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裴清雪醉酒情绪失控,半夜忽然开直播大哭,女明星进去安慰了一句,热度飙升。
她接走裴清雪,娱记拍到了,也意外拍到我坐上贺折的车,一时间小三插足、分手传言沸沸扬扬。
我没管,裴清雪也没作澄清,就这样谣言越来越多,已经在传我怀孕了。
然后,不知道谁拿到了我在苑州医院做的流产手术记录,把时间改到最近,同时爆出了程洵的个人信息。
我成了出轨,勾引别人男朋友,破坏他人婚姻,人人喊打喊杀的第三者。
裴清雪想要什么,我算是明白了,和钟泉一样,钟翊的死让她怨恨我,她知道法律无法判处我死刑,但舆论可以杀人。
我一身冷汗僵坐在卫生间,很久之后起身出去。
酒店大厅一片安静,灯光也暗,电话很快接通,耳边传来低沉的一声,“喂。”
我问:“声明什么意思?”
贺折淡淡开口,却问我,“生日过得开心吗?”
我瞬间火冒三丈,“那些事放着不管,过不了多久就会平息,这道理你不会不懂。现在你出来回应,在这个关头解除婚约,是想做实那些谣言,嫌我被骂得还不够吗?”
“流产记录时间能作假,一切都能作假,孩子你不承认我不承认就不会存在,他们只想听他们想听的,真的假的根本不重要!”
漫长缄默伴随沉重的呼吸,耳边传来贺折低哑的声音。
“……明明他存在过,即使时间很短很短,也来过这个世界,有过心跳,为什么不承认。”
我浑身一僵,腹部突然的绞痛让我弓下背,手在不住颤抖。
许久后,贺折问,“孩子的事,程老师会介意吗。”
……
原来……原来他是这么打算的……
我冷汗直冒,从齿缝间艰难挤出一点笑,“你放心,和钟泉出事那天,他救我,我什么都告诉他了。”
不想再听他半句,我很快挂了电话。
这件事也把季节夏卷了进来。
电影未上映,她小火一把,势头盖过女主演,但也因此受到诋毁,传谣她靠不正当手段上位。
然后顾游弋他老婆趁这个机会,爆出季节夏勾引有妇之夫。
身边人,程洵,季节夏,一个个受牵连,我焦虑到几天高烧,呕吐腹泻。
一个阴沉的雨天,天边闷雷作响,我醒来看到程洵在阳台打电话,回来时,他带了雨天潮湿的水汽。
我问,谁打的电话。
“乔行。”
“嗯,他说什么?”
“……”
“我订了明天的机票。”
雨势变大,窗外景色模模糊糊,我恍惚看着程洵:“发生了什么事?”
程洵摸摸我的脸,手冰凉,声音轻得像雨雾。
“贺折他妹妹……昨天夜里,割腕……”
“刚抢救回来,哭着找你。”
眼前白了一片,我抓着程洵的衣襟,茫然盯着他,“你说什么?”
可往后他张嘴说话,我听不到一个字。
腹部强烈收缩,喉头酸水涌来,下一秒我捂着嘴摔下床冲去洗手间。
-
飞机抵达镜水时是傍晚,天色阴暗,风很大。
程洵留下来等行李,我先打车去医院。
医院灯火通明,远远地,能看到乔行站在台阶上,我急着过去,慌乱间绊了一跤。
他走过来,拍拍我衣服上的泥巴,问,“累不累,胃还难受吗?”
“好多了。”一路昏昏沉沉,不喝水也不说话,我嗓子像被劈开一样嘶哑,“人怎么样?”
“吃药睡了。”
乔行眼下乌青,说常姨、贺折也在。
我嗯一声,“走吧。”
病房在七楼,几乎每层都有人下来上去,走走停停很久,我头晕,背到一个角落不住吞咽和呼气。
干呕的感觉不断堆积,等电梯门再开,我顾不上说话先出去,捂着嘴找到洗手间。
冬天水冷得刺骨,我不停哆嗦,看镜子里的自己一脸惨白。
待太久了,乔行在外面叫我,我最后洗了一把脸,**地出来。
上到七楼,再到病房前,乔行轻推开门。
室内灯只开了一小盏,昏暗的光中,坐在沙发上的人侧过头,是同样没有血色的脸颊,同样发乌的眼底、干燥的嘴唇,一双眼睛殷红潮湿,死气沉沉。
对上我的目光,贺折眼神变得恍惚,哑声开口,“回来了。”
滞了几秒,我点点头。
常姨在这时掩上里面的门走出来,看到我先是一愣,再艰难地叫我名字。
她仍是我记忆中的模样,眉眼温柔,像以前那样看我。
我定定地看着她,跟她说对不起,眼泪控制不住往下掉。
她目光慌乱,递给我一张纸巾,“听阿行说你这些天闹胃病,好点没有?”
“你小时候吃饭总不规律,饥一顿饱一顿,非得我追着你喂才行。”
“胃到现在都还没养好,怪不得那么瘦。等回去,我煲山药粥给你喝。”
我不住掉泪,点头说好,手抖得不像样。
她牵着我去屋里,屋里只余一点光亮,病床上的人裹在被子里,像天上飘下来的羽毛。
常姨坐到床沿上,摸摸她的头发,轻声说:“你们俩打小玩得好,阿迁赖着你,什么都想跟你一起,连她生病也愿意你看着管着。”
“而我,没尽到一个当母亲的责任。”
她看向我,“阿迁和你说过她那个孪生姐姐的事吧?”
我点了点头,又想起她说的落在泳池里的那只蝴蝶。
常姨说,“我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敢看她,刻意忽视、疏远她,甚至在遥遥出事以后独自在外生活了一年,对她不管不顾。”
“不回消息、拒接电话,不断地推开她、推开她,把她推到悬崖边上,亲手把她心里的伤口撕扯开。”
“于是她也离我远远的,只有病糊涂的时候会说胡话,拉着我哭,不断地说:‘妈妈,你能不能看看我。’”
话到这里被压抑至无声,常姨捂住了脸。
我缓缓呼吸,然后到她面前蹲下,膝盖抵住地板,再勾下脖子枕到她腿上。
眼泪往下掉的时候,她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刚下飞机很累,你先回去休息吧,等阿迁醒了再叫你。”
我闷不作声地摇头。
她轻声叹气,哄小孩一般:“旁边空了张床,晚上和我挤一挤,好不好?”
我点点头。
-
天光灰白的时候是早上五点多,常姨不在,怀里暖烘烘的,是贺迁窝在我被子底下。
她手搭在外面,露着带血渍的发白指甲。
从指甲开始,我仔细地看过她眼皮上的折痕、长长的睫毛,未愈合的三四个耳洞,还有脖子上一颗红痣。
不知过了多久,我动了动发麻的半边身体,怀里的人跟着半睁开眼睛,眼底红彤彤,茫然地盯着我看,几秒后带上笑意,她搂住我的脖子,开口说话声音还浑浊着。
“你走了好久。”
她身上缠的血腥味道像铜锈一样,我嗯一声,问疼不疼。
她眨下眼,眼珠黑沉沉,一动不动看着我,“是真的吗?你也喜欢我哥?”
“……已经过去了,”我摇摇头,“我不喜欢他。”
“但是他爱你。”
贺迁目光空洞,陡然间变得尖利,她一把将我推开,自上而下掐着我的肩胛,撕扯叫喊,“你骗我!”
她像呲着獠牙的狐狸,眼泪大滴大滴地掉在我脸上。
“我一直听你的话,什么也不敢说,你呢?你背着我偷偷把他抢走!”
“你告诉我!为什么他能爱你,不能爱我!”
“你们在一起,是不是就要离开我?是不是都不要我!”
她手下用力,指甲如刀刃般割伤我的皮肤,我听得混乱,满脑子在想她手腕伤口会不会开裂。
贺折闯进来把她抱到怀里,她哭得撕心裂肺,薄薄的后背看起来要断掉一样。
贺折小心抚着她的后脑勺,轻声哄着,他抬起眼,和她一样也掉泪。
我直勾勾地看着他,他也那样看着我。
-
我住在医院附近的酒店,隔天生了场病,喉咙肿痛,说不出话来。
凑巧,当时贺迁的急救医生是程洵一个关系不错的朋友,因为这层关系,医生看得仔细,程洵也时常过去,酒店、医院和学校三头跑。
有天中午常希随乔行过来,我正在阳台躺椅上晒太阳,听见动静转过头去,眼前一片红光,看人看不清。
等看清了,发现常希人瘦了一点,蔫蔫的。
“也感冒了啊。”我问。
“瞧你这破嗓子。”他瘪瘪嘴,“天冷闹的,病倒一大片。”
乔行去热常姨带的绿豆粥,我转回客厅,被太阳晒得软塌塌地歪在沙发上,身上冷得很快。
常希打眼看手上我几秒,扬扬下巴,“戒指程老师送的?”
我哦一声,被手掌放他眼前,“好看吗?可贵了。”
常希垂下眼笑了笑,“程老师挺好,你和他在一起,比跟我哥强。”
“……”
乔行端饭出来,两双筷子摆茶几上,穿上大衣,说公司有事先走。
常希送人出去再返回,坐那儿狼吞虎咽,倒也不客气。只是没几口,开始吞眼泪。
他怎么着都不像爱哭的,我问怎么了。
他泪眼通红,神情呆呆的,“我好几天没吃饭,饿,但又吃不下。”
“你不知道……阿迁当着我们的面动的刀,血止不住。”
“当时清雪姐来和我哥说你的事,两个人发生争吵,被她听见了。”
常希勾着头,说得很慢:“她知道后情绪很激动,还动手打人,我哥话说得重,她直接拿起刀子,然后不管不顾什么都敢往外说……”
常希抬头看我,哑了嗓子,“她做的那些荒唐事,如果不是你拦着,怕是能把他俩都毁了。”
“我以前还觉得把话说开不就行,你藏着掖着那么多年,根本没必要……现在看来,她不要命,是得有人拉着拽着……”
绿豆软烂,常姨知道我喜欢甜粥,还放了点糖,我吃得慢,到最后甜味都冷没了,看着常希,说:“她应该不想再见我,以后还请你多帮忙照顾她。”
“她耳洞总发炎,流脓了也不涂药,你记着看看。她怕猫,你记得别带你家那俩小家伙吓她。”
“还有……”
“猫不是我的。”
常希突然开口,“……是我哥的。”
“……之前租给你的房子……也是他的。”
亲近贺折的两只猫咪,房间里的大提琴,书架上翻旧的外文书的笔迹,都不是凑巧。
我点点头,说多少猜到了。
常希看着我,“但你知道我哥怎么和我说的吗?”
“‘这是乔边和我的家,我一直在等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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