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番外一(有好几个一小篇番外)

马车内,沈知白低着头,佝偻着腰背,双手紧紧捧着那包干涸的糖。

一滴滚烫的水珠终于砸落,穿透脆弱的油纸,晕开在那枚带着齿痕的蜜饯上,洇出一小片深暗的、苦涩的湿痕。

她终其一生没有再吃一颗糖。

而那包着糖的旧油纸,她却啃咬了一生。

番外:当归

南境的雨,总是下得没有章法。方才还是日头,转瞬就泼下瓢泼大雨,将山间小径浇得泥泞不堪。

沈知白的药篓几乎满了。她蹲在一处凸出的山岩下避雨,看着雨帘将远处的药谷笼罩成一片朦胧的青灰色。青州药谷,她终究还是回来了。不是衣锦还乡,而是倦鸟投林。谢临渊曾在那张遗地图上,将这里标记为“安”,旁边还有一个极浅的、墨点似的鸦形记号。

几十年云游,她治过王公贵族,也救过贩夫走卒,脚步踏遍大晟,却始终绕开这片故土。近乡情怯,她怯的并非物是人非,而是怕这里的每一寸泥土、每一缕药香,都变成刻刀,将她深埋的记忆掘出,鞭笞她为何独活至今。

雨势稍歇,她背起药篓,深一脚浅一脚地往谷中曾经的家的方向走去。药圃早已荒芜,被野草和不知名的藤蔓占据,只有几株特别顽强的老药,还在杂草丛中探出头,开着零星的花。

老屋倾颓了大半,只剩几堵残墙倔强地立着,诉说着曾经有人在此悬壶济世的岁月。她放下药篓,默默清理着院中的荒草。动作间,锄头碰到一块硬物。

是一块被泥土半埋的磨刀石,边缘光滑,中间凹陷。她怔住。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个总是咳嗽着、脸色苍白的“求医”公子,曾倚在这附近,看她晾晒药材,偶尔会拿起这把钝了的药锄,笨拙地在这石上磨几下,然后被飞溅的火星呛得咳嗽更凶。

她当时只觉这皇子演戏未免太过投入,连这种粗活也要沾染。如今才明白,他或许只是想在她生活过的痕迹里,多停留一刻,用他的方式,留下一点微不足道的印记。

她继续清理,在残垣断壁下,又挖出一个小小的、密封的陶罐。罐身冰冷,沾满泥土。她拂去尘土,揭开蜡封。

一股混合着陈年药材和淡淡墨香的气息逸出。

罐子里没有金银,只有一叠保存得极好的纸。最上面是几张泛黄的药方,字迹稚嫩,是她年少时所开,上面甚至还有她当年不小心滴落的墨点。药方之下,是几张细致的图,画的是药圃的布局,每株药材旁都细密地标注了习性、采收时节,笔锋凌厉却耐心十足——是他的字。

图下面,压着一封信。信封上空无一字。

她指尖微颤,展开。

信纸上的字迹,是她熟悉的、属于谢临渊的凌厉笔锋,只是墨色深浅不一,字行略显虚浮,像是在极度的病痛或虚弱中写下。

“知白:”

开头只有她的名字,墨迹深重,仿佛落笔时千钧之重。

“若你见此信,大抵我已事败身死,而你……依你的性子,定是活了下来,并且回到了这里。”

“青州药谷,是你最初的模样。我曾在此‘养伤’时,暗中绘下药圃图,原想待尘埃落定,替你重建,种满你想要的药材。如今看来,终成空念。”

“不必为我报仇。赵氏覆灭,寒鸦传承,皆在我局中。你活着,便是此局最终的目的,亦是唯一的变数。我算计一生,唯算不透你。”

“阿姐去后,我活着的意义便是复仇。直至遇见你,方知人生尚有另一种‘可期’。只可惜,我身陷囹圄,满手血腥,早已不配任何‘可期’。所能做,唯有替你斩尽荆棘,留一条生路。”

“知白,好好活着。长命百岁,儿孙绕膝,将沈氏医术传扬天下。忘掉云京,忘掉寒鸦,忘掉……谢临渊。”

“此生憾事,未能见你药圃重开,当归满园。”

落款处,没有名字,只有一点孤零零的墨迹,像一滴凝固的血,又像一只敛翅的寒鸦。

信纸的右下角,蹭上了一点暗褐色的痕迹,带着极淡的、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雨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淅淅沥沥,打在残破的屋顶和茂密的草丛上,像是天地间一场温柔的恸哭。

沈知白握着那封信,站在荒芜的庭院中,站了许久许久。

第二年春,青州药谷的废址上,重新有了人烟。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妪,带着几个雇来的药农,清理荒草,翻垦土地。

她种下的第一批药材里,有一片长势格外喜人的当归。

微风拂过,绿浪翻滚,散发出苦涩而清冽的香气。

老妪时常独自站在那片当归田边,一站就是半晌,目光悠远,仿佛透过时光,看到了那个病弱苍白的青年,正蹙着眉,小心翼翼地在图纸上,为她标注下“当归”二字。

此生已渡,寒鸦归巢。

只是当归之时,故人已逝。

番外:初见

青州的雨,总是下得又急又冷,砸在泥地里,溅起带着土腥味的水花。

十岁的沈知白攥紧小小的药篓,缩在一处狭窄的山岩下,望着连绵的雨幕,小脸皱成一团。偷跑出来采药,却遇上山雨,回去定要挨训了。

雨声嘈切中,她忽然听到一丝异响。

不是雨打树叶,也不是山涧涨水,更像是……压抑的、痛苦的喘息。

她循着声音,拨开湿漉漉的灌木,瞳孔骤然一缩。

不远处的泥泞里,倒着一个少年。

看年纪约莫十三四岁,衣衫被雨水和泥浆浸得看不出原本颜色,几处破损的地方渗着暗红,混着雨水蜿蜒流下。他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却泛着诡异的乌青,身体因寒冷和痛苦微微痉挛。最骇人的是他心口偏上的位置,插着半截断箭,伤口周围的布料颜色深得发黑。

他竟还醒着。

听到动静,少年猛地睁开眼。那是一双极其漂亮的眼睛,即便在如此狼狈的情形下,依旧深邃得像蕴着寒星的夜。只是此刻,里面全是野兽般的警惕、痛苦,以及一种超乎年龄的冰冷杀意。

沈知白被那眼神吓得后退半步,差点摔倒。

少年似乎想动,却牵动了伤口,闷哼一声,额角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混着雨水滑落。他死死咬着牙,试图撑起身体,但徒劳无功,反而让血涌得更急。

恐惧过后,医者的本能占了上风。沈知白看清了他的伤势,也看清了他眼中那抹不甘的、顽强的求生欲。

她犹豫了一下,慢慢靠近,用尽量柔软的声音说:“你…你别动,你流了好多血。”

少年眼神更厉,像是被触及逆鳞,从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声音:“滚…开!”

沈知白却不怕了。她蹲下身,放下药篓,小心翼翼地查看他的伤口:“我是山下药谷沈家的,我懂医术。你再动,箭镞会刺得更深,可能就…就没救了。”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可靠些。

少年紧绷的身体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审视的目光在她稚嫩却认真的脸上逡巡。

雨还在下,冰凉的雨水顺着他漆黑的睫毛滴落。他终是耗尽了力气,脱力地躺回泥泞中,胸口剧烈起伏,喘息声粗重得吓人,只有那双眼睛,依旧死死盯着她,带着不容靠近的警告。

沈知白从药篓里翻出止血的草药,又找出父亲给她防身用的小银刀,在雨水里草草冲洗了一下。她看着那狰狞的伤口,小手有些抖,却努力稳住。

“可能会很疼,你…你忍着点。”她小声道,像是在安慰他,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她没有麻沸散,只能尽量快。清理腐肉,剜出嵌入的箭簇碎屑,敷上草药…整个过程,少年死死咬着下唇,没再发出一声痛呼,只有身体无法抑制的颤抖和额间暴出的冷汗,泄露了他正承受着怎样的剧痛。

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那警惕和冰冷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像是惊异,又像是某种深沉的、看不懂的东西。

处理完伤口,沈知白已是满头大汗,混合着雨水。她看着少年依旧苍白的脸,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油纸包。里面是几颗她舍不得吃的蜜饯,娘亲做的,能甜很久。

她拈起一颗,递到他嘴边:“给你。吃了…就没那么疼了。”

少年怔住,看着眼前那枚小小的、沾了点雨水和泥渍的蜜饯,又看向女孩清澈专注的眼眸。他眼底的冰封似乎裂开了一丝缝隙。

他极其缓慢地、试探地张开嘴,就着她的手,含住了那颗蜜饯。

甜味很淡,迅速在冰冷的口腔里化开,压下了翻涌的血腥气。

沈知白看着他,轻轻松了口气,露出一个浅浅的笑:“你真好厉害,这么疼都不哭。”

少年垂下眼睫,浓密的阴影遮住了眸中情绪。许久,他用极低极哑的声音问:“…你叫什么?”

“沈知白。”女孩答得清脆,“知白守黑的意思。我爹取的。”

少年沉默着,似乎在咀嚼这个名字。

雨渐渐小了,天光从云层缝隙漏下。

远处隐约传来呼唤声,是药谷的人寻来了。

少年猛地睁开眼,挣扎着想要坐起。

“你别动!”沈知白急忙按住他,“我家人来找我了,你等我,我让他们来帮你!”

她说着,背起药篓,匆匆跑出几步,又回头不放心地叮嘱:“一定等我啊!”

少年的身影在渐歇的雨幕中显得有些模糊。他没有答应,也没有再看她,只是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用手撑着她刚才避雨的那块山岩,试图站起来。

沈知白的身影消失在山道尽头。

等到沈家的人举着火把找到这里时,岩石下只剩一滩被雨水稀释的血水,和几株被压垮的野草。

仿佛那个重伤濒死的少年,和那个喂他蜜饯的女孩,都只是山雨午后的一场幻影。

只有沈知白知道不是。

她低头,看着空荡荡的油纸包,心里有点莫名的失落。

而远处山林更深的地方,一个浑身湿透、伤口撕裂的少年倚着树干,剧烈地咳嗽着,苍白的指尖紧紧攥着一颗已经有些融化的蜜饯。

他舌尖抵着那点残存的甜意,回头望了一眼药谷的方向,眼底是深不见底的幽潭。

然后转身,踉跄地、却又无比决绝地,消失在暮色四合的群山之中。

寒鸦初啼,无人知晓。

番外:无字药方

南境的冬天来得迟,却依旧带着沁骨的湿冷。沈知白在云游的第十三个年头,于漓江畔支起一间小小的医寮。

她不再年轻,鬓角染了霜,眼神却愈发沉静,像深潭的水,映着过往,却波澜不惊。那双曾自断一指的手,捻起银针时依旧稳如磐石。

医寮简陋,仅一桌一榻一药柜。她看病不同旁人,不问贫富,只观气色脉象,然后低头写方。她的药方往往奇效,却无人能仿,因那字迹并非寻常楷书,而是一种极古怪的排列,似字非字,似图非图。

偶尔有走南闯北、见识广博的老先生眯着眼瞧了,会悚然一惊,压低声音对同伴道:“这…这像是前朝‘密文’的路数,专递军中急报的,早失传了…”

沈知白只是垂眸捣药,恍若未闻。

这日傍晚,雨丝斜织,江面泛起朦胧雾气。病人都已散去,她正欲掩门,却见一艘乌篷船悄无声息地靠岸,船头立着一位披着蓑衣的老者。

老者登岸,步履沉稳,气息内敛,不似寻常渔夫。他行至医寮前,并未求医,只从怀中取出一物,置于桌上。

那是一张纸。

纸张泛黄,边缘破损,被仔细地裱糊在一层薄如蝉翼的素绢上,保存得极好。上面空无一字。

沈知白捣药的手顿住了。

她看着那张无字的纸,目光像是穿透了时光,落在极其遥远的地方。许久,她伸出手,指尖极轻地拂过纸面。

触感微糙,带着陈年纸张特有的气息。

她没有问老者从何得来,也没有问为何送来。她只是转身,从药柜最底层的暗格中,取出一只小小的白瓷碗,又拿出一包药粉,倒入碗中。

那药粉并非她平日所用任何药材,色泽暗沉,带着极淡的腥气。

她提起微温的茶壶,将水注入碗中。药粉遇水,并未立刻融化,而是浮起一层极细微的泡沫,颜色渐渐变得浅淡,最后竟化为一碗清澈无色的液体,只余一丝若有似无的苦涩药香。

她端起碗,将碗中液体,缓缓倾倒在那一张无字的纸上。

老者屏息看着。

液体漫过纸面,浸润,渗透。

起初,并无变化。

几个呼吸之后,那空白的纸面上,竟开始一点点显现出痕迹!

并非墨迹,而是一种极淡的、锈褐色的纹路,蜿蜒伸展,勾勒出字迹。那字迹瘦硬凌厉,转折处带着不容错辨的决绝锋芒。

字不多,只有寥寥几行。

写的是一张药方。君臣佐使,分量火候,标注得一丝不苟。只是那药方古怪,几味主药药性猛烈相冲,按常理,绝非治病之方,反倒像……像某种催发潜能、透支生命的虎狼之剂。

药方最下方,没有署名,只绘了一只极小的、敛翅垂首的寒鸦。

墨迹(或者说,是血迹)黯淡,隔着漫长岁月,透出一股孤绝的死气。

沈知白的指尖按在那只小小的寒鸦上,冰冷一片。

她认得这字。也认得这“药”。更认得这画。

这是他当年潜伏赵党核心时,用以博取信任、自毁根基的毒方之一。他以自身为皿,试遍各种剧毒,将反应、效用、乃至解方,皆用自身鲜血为墨,写于这种特制的密纸上,遇药水方显。

她曾不解他为何要如此疯狂地记录这些,甚至暗中恨他不惜己身。

直到后来,她继承寒鸦,整理他遗物,才在那间冰封的密室里,看到整整一壁柜的瓶瓶罐罐,旁边堆叠着厚厚一沓类似的、显形后的“无字”药方。

每一张药方旁,都配套放着另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是他后期字迹,用寻常墨笔写着:

“此毒阴寒,损心脉,解法需佐以三七、赤芍…知白或可用。” “此剂狂躁,灼肝腑,若误服,当以金针渡穴,取风门、肝俞…知白应知。” “此物无解,唯…”

最后一张,只有三个字:“勿近之”。

他并非记录毒方,他是在用自己的命,为她试出一条条生路,写下一条条解毒之法。他怕自己死后,若她不慎沾染,无人可救。

所以,他先尝遍世间百毒,先踏遍所有死路。

老者沉默地看着她,看着这位传说中的人物周身弥漫开一种无声的悲恸。那悲恸并非嚎啕,而是更深沉的,仿佛连灵魂都被抽离的寂静。

雨打江面,沙沙作响。

许久,沈知白缓缓卷起那张已然显现字迹的纸,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一个易碎的梦。

“有劳。”她开口,声音嘶哑得如同被砂纸磨过。

老者躬身一礼,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退入雨雾之中,乘船离去。

医寮内重归寂静。

沈知白将那张卷起的药方,放入怀中,贴身处。那里,早已放着另一张纸。那张他留给她最后的血书,上面写着“要长命百岁啊”。

一毒一解。一死一生。

她走到窗边,望着窗外迷蒙的江景。对岸的山峦在雨雾中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像极了那个人总是隐在暗处、看不真切的眉眼。

她站了许久。然后,极轻极轻地,哼起一支不成调的曲子。是很多很多年前,青州山崖下,那个浑身是伤、眼神冰冷的少年,在咽下她给的蜜饯后,曾短暂闭目时,无意识漏出的微弱音节。

无人听过。无人记得。只有她。

曲调散入湿冷的江风里,转瞬即逝。如同那些未曾宣之于口的懂得,与那些深埋于血色与毒药下的……未曾言明。

番外:雪烬

传说,南境之巅的雪原是活的。

它沉默地吞噬时光,埋葬王朝更迭与爱恨情仇,只在最凛冽的风中,隐约漏出几声咳嗽,或是女子哼唱的、调子古怪的歌谣。

几十年过去,传说渐成猎户与采药人口中的闲谈。他们说,雪原深处有灵,若遇暴风雪迷途,可见双鸦引路,鸦羽漆黑如永夜,眼眸却亮如寒星。循其踪,或可觅得一线生机。又说,那灵守护着一片不可思议的药田,田中所生,皆是外界早已绝迹的灵药,能肉白骨,活死人。

但无人真正找到过那片药田。试图深入核心区域的人,总会莫名绕回原处,仿佛有无形的墙,守护着最后的秘密。

直到又一个严冬。

一支勘探地质的队伍,凭借新式仪器,艰难跋涉,意外闯入了一片从未被地图标记的谷地。风雪奇迹般止歇,眼前豁然开朗。

没有药田,没有鸦群。

只有万古不化的冰川,如同剔透的琉璃宫殿,静默于天地之间。

在冰川最深处,他们看到了。

冰壁之内,封存着两道相拥的身影。

男子身着玄色衣袍,残破不堪,依稀可见衣料上精致的暗纹。他身形清癯,低垂的头颅靠在女子颈侧,姿态是全然交付的松懈。女子白发如雪,与他的墨发交织,披散垂落。她微微侧头,脸颊依偎在他冰凉的额角,一只手环抱着他的背,另一只手与他十指紧扣。

岁月与冰层模糊了他们的面容,只留下宁静的轮廓。仿佛不是死亡将他们凝固,而是一场太过漫长的安眠。

最令人心悸的是他们交握的手。

她的手指,与他修长却苍白的手指紧紧缠绕。其中,她左手的小指,明显残缺了一截。而他那只好看的手,食指指骨处,套着一枚奇特的戒指——那并非金玉,色泽苍白温润,细看之下,竟似一截人指骨雕琢而成,戒圈紧紧箍住他的指根。

冰晶覆盖在他们身上,如同亿万颗细碎的钻石,又如同共覆一袭永恒的银缎婚被。他们的发丝、衣袍、甚至睫毛上,都凝结着霜华,在高原稀薄的阳光下,折射出虚幻的光晕。

静谧,永恒,至死不渝。

勘探队中无人说话,只有仪器发出单调的滴答声,衬得这冰墓愈发寂然无声。

队长艰难地移开目光,注意到冰壁一角似乎刻着什么。他小心拂去表面的浮霜。

是几行深镌入冰的字迹,笔锋凌厉,却因岁月流逝而略显模糊:

“吾妻知白长生位”

“谢临渊 永锢于此候卿”

字的旁边,还刻着一只振翅欲飞的寒鸦,线条简练,却栩栩如生。

“谢…临渊?”队里最年轻的队员喃喃道,觉得这名字依稀有些熟悉,仿佛在某个尘封的史书角落或是野史话本里见过。

老教授猛地一震,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盯着那相拥的骸骨,又看向那行字,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一个音。

传说都是真的。

不是双鸦,是人。不是药田,是墓冢。那指引迷途的,不是精怪,是至死不灭的执念与守护。

风雪似乎又在远处开始聚集,发出低沉的呜咽。

他们不敢久留,恭敬地行礼后,迅速退出了这片冰封的秘境。

消息终究没有完全封锁住,零星碎片流入世间,却再也无人能找到那条通往冰川深处的路。雪原恢复了它的神秘,“雪山双鸦”的传说有了新的结局。

人们更愿意相信,那相拥的骸骨已在某个风雪夜化作灵鸦,挣脱冰封,双双向日而出,羽翼掠过处,枯草重生,病痛消退。

只有那万古寒冰知道,他们从未离开。

冰层之下,时间停滞。银丝缠指,骸骨相拥。仿佛一场横跨百年的寂静拥吻,直至世界尽头。

风穿过冰隙,呜咽声起,恍若谁在低语。

“谢临渊,我偏要沾。”

“…嗯。”

后面人物的番外[狗头叼玫瑰]

人物番外的字数不会很多,所以这篇特别多[比心]

人物顺序是打乱随机的,想到哪个写哪个[比心]

温馨提醒:没有这么快结束哦[吃瓜]

10月份左右会有甜的番外[坏笑]

我写了歌词,但不会编曲[求你了]

有没有谁可以帮帮我[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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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番外一(有好几个一小篇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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