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枢在经历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回到客房,怔愣着坐在椅子上。屋外突然风起,松树的枝叶抖落一层甚至数层厚雪如同波浪一般呼啸,形成一阵阵松涛。
沈枢将铜铃放回檀木盒子,然后用剪刀拨了拨烛灯里燃烧着的烛芯,沉默片刻,用听不出情绪的声音不知道在向谁说道:“阁下如今还不露面么?”
窗外的松树枝丫一时间轻微抖动,那人用轻功从树上飞下来缓步走到门前,沈枢放下剪刀走向门口打开门,抬眸凝视那一身黑衣蒙着下半张脸的人半晌才开口说道:“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了,穆怀偃。
穆怀偃眉头一挑,握紧剑鞘,沉稳道:“好久不见。”
住在隔壁的沈刃和沈泰等人听到声响后冲出门来,紧张地盯着穆怀偃,又等着沈枢的安排示下,“主子。”
沈枢笑了笑回应他们道:“没事,是故人。你们先回去休息。”
沈刃审视穆怀偃良久,眉头一松,面无表情的脸上没有更加多余的神情,躬身行礼,“是。”
其他沈卫也跟着他的动作,沈泰的脚却像扎根在地上一般,半晌未动,沈刃折回来扯着他往屋里走。
沈泰诧异地看着他。而沈刃却抿了抿唇,向他摇了摇头,放低声音道:“是穆大人。”
沈泰瞳孔一缩,想转头往后看。沈刃却默默加重了手中的力气,一惯面无表情地对他说了两字:“不可。”
沈泰只得泄了气,跟着沈刃往屋里走。
沈枢放下手挪了个位置,往屋里走,“进来吧。”
穆怀偃闻言抬步跟着他走进去,又将门阖上。
沈枢给他指了个位置,“坐吧。”
穆怀偃手中的长剑自从他坐下后便放在桌上,手上也一直搭着握着剑鞘。
沈枢提起茶壶给穆怀偃倒了杯茶,穆怀偃扯下蒙在脸上的黑布,左手接过沈枢递过来的茶杯,缓缓地抿了几口,而后将茶杯放在桌上沉默良久。
沈枢却用肯定的语气突兀地问了穆怀偃一句:“你一直跟着我们。”
穆怀偃的眼眸微微闪动,依旧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算是应答了沈枢的答话。
沈枢放下手中的茶杯,接着道:“你并非懈怠的人,却在沈卫众人面前露出了踪迹是为什么?”
穆怀偃抬眸后,答非所问地回答道:“故人所托。”
故人所托,所以没什么好隐瞒的。
沈枢点了点头别过头看着窗户外的松树,也不再多言,不再开口问那个“故人”是谁,穆怀偃不提他也不问。有些事情无需弄得太过清楚,弄得太过清楚了反而是累赘多余了。
穆怀偃顺着沈枢清清冷冷的侧脸看到松树上悬挂着的银月,平淡清浅地说道:“我该走了。”
沈枢转过头用之前开玩笑的语气缓缓地问道:“怎么?你真打算这两日都住在树上?”
穆怀偃像是被噎住了一般,无言地端坐着垂眸看着面前的茶杯,没有答话。
沈枢从衣袖中掏出一把钥匙递给他,“方才跟小僧人安排沈卫住处时顺便多要了一把钥匙。时候不早了,隔壁自便吧。”
沈枢这话说得似是而非,穆怀偃也不多问,只是持起沈枢伸过来的手上的那把钥匙,朝他点了点头,拿起剑便往门口走去,答谢后却又用平淡的语气说出今夜最多的话嘲讽着沈枢道:“多谢,只是……你这么多年招惹的仇家够多的,你这一路上可别往他们的刀上撞了。”
沈枢弯眸淡笑着露出一声清浅的笑声,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穆怀偃的观点。
他招惹的仇家的确挺多的,至于往他们的刀枪上撞,可这一路上本就刀剑无眼,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舍哪里会有所得呢?
沈枢在穆怀偃走出房中后,便剪灭了油灯,起身关好了窗户来到床榻边,上榻后抱起床上叠好放置着的被褥,身躯拉着被褥的一边缓缓正卧于榻上,长出一口气。
穆怀偃进入小僧人安排好的住处后,点了一盏油灯,用纸笔写了一封大小如手心般的信笺,又用哨子唤来他饲养训练的信鸽,将信纸卷好绑在信鸽腿上,然后在窗户旁捧起信鸽往北边放飞。
穆怀偃上榻后将剑放置于榻上身侧,闭上眼小憩,却时刻注意着房中的情况。
那群人忌惮着却不敢出手,佛家清地若是出了手更加麻烦,且不论这大相国寺如此出名。穆怀偃暗嘲一声,沈含章倒也不算太蠢。
穆怀偃耳力奇佳,还未小憩两个时辰,便听到窗纸被刺破的声响。
他睁开眼睛,翻身躲过毒针后,顺着从窗外射进来的那几根毒针的轨迹,使了七分力将从身上拿出来的匕首射出去,将窗外的人人一击致命。
穆怀偃嗤笑一声:“蠢货找死!”
穆怀偃找到那几根扎在床榻上的毒针,将它们拔出来,在油灯下仔细辨认着。
他辨认出是谁家的暗器后,咬着牙道:“徐若陀养出来的一群蠢货。”
穆怀偃被这一搅再也没睡意,直接拿起剑,对着剑笑着说道:“鸣渊,你今夜可能要见血了。”
穆怀偃拿起鸣渊,走出房门后,往后退半步,左脚脚尖轻点攀上院中最高的那棵松树。
他在树干上站定,借着枝叶掩盖身形,如鹰般的眼眸冷冽地扫巡着地上四周,倏尔有几箭矢破开枝叶,像是主人在探寻树上是否有人一般。
穆怀偃将鸣渊握定,手腕转了转使了几分力,迎上那几根箭矢,把它们的方向转回去,加重了手中的气力狠狠地把箭矢按照原来的轨迹射回去,然后又跟着箭矢射下去的轨迹提起剑一道冲出去。
松树枝叶上落着的雪分毫未动,只有枝丫轻晃。穆怀偃落地后拔出剑刃,将鸣渊的剑鞘斜插在雪地上,剑光凛冽,剑意直冲凌霄,挥剑迎上围了他一圈的死士。
其中几个死士认出来穆怀偃手中的剑刃,边后退颤抖着却又不得不迎上穆怀偃的攻击,嘴中还喃喃自语最后却化成一声嘶吼:“鸣渊……是鸣渊啊!”
“怎么办?怎么办?”
“那可是穆怀偃啊!”
“别管那么多了!上!”
……
穆怀偃一脸冷漠地看着他们的慌乱,黑衣在打斗的过程中已经被死士喷洒出来的鲜血浸湿了,沈卫众人也加入战局将敌人一举剿灭。
沈刃等人的身法和剑法穿梭其中,展现出与穆怀偃不一样的风格。
穆怀偃将剑刃随意地用衣料擦拭完,然后把剑插回斜插在雪地上的鸣渊剑鞘。他扫视了一圈地上躺得横七竖八的死士尸体,然后转身对沈卫众人吩咐道:“将尸体收拾干净。”
沈刃迎上他的目光,点了点头,抬手让众人将现场处理干净。
不一会儿,现场便完全处理干净,院中又恢复了一片宁静。
穆怀偃皱了皱眉头,看着自己的衣物,轻微动了动鼻子,脸上沾上了几根血丝,他伸手拭了去,面无表情地将一把钥匙扔给沈刃,抬步就走,“钥匙记得还给沈含章,我走了。”
沈刃同样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应答了一句,也不拦着他。
穆怀偃给沈刃丢下一句话:“你的功夫长进不少。”
言下之意便是要同沈刃打一场了。
沈刃闻言怔愣了一瞬,他没想到在那样的打斗过程中,穆怀偃还能分出心神来观察他的功夫。
沈刃反应过来后向穆怀偃躬身行礼:“在下随时恭候穆大人大驾。”
穆怀偃足下轻点飞向屋顶,而后翻出后院,“明日,后山。”
沈泰正想凑近沈刃来询问,却被沈刃一道冰冷的目光钉在原地,沈刃漠然吩咐道:“沈卫众人卯时起来练功,我一一校验。”
沈刃低下身子捻了捻雪地上的雪花,单手捏成雪球,又将它丢掉。沈卫这次太大意了,此次若是没有……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沈刃出行前从樊封手中领了此次负责之职,沈卫众人一切行事都需经过他的命令。樊封最后还给他留了一条命令:“若是在紧要关头,可先越过侯爷的指示先斩后奏。”
其他人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却依旧心服口服地行了礼:“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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