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没顾得上反应傅光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下意识就接过钥匙开了门。偌大一栋别墅,里面空空荡荡,连半点儿人气都没有。林琅有意走在傅光华后面踏入其中,却还是被扑面而来的寒意冲了个踉跄——
这里,真的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
林琅的家不大,和爸妈住在一起,狭窄热闹,倒也乐得温馨。
在她的认知里,那才是家。
傅若年的这栋别墅,她也只能勉强称之为,房子。
司机和傅光华把楼上楼下都找了一遍,林琅生怕在别人家里走来走去很不礼貌,就只在傅光华眼皮底下,绕着客厅和连通的餐厅找了一圈。
别墅里根本没人。但奇怪的是,如果傅若年这几天出门,至少家里会有收拾过行李的痕迹,就算什么都不带,手机充电线也总该拿走。但显然,他没有。
那一个大活人能去哪儿呢?
林琅心里有点着急,却没敢启齿向傅光华询问,只是小心翼翼地提议:
“傅女士,要不,报警吧?”
傅光华坐在沙发上不答话,一味地摆弄着手机,像是很着急地在回谁的消息。蓦地,她盯着屏幕的双眼一下瞪大了不少,旋即松了一口气,倚靠在沙发里。
“找到了,”傅光华对林琅道,“若年回公司了,暂时还不知道什么情况。林老师,要不你跟我一起去见他?”
“我还有事,”林琅尴尬地连忙摆手,“先回去了,人没事就行。”
傅光华也不强求,头也不回对司机低声道:
“送林老师回家。”
“不用,我打车就行。”
林琅裹上外套就要走,这一次傅光华道是很强硬,直接给司机使了个眼色,继而对林琅劝道:
“没事林老师。太晚了,天气又冷,让司机送你,我开若年的车过去。”
傅光华言罢,随手拉开抽屉,拿出了一只车钥匙。林琅不好再拒绝,只得跟着司机上了车,先一步扬长而去。
傅光华心里的石头现在才算落地。
今天林琅能过来,她很替傅若年高兴,但又真的害怕,林琅会提出马上去见傅若年。傅若年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公司,应该是已经和傅振华取得了联系。这一对本就隔阂深重的父子,恐怕又要爆发一次矛盾。
家丑不可外扬,傅振华对傅若年的苛责,傅光华并不想太早暴露给林琅。
傅光华猜得不错,她一路赶回公司,才走到傅振华的办公室外,就听见里面传来愤怒的责骂声。傅若年妈妈没来,一般这种场合,她都不愿意现身,不为别的,单纯觉得丢人。
虽然是傅若年的生母,但一直以来,她都不太喜欢傅若年,这是从傅若年一出生就注定的。
傅光华也不想往枪口上撞,决定先在门口站一会儿,顺便听听秘书是怎么个说法。秘书在公司混久了,早就是个人精,傅光华往那一站,马上就颠儿颠儿地凑过去,开始给傅光华解释:
“光华总,一个小时之前董事长打通了电话,小傅总接到电话马上就过来了。刚才查了人力系统才知道,小傅总三天前就报了病假,是人力的实习生不会操作,卡了审批流程,才一直没在公开考勤显示。您说这事儿闹的,都是误会。”
“病假?”傅光华忍不住蹙了眉头,“什么病?”
秘书摇摇头:
“这个不知道,小傅总一回来直奔董事长办公室了,都没顾上搭理我们。”
傅光华叹了口气。
别人不问,傅振华肯定是不会问的,最好的结果就是劈头盖脸给傅若年一顿骂,坏一点,还得动手打人。
哗啦。
茶杯碎裂的声音传出,紧接着就是一声闷响,傅光华忍无可忍,推开门闯了进去。果然,茶杯碎片散落一地,桌上的文件也七零八落,傅振华喘着粗气坐在办公桌后,傅若年站在沙发旁边一言不发。
“干嘛发那么大脾气,”傅光华把傅若年挡在身后,一点儿好脸色不肯给傅振华,“人力卡流程了,跟若年有什么关系?”
“那他不接电话就有理了?”
傅振华气不打一出来,傅光华也毫不示弱:
“你有理,就你这脾气,若年三天没来上班都没人敢告诉你。你倒好,也三天不联系自己家孩子。他就今天关机这一会儿,肯定是有什么事没注意到手机没电了,你至于吗!”
傅振华被傅光华一通输出,仿佛一头被侵犯了领地的雄狮,霍地起身。他瞪着眼睛,用力拍了一下办公桌,直震得上面的电话都晃了三晃。
“傅光华,”傅振华指着傅光华的鼻子怒吼,“我管傅若年你少插手!从小到大要不是你拦着我打他,他不至于是今天这个窝囊样子!”
“你……”
“姑姑,”傅光华还想分辩,傅若年却低声打断了她的话,“没事。还没吃饭吧?您先去吃点东西,我晚点和您解释。”
傅若年对她安慰般笑笑,轻轻握了一下她的手腕。
傅光华的眼眶一下就红了。
她没有孩子,身体原因,也永远不会有孩子了。所以就更不明白,为什么傅振华拥有这么懂事的傅若年都不知足,还要对他动辄又打又骂。
“若年,”她用力攥住傅若年的手,一字一顿,斩钉截铁,“跟姑姑走。”
傅光华说着,也不管傅若年想不想,拉着他就往外走。傅振华气得说不出话,随手抄起桌上的黄铜摆件就朝傅若年丢了过去。
实心的黄铜,重重撞在傅若年背上,他毫无防备之下踉跄几步,堪堪扶住墙壁才没有跌倒。他骨节分明的手撑在墙上,用力至青筋暴起,分明在疼,却始终都不曾哼一声。傅光华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向傅振华,她甚至分不清自己是在哭还是在笑,对傅振华声声质问:
“你忘了他高三那年,你是怎么把他的骨头打断的吗?”
“是他活该。”
“傅振华!”傅光华从地上捡起那个摆件,快步上前,不由分说塞进了傅振华的掌心,“你自己掂掂这东西有多沉,打在身上有多疼。若年他是你儿子,他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你知道吗!”
“我也想不通!”傅振华奋力将摆件砸向地面,那是一匹奔马,刹那间就碎成了两半。他的视线越过傅光华,远远瞥了一眼还撑在墙上、微微有些发抖的傅若年,旋即,冷笑一声:
“我也想不通,我傅振华怎么会有这么没用的儿子——他连华年一半优秀都比不上。”
傅振华的声音,散在办公室热烘烘的暖风里,傅若年扶着墙壁的手,缓缓攥成了拳。
他没见过傅振华口中的“华年”,只是一直听傅振华他们提起,他还有个非常出色的哥哥,叫傅华年,但天妒英才,在他出生之前就去世了。
所以才有了他。
所以,他才叫傅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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