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没再玩蝴蝶,只是观察了一会儿,便让它回归自然了。
上课铃才刚响起,言菁蹬着她的细高根“踏踏踏”准时地到达了班上教室。其实学生们并不是很希望言菁这么守时,大部分人这种时候还处于睡眼朦胧的状态,她却已经开始讲课了。
这做法唯一好的一点大抵是这样:她不怎么拖堂。
理科学科要是讲起题来往往枯燥无味,一节课40分钟也就能讲四五大题。眼镜不一样,这位新来南居附中的数学老师上课也许有点儿枯燥,但她尤其喜欢与学生互动,时不时点个名来活跃气氛。那种成绩好的容许打个瞌睡,但普通学生压根没有打瞌睡的资格,一个不小心被点名回答问题,整个人都清醒了。
她讲课效率也奇高,刷刷两下,在黑板上简洁地写了几笔,一题就给整明白了,台下学生恍然大悟。当然,有时候老师也会绕进题目,迟迟不得其解,这时便会让班上有思路的学生上台讲题,自己从中学习,同时也提高了学生的实践授课能力。
才讲了几题,言菁让大家自己理好思路,她清了清嗓子。
也许因为午休压根没休息到,一上课纪屺就犯困,半真半假地听课,她同桌则直接将课本摆上,趴下眯着了。
俩人听见眼镜清嗓子,转转悠悠清醒了过来,战战兢兢,还以为眼镜要训她们。
并没有发生。
眼镜这次清嗓是来通知的:“周三,也就是明天举行第一次月考,都复习一下,但是没必要过度,平常心态就行。”她也有点迷,明天考试,校方现在才通知,她补上一句:“对了,尽量正常发挥,你们学校居然是这个月月底考试……”
老师叭叭了一会,吐嘈这个学校的行事。台下人对学校安排见怪不怪,只是因为月考而传来些许哀嚎。
其实这学校安排还不错,尽管是临时通知,小学初中一贯在这边上学的学生们也都知道大概什么时候考试,什么时候放假。他们知道,但凡重要点的考试,考完试过两天要么有假放,要么学校组织大型活动,有节日的时候肯定是考完放假,要是差了那么几天,就调整考试日期。除了省县统一的以及那种期中期末大考,一直以来都是如此,考试后边接着的是一种放松活动,不过其实一年也没几次统一大考。
自从宣布月考安排后,四班整个班都……
和没宣布时一样。大家之前怎么做现在还是怎么做。
有的是当真稳得不得了,无所畏惧,有的觉得小小月考不值一提,还有的认为就这点时间甚至还不够临阵磨枪抱个佛脚,不如好好睡大觉,总之各位同学看上去都很稳。
的确,四班的学生们压根没可怕的。
虽然有“不能按成绩好坏给学生排名”的规定。
可毕竟南居这地方太小了、不怎么发达,在这种方面规定不严厉。西边小附中不但有明确的成绩排名,还分了好差班,只不过暗挫挫地没敢声张。当然,这种事也声张不起来。
每一届好班分布都不一样,而普通班甚至差班里都可能出现那么儿几个与众不同的好学生,所谓“漏网之鱼”便是如此。常羽曾作为学校应届最典型的“鱼”进入四班。
这一届一共12个班,好班分别是四至六班,而一至三班还有七班是普通班,其余则是相对更“低”一级别的“差班”。据说是为了给学生——主体是成绩好的学生——创造一个“风口浪尖”的环境,每次考试成绩排名下降超过五名的好班学生转进普通班,再从普通班选“第一名”拉来补位。
补位的情况并不常见,除非踩了狗屎。
微风不停吹着,在林间穿梭又奔到山头,薄云被推到山巅,才终于将阳光削薄一点儿,至少不那么刺眼,转而才到了晚上。
“眼镜老师来啦!”四班有人喊着一边冲进闹腾的教室。
“这也能骗到我?”
“她有可能这么早?”
“敬职·眼镜上线……”
同学们都不大相信,但还是由于“老师”这个词带来的神奇的压迫力,诚实地在几秒内安坐下来,一时间鸦雀无声,竟显得十分安静。
噔……噔……
细高跟踩在地上大抵是就这样的声音,脆生生的,很有节奏。
刚才冲进来的人悄悄跟同桌咬耳朵说:“我就说眼镜老师来了,没骗你吧。”说话的人顶着板寸,身体长得很敦实,相貌看上去诚实得很。
“今天这么自觉?”言菁惊于奇异的安静,又看似一脸笑嘻嘻地道:“曹宏你窃窃私语的声音很大啊!”
全班爆笑,刚咬耳朵的曹宏同学胆子比较大,被老师cue到了也毫不胆怯,弯着眼睛回道:“因为老师你居然这么早就来了,好奇呗!”
言菁:“嗯哼,明天就考试,今儿晚上给你们安排坐位来了。”
曹宏:“安排也不用这么早来吧…”
“啧,我乐意。”
又爆发一阵阵笑声。
然后言菁抽出一张单子,一边看着上面座位安排一边道:“首次月考我们班和八班插花混考,考号也不知道是按什么排的……”
说着便挨个报号,一半人在本班,一半在八班,纪屺和常羽两人都在本班考,只是中间隔了三个人,一个是她前桌刘馨,其余两个是八班同学。
“曹宏。”言菁报完名便叫他的名字,“作为体育委员,体力活就交给你了,动员一下男生们嗷——把讲台挪个地儿。还有班长按顺序排个坐位,把桌子排好,等下坐位表我会贴出来。”
班里还很吵,全是桌子推移的声音。
纪屺在桌椅推移声间隙里,注意到班上有些人抱着书走来走去,在门口进进出出。
“我们这边考试不太珍惜书。”常羽注意到了纪屺的神色,偏头看着她说。
纪屺还没理解“不珍惜书”是什么意思,便等待她的下文。
“考试期间得把桌面清理了,无论什么东西,爱放哪放哪,可以搬去外面也可以放班在上,不占走道就行。”
“为什么?”
“防抄书作蔽,虽然没有什么用,”常羽仿佛想到了什么久远的事:“有些年头了,好像是某届学生留下的习惯,久而久之成了传统似的,只不过容易出事,偷东西什么的。”
“考完再把桌面复原?”
“差不多,比较随便,有点麻烦。”
入乡随俗,课间两人也把书搬出教室,堆在窗下墙边。
纪屺早上起来看到门口的书堆,才想起来原由。这么一看,这场面有点儿壮观。
一堆书说齐不齐地堆一起,远远看有点儿像被遗弃的垃圾,因为属实有点乱,但是又实在很多,像是堆了些破损的砖。
纪屺晃了晃脑袋,刚走上楼梯就听见有人喊她。她停了下来寻找声音来源,一转头差点撞上身后才来的人,她后退一步,眨了眨眼。
眼前的常羽显出几分洒脱——只单左手拎着她深灰色的包,右手则抬起一个幅度,手指虚虚捏了本书,皱皱巴巴的很破旧。
这会阳光正打下一片树荫投在对方身上,投在浅茶色的旧校服上,对方背着光,连发丝都闪着光,纪屺觉得这画面有点儿类似于回忆重现的美好感。
“小心点儿。”
正欣赏得出神,常羽突然开口说话,声音不重,语气却没什么温度。
嗯?说我吗?
纪屺还没转过弯来,常羽右手已经用劲儿一抛,旧书飞上了二楼,而后传来道歉声,三句两句里夹着笑,显然一点儿都不真诚。
常羽没再管,笑着对发愣的纪屺说:“当心点,走吧。”
离考试还有半小时,有些人为了发挥正常水平而特意补觉,所以班上的人也寥寥。
这么一看,两人奇葩似的提前半小时到了,尤其是像常羽这样的学生,看起来更不应该早起才对。
纪屺随便问了句:“你今天来的这么早。”
常羽答:“很异常么?”她搬了个凳子坐在走道上,还跟纪屺当同桌呢。
“还行。是因为考试么?”纪屺有点认真地问。
“没有。”
“哦,考试一般难吗?”
“不知道,看他出题变不变态吧,一般是正常水平。据说简单时好几个第一名,难的时候没几个愿意多看一眼卷子。”
“你不是考过么?”
“考是考过。”常羽笑了笑,“……其实你早起才是为了考试吧?临时抱个佛脚?”她是故意问的,她当然知道对方每天都起这么早。
“啊,嗯,有点成分。”
常羽没接话,她知道对方还有下文。
果不其然。
纪屺有点儿无辜:“我每次的第一次月考……都比较慌,因为以往往往第一次考得非常不理想。”
“……啊,那你加油。”常羽说。
“所以你怎么来得这么早?”
看着纪屺真的很求知的样子,常羽松口了。
她笑着说,神情很认真。
“想知道?很简单,被某人吵醒了。”
“……?”纪屺没明白,“我?”
常羽弯着眼睛默认了。
“……”我动静应该不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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