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相思结缠绵寄相思

大丫鬟管教小丫鬟,原本是常有的事,可这样当着韦姨娘的面大呼小叫,实在也很给娉姐儿跌份子,娉姐儿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好在外头也不知道哪个晓事的,低声说了句什么,训斥的声音也好,辩解的声音也好,就都渐渐地远去了。

韦姨娘正听得尴尬,一等外头安定下来,就拉着维姐儿站起来告辞:“扰了夫人一餐饭,实在是偏了您了。三姑娘下午还要上学,这会子也到了歇晌的时候了,妾身就告辞了。”

娉姐儿也不多留,吩咐着:“春水,送送三姑娘和韦姨娘。”等春水奉命送她们出去了,就问她:“你在这里,那方才训斥流丹的就是你汾水姐姐了?”

娉姐儿这边丫鬟当差的轮值分成两组,每组一等二等三等丫鬟各一名,一日隔一日,当值的贴身服侍,不当值的也不是完全得了闲儿,只是不用跟在近前,主子有使唤的时候还是得提供服务。另有杂使丫鬟若干,她们的休息和劳动遵循的是另一套规矩。露水洛水碧水是一天当值,泉水汾水春水也是一天。

春水就点了点头,娉姐儿又问她:“方才我和韦姨娘说话,你们都去哪儿了,怎么独独让一个小孩子守着?”春水回道:“汾水姐姐说您午膳用得不多,怕您饿着,亲自去厨房找伊妈妈说话了,似乎是要商议一下您下午的点心和晚膳的菜单子。奴婢去给您点香铺床,预备伺候您歇晌。”

确实是各自都有差事,娉姐儿原来也没觉得三个丫鬟不够使唤,很少有需要叫到粗使丫鬟的时候。但偏生这段时间露水和泉水两个大丫鬟一个终身大事没有着落,另一个则忙着备嫁,娉姐儿忧心露水的情绪,干脆给两个大丫鬟都放了假,让泉水得空多开导开导露水。故而露水与泉水虽然仍在鸾栖院挂着大丫鬟的名儿,实际上身上的差事都交给了洛水和汾水两个二等丫鬟。如此二等丫鬟身上的差事就顺延着给了三等丫鬟,又赶紧补了耸翠流丹进来,预备接替原来的三等丫鬟的差事。

众人一面熟悉新的差事,一面还要和接替自己的人交接,都有些忙忙乱乱的。汾水又格外殷勤,似今日这种找伊妈妈商议菜谱的事儿,原本也不算是她的差事,但她伺候主子的这一份用心,也让娉姐儿不好数落她什么。

如此一来二去,才造成了主屋没人上茶的巧合,可巧流丹这孩子年纪虽小,却很上进,或许也有提前在主子跟前露脸的打算,这才巴巴地进来倒茶。落在汾水眼里,就觉得她僭越了。

至于驳了娉姐儿的话这回事,那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娉姐儿记错了她的名字,她当然要纠正,娉姐儿本人也不会觉得受到了冒犯。汾水拿这一点来教训她,确实失之严苛了。

娉姐儿本来还是很喜欢汾水的,露水泉水汾水洛水四个丫鬟里面,有三个都是沉稳寡言的性子,唯有汾水活泼一些,更投合娉姐儿的脾气。但如今看来,汾水还有些毛毛躁躁的,较之其他几个丫鬟,就欠缺了一个“稳”字,还需要历练。

她叹了口气,吩咐春水:“去把她们两个叫来说话。”

春水答应着去了,娉姐儿见她既没有帮汾水说话,也没有帮流丹求情,甚至没有多嘴夸耀一句刚才自己提醒两个人注意场合的功劳,心中对她多了几分赞赏。

春水就是这样一个省事的人,从不多话,也没有多余的好奇心,也不会揣测主子每个行为的用意。在郦府这样一个到处充斥着是是非非的环境中,春水这样的性格十分难能可贵。

不多时,汾水和流丹一前一后地来了,流丹自然是一脸的畏惧,汾水却神色如常,似乎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娉姐儿又暗暗叹了一口气,让春水先带着流丹去耳房等候,单独留了汾水说话。

她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道:“方才韦姨娘还在屋子里坐着,你就站在门外训斥小丫鬟,还高声大嗓的,叫旁人听见了,非但觉得我屋子里没有规矩,还会觉得我严苛,对一个小得一点点的丫鬟都如此挑剔。”

汾水闻言,面露愧色,低头道:“是奴婢思虑不周,给夫人丢脸了,下回一定注意着。”

娉姐儿见她从善如流,火气也消了些,点了点头:“流丹今日进来上茶,也不算做错了,主子没有茶喝,非得自己喊了才有人进来倒,那也没有这样的道理。名字的事也是,我记错了,她纠正,如此而已。总不能因为我错喊她一声‘耸翠’,她就要低眉顺眼认下来,回头和真正的耸翠交换一个名字罢。”

汾水见娉姐儿回护流丹,眉梢眼角流露出一丝委屈:“奴婢是因为她不守规矩,才训斥她的。夫人屋里的一个瓶子,一朵花儿都是有来历的,她粗手笨脚的,要是随意在屋里进进出出,给夫人弄坏了可怎么是好。”

娉姐儿笑着叹气:“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流丹若是没事就往我屋子里逛,你自然要说她,可今日的情况如此,也是事急从权嘛。真真是丈八的烛台,照得见旁人,照不见自家,你想想你自己当三等丫鬟的时候,见天儿地往我屋子里跑,看见了什么不认得的摆设,还要指了问你师父,当时我们可曾这样严厉地训斥你了?”

汾水红了脸,嗫嚅道:“那时候奴婢还太小了,不大懂事,多亏夫人和姐姐们包涵了。”

娉姐儿点头道:“这就是了,我本来已经在府里传出个‘严苛’的名声了,你还这样教训一个小丫鬟,就更坐实了这些流言蜚语。往后耐心一点,和气一点,说话做事都慎重些,先考虑,再动手、动嘴,你可明白了?”

汾水连忙道:“奴婢明白了。”

见她这样听话,娉姐儿就放心了,满意地点点头:“行了,你去吧。”

等汾水走了,娉姐儿少不得将流丹叫进来,细细抚慰一番,才算完了此事。

又过了两日,可巧又是汾水当值,夜里娉姐儿才洗完头发,预备抹香膏,汾水忽地神神秘秘地靠过来,在娉姐儿身边低声道:“夫人,奴婢有个大发现要告诉你。”

娉姐儿就问何事,汾水便把手一摊,露出掌心中一枚小小的相思结:“奴婢在姑爷的大氅上发现了这个。”

相思结形状优美,结构繁复,错非为了心爱之人寄托相思之意,连专司女红的绣娘都不会去打这样的结,郦轻裘的这枚相思结为女子所赠,毋庸置疑。

但打的络子和结,往往都是悬配在身上充作饰品的,或是扇坠,或是系荷包,或是挂在腰带上,断然没有挂在大氅上的道理。大氅都是在外面冒着风雪行路时才会披挂,相思结系在大氅上,不仅太过糟蹋,进了内室脱下来放着,也就失了贴身悬配的意义。

如此看来,这送相思结之人多少带了点偷偷摸摸的意味,并且郦轻裘十有**并不知道自己身上挂了这么个东西,否则就不会如此粗心大意地被娉姐儿的贴身丫鬟发现了。

郦轻裘所能接触到的女子,不外乎家里面和家外面两种分际。若是家里的妾室倒也罢了,娉姐儿还没有小气到连妾室赠与的一点小配饰都容不下——但也不排除送相思结的妾室胆小如鼠,过分畏惧主母,不敢明公正道地赠与夫主,只能偷偷摸摸系在大氅上。

但这样也说不过去,妾室打相思结,无非是为了笼络郦轻裘,如果没有当面赠予,即使郦轻裘后来发现大氅上多了个配饰,也不知道是何人所赠,岂不是白费了一片缠绵之意。

除非相思结上有特殊的记认,可以断定送礼之人的身份。

念及此娉姐儿就将手上的结翻来覆去地看了,可惜一无所获。相思结毕竟是手工艺品而非绣品,既不能落款,也不能通过针脚这样带有个人色彩的线索判断出是何人的手艺,只能看出来这个结打得很密实,但用的丝绦质地平常,它的主人要么身份低微,要么家境贫寒,没有能力得到更好的料子。

如此娉姐儿基本排除了家里的妾室的可能,她把玩着这枚相思结,似是在与汾水说话,又似是自言自语:“这么说来,他又出去打野食了?”

汾水抿着嘴,皱着眉,神情凝重。但以娉姐儿对她的了解,还是可以看出她紧紧绷着的嘴角泄露出的一丝得意与紧张。

娉姐儿知道汾水是个藏不住事的,立了这样大的功劳,心里肯定会得意洋洋,渴望自己的奖赏,但她发现的毕竟不是什么体面的好事,又要顾及自己的心情,表现出同仇敌忾的愤怒与忧虑,才会这样绷着脸。

这丫鬟虽然性子有些轻狂,但也不失可爱,娉姐儿倒是被她逗得略发一笑,许诺她:“行了,这份功劳我记下了,你先下去吧,明儿我再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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