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做客

七人下山时恰是日落黄昏,他们按照约定带着买的羊和一些礼品前往陈江家。

这是泠漪提议的法子,他们商量后觉得可行,免得做客时心中有不安。

拐进街巷里王婶今日依旧在扫雪,却心不在焉,时不时瞥着路口来的几人。

她对上陈江的笑眼时露出了讪笑,目送几个外人走远,眼珠滴溜转一圈后也跑了。

陈父开门看见远到的来客,肃色的脸难得露出一丝不安。

陈家的院子里有一棵杏树,光秃树枝上躺着雪。

几人拦住要腾空屋子摆桌的陈家父母,在院中布下挡雪的炁阵,搬来一张木桌。

炙全羊还未端上桌,泠漪便闻到暗中流动的肉香。

陈父把肉放下,便想拿刀亲手分肉,在泠漪几人的劝说后才放弃动刀,挨着陈母和陈江坐下。

泠漪尝一口烤得外焦里嫩的肉,咸香四溢,汁水在口腔里滑动。

她曾吃过师尊做的烤肉,口味有些许差异但同样美味。

陈江吃得痛快,一时话便滔滔不绝,又提及一遍他与季知溪之间的事。

“知溪曾传信说,她后日会来霞归。”陈父突然想起这事。

陈江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踉跄后站稳:“爹,你怎么不早说!”

陈父刚想教训他,在客人前行事如此不稳重,以后如何能成大事。

“陈江他爹他娘,出事了!快开门。”

门被重重地敲响,传来王婶的声音。

陈父嘴上胡子一抖刚想开口训斥,听闻敲门声后他顺了顺歪斜的胡子,转身去开门。

泠漪抬眼看去,在路口时见到的那名妇人急冲冲地喊道:“不好了...”

王婶见院中有外人便没有继续说,眼神飘忽。

陈母跟上,拉过她的手:“不打紧,王姐快说这是发生了何事。”

王婶轻轻拍陈母的手,脸色急得像要哭了一般:“李家那老仆,就是老赵,死了!”

陈父陈母的脸色变得苍白,愣在原地。

陈江双腿一软,跌坐下去。

“节哀。”泠漪凑近轻声安慰又道,“这人对你们一家很特别吗?”

陈江嘴唇微微翕动:“我家曾与李家交好,赵叔是李家的老仆,与我们一家接触颇多。后来我家落败,经他的照顾搬到这里。”

“听这寥寥数语,在下便看到一个大义之人的形象,同为他的离去而感悲哀。”宁砚斐投来理解的眼神,停顿后又说,“不过适才提到的李家,可是前些时日出现巫族人的李家?”

陈江叹气道:“是他。那人是李家的长子李之絮,与我是旧相识。”

泠漪忆起前次在霞归城偶遇韩越屿时的情形,想到那个沉郁的少年。

原来陈江与他是旧相识,难怪当初他会询问这件巫族人的案子信息。

她没开口提起当初那事,默默吃着肉,心里认为陈江不像是会放弃的人。

果然见陈江双眼瞪圆,追问道:“砚斐兄是如何得知的?”

宁砚斐如实回答:“我的师兄,尺明君韩越屿,正是他审理的案子。他觉得这案子十分怪异便主动和我说了。”

“怪异?”陈江语气中带着疑惑,“能说一说吗?”

他说完觉得自己这话有些不妥,便补充道:“我毕竟与他相识一场,见谅见谅。”

宁砚斐摇头:“无妨,我想这也没什么的。师兄和我聊到这个案件时说过,此人是自首被抓住的。”

泠漪放下筷子:“尺明君押送这人前往无间池时我是见过的,看着极为颓废挫败。”

“这我并不了解,”宁砚斐左右摇头,“最怪异的是他以勾结妖族的罪名自首,但又不具体说明如何勾结的,天行也仍在探查到他有什么异常行为。”

“意思是他其实还不确定是否有勾结妖族?”陈江声音拔高,不可置信道,“那天行为何把他关入无间池?”

温嘉树挑眉:“这人真是个奇葩。”

宁砚斐安抚激动的陈江,又开口:“其实并不算关进无间池。当时城内关于李之絮勾结妖族的谣言已经传开,在天行还未证实这些言辞之际,他便承认罪名并且执意要被押送进无间池,有民众甚至跑到李家门口围堵辱骂,天行便只能先将他送进无间池。实际上他不是罪犯。”

泠漪也觉得这事太过蹊跷诡异,李之絮这人的种种行为都极其反常。最近霞归城妖祸频发,此时沾上与妖勾结一事那是白纸染上黑点,怎会有人在此时主动承认勾结的罪名呢?

陈江深深地皱眉,正巧此时陈父与陈母坐回,这个话题便戛然而止。

陈母眼里有泪花闪动,陈父坐下半响才开口叮嘱陈江和阿黑今晚得留下。

饭后泠漪几人没多停留便直接回到客栈,走在路上想起上午的战斗,他们任会觉得血液沸腾。

关宛秋最为激动,蹦跳着爬楼梯,她在快要到房间那层楼时转身冲几人竖起大拇指喊:“今天大家都很棒,我们是最好的队友!”

“我…”她转身时刚吐出一个字,见燕舒文房间外等候的白发女子,剩下的话咽回肚子里。

燕舒文感受到滕嬛的气息,踏上楼梯后静立在关宛秋身旁。

泠漪上来看到的便是这副画面,她牵起关宛秋的手,问道:“你不是喜欢吃我师尊亲手做的糕点吗?一起来尝尝吧。”

关宛秋收回僵在脸上的笑,呆怔地点头,有些束手无措。

泠漪又问在她身后的宁砚斐和温嘉树,两人都摇头,随后她出声询问燕舒文的意见。

“我改天再尝尝吧。”燕舒文抿嘴道。

泠漪便牵着关宛秋走了,温嘉树紧随其后。宁砚斐动身回房间,经过抱朴君时向她点头问好。

两人回到房间真就吃起泠漪芥子石里存下的糕点,都没提适才的白发女子。关宛秋没多久便回自己的房间,泠漪估摸着走廊应该没了人才踏出房门想要透气,却碰到杵着盲杖静站在房外的燕舒文。

她背对着泠漪,站在灯光与黑影的交界处,整个人像被撕裂成了两半。

泠漪想了想主动走上前搭话,她掏出昨夜从温嘉树那买来的花酒,问她:“喝酒吗?”

燕舒文缓慢转过头来,摘下了遮盖双眼的白纱,她全然灰白的瞳孔暴露在微亮的光下,双眼空洞无神,眼边泛着微红,近乎病态苍白的皮肤薄得能看见浅细青络。

“很吓人吧,我这副模样。”她轻声说。

泠漪摇头,想到她看不见又道:“并不,我们去喝酒吧。”

二人在后院的一个小亭子坐下,就着满目寂白,痛饮花酒。

燕舒文话说得不多,常常只是闷头喝酒。

“你会觉得我是个怪人吗?”在泠漪又添酒时她忽地开口。

泠漪放下酒壶:“不曾。每个人都不是活在他人口中,我不信‘五极’的称号便能定义一个完整的人,况且他人说我是极废,你会这样认为吗?”

“有道理,”燕舒文将酒杯递到唇前,轻碰后又放下,“刚才你提到青岫君亲手做的糕点,我能尝尝吗?”

泠漪从芥子石里拿出糕点,推到她面前:“当然。”

燕舒文拿起一块白玉糕点,小咬一口,神情变得寒冷孤寂:“谢谢,很好吃。看起来泠漪和青岫君关系很好。”

提起师尊,泠漪不自觉地扬起浅笑:“嗯,师尊于我是亲人一般的存在。”

“我曾经也有过这样一段美好时光,那时我不懂月有圆缺,我的浮生一梦终会醒来。希望你不要像我这般不懂得珍惜。”燕舒文垂眸,黑睫遮住苍白的眼眸。

“我会的。”泠漪同燕舒文齐齐举起酒杯,一口喝尽。

她把玩酒杯,问道:“适才那位是抱朴君吧?”

“母.......”

燕舒文脱口而出,但“母亲”两字在嘴边打转,终是没说出口。

“我曾是太簇行者的继女,她有事找我商谈。”

泠漪不露声色地扫过她灰白的双眼:“你...和抱朴君关系应该挺好吧。”

“她是一个重要的人,我只能暂时这样说我们二人之间的关系。”燕舒文思量许久,艰难开口。

泠漪就此没再多问,喝完酒便离开小亭,她和燕舒文上楼却看见温嘉树站在她的房间门口。

她和燕舒文告别,走向自己房间。

温嘉树待泠漪走近便不停耸动鼻子,围着她打转绕圈,良久才问:“你和燕舒文去喝酒?”

泠漪点头,从后院慢慢上楼后停下站住,又接触到温热空气,使她的脸有些发烫。

温嘉树靠倒在门上,认真地开口:“我的酒,你请别人去喝。”

泠漪皱眉:“有什么问题吗?我可是向你付了骨币的。”

她说完推开温嘉树,想开门进屋,温嘉树却推着半开的门,将它又给关紧。

“有什么事吗?”泠漪转身看向他。

温嘉树眉眼舒展,笑道:“无事,给你送酒,这回不收你的骨币。”

他掏出十多壶酒,放在泠漪房门前的地面上后转身大步走了。

留下泠漪看着自己房门前的酒,满眼迷茫。

隔日无雪,天上挂着云雾。

陈江昨夜传讯说自己有十分重要的事和大家商讨,于是在多数队伍都已经上山除妖的现在,泠漪几人仍坐在客栈大堂等着陈江和阿黑回来。

客栈小厮端来瓜子和茶水放在桌上,也不敢过多打扰。

泠漪和燕舒文闲聊,对方偶有附和,反倒是温嘉树常积极插话,宁砚斐坐在一旁反复地擦拭玉笛。

关宛秋百无聊赖地数着桌上的瓜子,在她数到第一百三十四颗的时候,陈江和阿黑才匆忙赶来。

泠漪将水杯递给大喘气的陈江和阿黑,陈江仰头喝水后一拍桌子,说出的话掷地有声。

“我想查明李之絮的案子,还他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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