被银珠直接带过去了!”
国公夫人手里的茶盏顿住了。
“什么?!”一股冰冷的怒意直冲头顶!
她这边还没得到消息,老夫人这病一好,府里的风向又变了,不朝着她一边倒了。
她派人去打听得了确切消息,她这才反应过来,老夫人要人根本不是为了什么四小姐,纯粹是给采买处腾位置,安插钉子!“好一个釜底抽薪!好一个黄姨娘!”
冯娘子恨声道,“绝对是她!黄姨娘一手荐了那周氏,现在又唆使四小姐要人!一石二鸟,既削了我们的臂膀,又把她女儿扯进来当挡箭牌!”
国公夫人脸色铁青,人已经被老夫人亲口下令领进了四小姐的院子,而且还是打着四小姐的旗号!她这个嫡母再去硬要人回来,那是打老夫人的脸,更显得刻薄庶女!这个哑巴亏,硬生生吞下了!
郑妈妈悄无声息地立在一旁,眼神里一片冷凝,低声劝道,“夫人息怒,这一子黄姨娘走得狠辣。不过,不必急在这一时。人在后宅,总有碰面的时候。这黄姨娘为了在老夫人跟前表功,一而再、再而三地把亲生女儿往火坑里推……您看四小姐那性子,是能忍的?咱们且看着,机会,总会有的。”
郑妈妈话里藏着的深意,黄姨娘自己生的四小姐她何曾放在心上,呵,不过是个筏子!她那颗心啊,全拴在亲儿子三少爷身上呢!指不定又腆着脸在老夫人那儿求了什么。
国公夫人强压下翻腾的怒火,脸色阴沉得快滴出水来。
这黄姨娘,真是好算计!好恶毒!为了拍老夫人的马屁,连自己亲生的四姐儿都能当筏子用!完全不考虑女儿还在自己这个嫡母手下讨生活!这笔账,她记死了!
与此同时,千雪像个提线木偶,麻木地跟着刻板的银珠,走进四小姐芳华院的门槛。
院子不大,透着小姐闺阁的清雅精致,却同样透着无形的规矩。
银珠把人带到四小姐跟前,按规矩复述了一遍老夫人的话,“……四小姐要的人,奴婢带来了。”
坐在窗边绣绷前的四小姐,手指尖的针猛地一抖,差点戳到手指!她愕然抬头,一张略显稚气但已十分清丽的脸庞上,瞬间浮起错愕,羞恼,最后化作一片压抑的冰冷!她什么时候“特意缠着老夫人”要丫鬟了?!姨娘!又是姨娘!
当着老夫人派来的银珠面,她胸中怒火翻腾,却一个字都不能反驳!否则就是质疑老夫人的“好心”和“面子”!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声音干巴巴地对银珠道,“有劳银珠姐姐跑一趟,替我多谢祖母关怀。”
银珠没什么表情地行了个礼,完成差事,转身就走,一个眼神都没多留。
人一走,芳华院正厅里的气氛瞬间像冻住的水。四小姐的目光像带着冰碴子,落在千雪身上,几乎要将她穿透。
她上下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小丫鬟,眼神冷漠疏离毫不掩饰,甚至带着一丝被强行塞了麻烦物品的厌恶。
“你就是千雪?”四小姐声音冷冷的。
千雪赶紧福身,“回四小姐,奴婢正是。”
“哼,”四小姐鼻腔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冷哼,“千雪?”她语调古怪地重复了一遍,带着明显的不耐。那个“雪”字,被她加重吐出,仿佛在咀嚼一种羞辱。
分明是她那个好姨娘硬塞过来的麻烦!还打着她的幌子!
“既然是祖母口中‘我特意求来’的……”四小姐刻意加重了“特意求来”四个字,任谁都听得出她话里的憋屈和火气,“那也不能怠慢了,以后你就跟着我,锦书!”她提高了点声音。
一个穿着粉绸坎肩、眉眼略有些凌厉的大丫鬟锦书立刻上前,脸色不算好看,“奴婢在。”
“这是千雪,从今往后就是我身边‘二等’的丫鬟了!你带她下去安置!”四小姐甩下这句话,就重新拿起针线,低下头,再也不看千雪一眼。那“二等”两个字,咬得也格外清晰,看似抬举,实则是警告,别以为顶着“我求来”的名头就真能往上爬!
锦书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千雪那身采买处仆役的旧袄子,里面是毫不掩饰的排斥和审视。她下巴微抬,生硬道,“跟我来吧。”
千雪低头称是,四小姐的态度来的路上她已经预料到了。她知道,从踏进这道门开始,她和这个被生母当作棋子、满心愤懑的四小姐绑在了一条岌岌可危、满是荆棘的小船上。
芳华院,这看似锦绣富贵的新牢笼。
她顶着“四小姐特意求来”的名头空降二等的位置,像一颗石子投进本就不算平静的水潭,立刻激起一圈圈饱含敌意的眼神。
小圈子最恨外来者,尤其是这等来历“非凡”的空降兵。排挤?客气了,那是寒冬腊月屋檐下垂下的冰锥子,明晃晃地刺人。
锦书领着千雪去安置东西时,那股子公事公办的疏离已经算是“善意”。
院子里静悄悄的,廊下站着几个或倚或坐的丫鬟婆子,目光像针一样密密麻麻刺过来。
没有欢迎,没有询问,只有**裸的打量和毫不掩饰的排外。
一个穿着银红掐牙背心、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看着年纪小,估计是三等被推搡出来,不情不愿地瞟了她一眼,“跟我来吧,东西放西边厢角房那间。”
声音里透着一股不耐和疏离,仿佛她不是新来的同伴,而是沾上就得赶紧甩掉的脏东西。
西边厢的角房,又阴又冷,连着她总共挤了三个三等丫鬟。两张窄窄的木板床已经占满,剩下的一张紧挨着寒气直冒的后窗户,铺盖薄得像纸。
那小丫鬟一指那位置,“喏,你的。”说完转身就走,一句多余的话都懒得说。
千雪默默把少得可怜的包袱放下。屋子里另外两个本在低声谈笑的丫头立刻闭了嘴。一个瓜子脸的丫头斜眼上上下下把她来回刮了好几遍,从鼻子哼出一声,“啧,空降的二等?好大的脸面。”
另一个圆脸、看着似乎和善点的丫头,倒是没嘲讽,但也只是客气地笑了笑,眼神深处全是探究和疏远。
千雪的心沉得更低,四小姐身边的丫鬟配置根本没满。除了一等大丫鬟满了,二等丫头加上她也才三个名额,八个三等更是缺了好几个。她一来就占了最“金贵”的二等位置?这哪是调来伺候小姐,这是把她扔进油锅里炸啊!
果不其然,没过半个时辰,一股呛鼻的劣质脂粉香就飘进了这冰冷的角房。门口堵了个穿着柳绿缎子袄的年轻丫鬟,应该是二等,身后还跟着两个三等的小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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