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点,我有正事要找你说。”宁嘉宝不接话,表明自己态度明确,头脑清晰。
“男人快不了。”耶律炎忍不住逗弄宁嘉宝。
“你!”
“现在说。”
“你现在这样……能听懂吗?”宁嘉宝怀疑。
“孤又不是傻了。”耶律炎冷冷的声音传来。
“我想问,邬兰山的矿石可算世间珍品,我们为何不自己造武器?”
“缺人。”
“你不是会打劫吗?去劫人啊。”宁嘉宝不信,“别骗我,快点说真话。”
真是越来越难糊弄了。
“孤的王后有长进。”耶律炎逗弄一句,沉思片刻道:“你们齐国有一句话,匹夫无罪——”
“怀璧有罪……”宁嘉宝接上后一句。
“契丹占地辽阔,但各部族心不齐,走私矿石都算轻的,前些年暗杀刺杀之事都是平常了。”
“怎么会……”宁嘉宝蓦然扭头,对上耶律炎望过来的眼神。
耶律炎很平静,仿佛暗杀之时微不足道的小事,宁嘉宝想起演练那日,耶律炎胸膛后背刀伤斑驳。
“明明如果团结起来,会更好……”宁嘉宝喃喃出声,呆呆看着站起身的耶律炎。
耶律炎也不知说她单纯还是太蠢,据耶律炎所知,大齐皇宫可比他这难混多了。
“这群人只服绝对的暴力。”耶律炎拎起宁嘉宝,“走了。”
耶律炎走在前面,宁嘉宝摇摇晃晃跟在后头。
苍阳城里传来木炭燃烧的味道,食物的香味随之飘散。
“王上,我们不回去吗?”宁嘉宝脑后的发髻松散,随着步伐上下摇摆。“今晚小厨房做了桂花糕。”
“别跟着我。”听到桂花两个字,耶律炎心情又坏起来,他突然拐弯,待宁嘉宝追上去后,耶律炎已经消失在视野中了。
“搞什么?神神秘秘的。”宁嘉宝撇嘴,径直回王府了。
宁嘉宝美美饱餐一顿,身着中衣,盘坐榻上,聚精会神看着手中的舆图。
草原辽阔,北部山脉连横,耕地少得可怜,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的习俗使契丹的国力没有发展的余地。
契丹没有史书,耶律炎凭借一己之力将部族收拢在手里,表面上一片祥和,可地下还深埋着各种问题。
例如邬兰山铁矿的使用、边境蠢蠢欲动的各路势力、还有自己敏感的身份。
墨乾的身份很关键,可是他是汉人,耶律炎未必会信任他,若是自己出面游说……
还是算了,耶律炎也未必多信我……宁嘉宝提醒自己。
宁嘉宝两排密密的睫毛扇呀扇,在长夜里,耶律炎会想什么呢?壮大部落?还是厉兵秣马?耶律炎说过,他尝试过垦地,可却被风沙制止,若是在山腰上种地呢?那样的话,山中的温度又是给大问题。
唉,头痛,宁嘉宝咸鱼翻面,赭石色床幔会在夜里放下,保持床帐中的温暖。
宁嘉宝看着夜风中摇摆的烛火,提起一边的灯罩笼罩而上,床帐……灯罩……罩子……保暖……
一瞬间,宁嘉宝脑门上的小灯泡爆发出亮光。
宁嘉宝弹射起步,床板发出巨大的响声,几缕发丝黏在脸颊侧面,灵动的双眼闪烁着小猫一样狡黠的光亮。
“娘娘?怎么了?”阿怜在帐外出声询问。
宁嘉宝双手拨开床幔,使劲拥抱住阿怜。
“大棚蔬菜!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呢!我太傻了!”宁嘉宝抱着阿怜蹦蹦跳跳,留下阿怜一脸迷惑。
“娘娘,您才不傻。”
“快快!去叫厨房温写热奶酒,再做点吃的,今晚我得趁热打铁!”宁嘉宝兴奋地小脸粉红。
待热酒热菜上来了,宁嘉宝一杯酒下肚,提笔写写画画。
阿怜看着嘴里念念有词的王后娘娘,抿嘴一笑,不知她家娘娘又想出什么鬼点子。
阿怜拨亮油灯,关好窗户,没有打扰宁嘉宝,悄悄出门守夜去了。
宁嘉宝此刻睡意一扫而空,月上中天,她还在写写画画。
跟着舆图走,邬兰山脉延绵千里,有高山雪融水,灌溉问题可以解决,山腰地势平缓,也正好方便开拓。
宁嘉宝在心中做好了初步的规划,接着就是实地考察了,若是土质也适宜,那每年过冬天就不用烧杀抢掠了。
宁嘉宝不知道耶律炎会不会同意,但是管他呢,反正很多事没告知他她也做了。
宁嘉宝兴奋劲过了,带着满手墨迹栽进被窝,睡着了。
——
耶律炎没回王庭,找了个地方喝酒。
他没数过自己有多久没回王庭了,饮下一大口烈酒,问一边的阿古达木。
“事办好了?”斜着眼看一眼狼吞虎咽的阿古达木。
阿古达木最爱跟着王上出来吃好的,咽下嘴里的肉答道:“哦哦,墨乾和芜君的身份已经调查好了,有点东西,那个墨乾是墨家后人……”
“老子不是问你这个。”阿古达木小腿狠狠挨了一脚,嘶,王上又咋了。
“呃……”阿古达木灌了一大口酒,王上刚来不还好好的吗?
耶律炎磨磨牙,那院子里的花太香了,总往自己身边靠,啧。
他知道自己魅力大,带兵打仗的那些年也不是没有小姑娘钦慕自己,他心里没有起过波澜。
刚打仗的前几年,身上新伤接旧伤,没必要耽误那些女子。
可是宁嘉宝很不一样。
鲁莽、真诚、热情、容易感情用事、喜欢贴着自己、对自己的依赖多到快要溢出。
耶律炎今天差点招架不住。
也许,他可以尝试一下,现在各部族也安分,自己也该尝试尝试了,况且,她这样喜欢自己,若是冷淡以对,两人同在一个屋檐下,许多事情也尴尬,影响到两国关系也不好。
从一开始板着个脸装贤惠,到如今慢慢生动,当着他的面都敢张牙舞爪,沾着草屑,像只小狸猫。
阿古达木嗦着牛骨头,又听见一阵诡异的笑声。
谁在笑?一扭头看见耶律炎刚放下的嘴角。
不是,王上怎么又笑了?阿古达木从没觉得王上心情这么难猜。
喝完最后一口酒,趁着夜色回了王庭,空气里熟悉的桂花香气又让他的身体蠢蠢欲动。
夜色正好,他脚步一拐往追月宫走去,本以为宁嘉宝已经睡下了,远远看见寝殿里还有一豆烛光。
这么晚还不睡?耶律炎挑挑眉,罢了,晚上就不去给自己找不痛快了,免得起来了睡不着。
站在院内负手凝望月光,桂花已要开败,愈发甜的腻人。
耶律炎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着,一合眼,就是少女跌坐在身上的场景。
“操。”耶律炎以小臂遮眼,另一只手朝身下探——
一夜无眠。
他已经准备好接受宁嘉宝了,待两人心意相通,他们可以同骑一马驰骋草原,宁嘉宝会搬来他的卧室,当然,他搬过去也可以。
他们会生很多孩子,像许多恩爱的牧民们那样;他早晨起床,宁嘉宝会半闭着眼为他整理服饰,中午等他一起吃饭,晚上点起灯后,两人便会在桂林、在月色下舞剑——情意绵绵剑。
等待天亮的时间变得很难熬,耶律炎辗转反侧,心如擂鼓。
最后还是没忍住,一个轻功守在追月宫的屋顶上。
天光一点点亮起来,天色熹微,可殿内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耶律炎眯起眼,差点忘了,他这王后是个夜猫子,侍卫们都知道,日上三竿之后王后才会起床,第一顿饭从来都是直接吃午饭。
耶律炎活动活动僵硬的脚踝,习惯性地打量四周,却对上阿古达木带着一队士兵巡逻的目光。
眼看阿古达木气冲云霄的问候声就要吼出来,耶律炎赶紧伸出食指点点他,再摆摆手。
阿古达木似懂非懂,但好歹没出声。
耶律炎悄悄松了口气,大清早蹲媳妇屋顶这事已经够不光彩了,被人传出去他这契丹王的脸往哪搁。
见那队人马目光炯炯看向自己,耶律炎不耐烦地挥挥手,阿古达木立即明白过来,带着人迅速走开。
“今日之事,切不可对别人提起。”阿古达木语气严肃,其他人也郑重点头。
待人走后,耶律炎立马寻了个没人的地方跳下来,看着安静的寝殿,不是,她还不醒?
万一在床上饿昏过去了怎么办,耶律炎觉得自己的思虑不无道理,还得是自己去亲自看看。
——
阿怜本也是早早起床的好孩子,却跟了个懒虫转世的主子,这偌大王庭也没个长辈妃子什么的,便跟着宁嘉宝一起懒散了。
这日,日头大亮,她估摸着王后将醒了,洗漱好推开耳室的门叫水,却不曾想余光瞥见个高大的黑影。
“什么……”人字还没说出口,那高大背影转身,吓得阿怜瞌睡瞬间清醒。
“王上?”
本是悄悄潜入却立马被抓包的耶律炎高冷颔首,视线指向内室,他皱眉。
“还在睡?”他放轻声音。
“是,昨日娘娘处理公务到半夜,此刻还睡着呢。”自家娘娘真是勤勤勉勉,日夜不息。
耶律炎点点头,挥退阿怜。
他轻轻掀开厚厚软软的毛毡门帘,契丹夜里寒冷,宁嘉宝刚来时冻得受不了,便将门帘加厚加绒,连毛毯也要吼上一两倍。
耶律炎刚听到消息时还嘲笑宁嘉宝,想着不用管她,怕是连边塞一点风寒都能要了她的命。
而此刻掀开门帘,暖香扑鼻而来,室内昏暗,耶律炎拨开床幔。
宁嘉宝静静地蜷缩,洁白的面庞蒙了一层暖黄色的纱,安稳地呼气,悄悄地吸气。
恬静,温暖。
像只小羊羔。
耶律炎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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