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银杏村2

季河清突然双脚踩住地面,从摇晃着的摇椅上站了起来。落了满身的银杏顺着她的动作滑落到了地面上,在摇椅下堆叠成一座小小的银杏山丘。

她先后去看了村民之前提到的姑娘家里看她们的花轿,又去看了看没出事的姑娘们的花轿,发现好像也并没有什么区别。那个所谓保生男孩的图案也都有。

只有何家,因为发生了这档子事情,那老爷子是气急败坏,直接将花轿丢到河边去了。

“小儿就要上学堂,这下好了,姑娘嫁不出去,也要不来钱,全家都跟着她倒霉。亏我幸幸苦苦才求来的好花轿子,上好的木材,白搭。”

直至季河清去寻那河边的花轿,还听得那岁数已大的老人在那院落里中气十足地埋怨,那被迫住进鸡窝里的姑娘的抽泣声断断续续,却什么也不敢说。

银杏村本来就小,她很快就寻到了何家人所说的那条河。据村民们说,这河在数十年前还十分清澈,里面的水甚至可以直接喝,然而近些年因为各种生产的发展和工具的制造,这河是越来越脏,已经无法使用了。

确实。这河水已经绿的不像话了,还飘散着难以言说的恶臭味,季河清还未走到河边,便一阵干呕。

那在河边和一堆垃圾放在一起的破败的花轿也同前面几家的花轿没有多大分别,被一地的银杏掩盖,几乎快要看不出来本来的样子了。

季河清忍者河水的臭味靠近那花轿,将附近的银杏叶一点点拨开,细细端详了何家姑娘的花轿。

就在此时,数不尽的桃花瓣飘来,明明已入春许久,天空还是下起了小雪。她皱了皱眉头,想起方家姑娘问丫头下雪的话,所以这场雪应该是这个村子今年的第一场雪,可是为什么会这么晚呢?

更何况?她看了看附近的银杏,泛黄的叶子,可是问题就在于,这个季节的银杏本不该是这个颜色啊?

难道是这里的季节受到什么因素全错乱了?

她若有所思地抬眸,看向了不远处的桃花树,白色的雪花一瞬间便缀满了枝头,但是没能完全掩盖住桃花的粉红,反而衬得更加娇艳欲滴了,于是她不可避免地又想起了晏婉。

殊不知,不远处的桃树下,正有人在细细勾勒有她入境的这幅画面,画中的季河清拧着眉,漆黑而好看的眸子此刻却像是想到了什么,空洞地望着远处。白雪皑皑似乎格外青睐她黑色的衣衫,落在她的肩头、发冠、剑穗和鞋尖之上,又慢慢化成了水。

少女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画作,又看了看比画作更美得动人心魄的现实动图,将画收了起来。

凉意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暖意驱赶,连同带来的,是一阵淡淡的桃花香。

季河清感到头顶被一片粉红的阴影挡住,视线不再清明开阔。她下意识转过身去,发尾处雪化成的水珠被轻轻甩起,透过一滴晶莹的水珠,她朦朦胧胧看到了她日思慕想的那张面庞。

这一眼,恍若隔世。

原也隔了一世。

晏婉歪着脑袋正打量着她,她眨巴着水灵灵的眼睛,清澈的琥珀色的眼眸像是能透过她的眼睛直抵心灵,小小的脑袋窝在裘衣里,面纱之下的白皙的小脸冻得红红的,步摇因为刚刚的走动还未完全停下来,一晃一晃地,甚是雅致,而在她身上,却又不失俏皮,衬得她整个人都灵动了许多。

季河清没来由地想哭。

可是彼时还不认识她的她一定会觉得奇怪吧。

她在心里这样想着,目光却不自觉被她因为撑着油纸伞而暴露在外面的手吸引。白皙的芊芊玉手冻得发紫,还没等季河清反应过来,她的手已经下意识盖住了晏婉的小手,顺势自然地接过了伞的重量。

晏婉没有丝毫的惊讶,好像对这个明显有些过于自然的行动没有一丝疑惑。

她微微勾起了嘴角,只是轻笑,开口还是软糯的音调。

可是就是这样柔和端庄,说话温吞软糯的她,上一辈子为了国家和子民,自刎而死。

此时再听她的声音,季河清便听出了坚定而独立的意味来。

“我在不远处画画,不巧将公子画了进去,您不会介意吧?”

掌心之下覆盖的小手渐渐回温,柔软的想让人捏着把玩一番,明明是骤然寒冷的温度,季河清却只觉得整个人快要烧了起来。

也不知道自己的脸是不是也红了,不是冻红的,是烧红的。

她清了清嗓子,回应晏婉——“不介意的姑娘。只是,你怎么在这个地方?”

在季河清印象中,上一世的她和晏婉的初见虽然也是这样的桃花雪中,但是那还是在季斯和成为了南相国的门客之后,一次偶然的任务,正巧和公主撞在了一起,才有后来的一系列羁绊。

可是为什么这一世,相遇却是在这里,难道她不应该是先遇到季斯和然后喜欢上了他吗?

“父皇逼我去和南相国新招的门客学习武功,可是我不想嘛,我就是想跑过每一处山川河水,将每一处触动我的地方都画出来。”

晏婉的嘴角不可察觉地向上扬了扬。

上一世的她,知道父皇在朝中的难处,几位开国功臣都觊觎着皇位,越贵妃在父皇身边常常怂恿着让她潜入相国府。

明知这是巴不得她能死在龙潭虎穴里,可是她斟酌了一番,还是去了。她想凭借自己的力量,将这些年相国等人肮脏的勾当给揭露出来,于是她找到了季斯和这个看起来老实的人,可是没有想到,他们竟原来是机关算尽、互相利用。

哪有什么旁人所看见的相爱相杀,她刻意掩饰自己的意图,让季斯和误以为她只是一个被娇宠惯了的小公主,后来她看到季斯和性情大变,却又因为季河清的缘故不敢下手。

她怕季河清会怪她,怪她杀了她的结拜兄弟。

她早就知道季河清是女儿身,可是仍然喜欢上了她。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晏婉也不知道。

大抵是初见的桃花雪下,有人闯入了她向来只描摹山川花鸟的画作。

大抵是出任务时季斯和一心只在他的复仇上,而季河清却在她遇到困难受到惊吓的时候克制却又下意识地护住她。

晏婉的个子只到她肩膀处,顺着季河清的衣领看上去,她便能发现其实面纱之下的季河清并没有喉结,她的身上还有一股好闻的竹子一般的清香。她的肩膀很宽,像是能轻而易举把她当成一个小猫崽子圈起来。胸口不同于她无意间触到的结实腹部,虽然并不明显,但是还是能感觉到一片柔软。

大抵是季河清总是记得她喜欢桃花但是却又苦于过敏,于是每次只要看到和桃花有关的平替,都会想要送给她。

季河清有没有可能也喜欢她呢?晏婉不知道,她害怕季河清对她好只是因为她是她兄弟的“爱人”。

说来也是奇怪,重活一世,她居然很想任性一回。于是在父皇再一次听了越贵妃的话问她的意见时,她毫不犹豫地跑出去画画了。

父皇向来很宠爱她,她不喜欢的事情也不会强迫她去做。知道她爱到处画画甚至还找顶尖的匠人帮她做了一套非常珍贵的毛笔和方便携带的遇水遇火都无恙的画纸。

她寻了很久,也没有打听到海晏散人的消息,便四处乱逛,无意间逛到银杏林里的几树桃花,她觉得特别好看,于是便服了防过敏的药,蒙上了面纱,想坐在桃花树下画一会儿画,没想到,竟正是误打误撞遇到了她。

看来这便是天意了。

站到季河清身后为她撑伞之时,她表面看起来波澜不惊,其实内心已经激动到波涛汹涌了。

她很想扑上去抱住她,然而以什么资格呢?

季河清又还记不记得上辈子的事情呢?

晏婉鼻尖一阵酸涌,眼底红红的,可是季河清只当她是冻着了,于是着急想领她回去。

“原来是公主殿下,只是这个村子近来发生了很多怪事,不宜久留,不如——”

还未等季河清说完,晏婉便用小小的脸蛋凑近了她,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而后略显傲慢地说道:“本公主可不是胆小鬼!我又不害怕,再说了——”

晏婉将手轻轻搭在了季河清的剑上,不轻不重地叩了叩,而后又抬头望她。

“大名鼎鼎的海晏散人在这里,我有什么好怕的呢?不知道海晏散人愿不愿意保护小女,本公主日后必向父皇禀明,重重赏你!”

季河清看着晏婉笑起来弯弯的亮晶晶的眸子,心底已经软了一片,下意识地就点头应下了。

算了,总比让她和前世一样在季斯和身边来得好。与其走向和上辈子一样的结局,不如随时可以看到她,随时可以保护她。

二人于是一同回了客栈。

夜半,月亮透过窗子洒了进来,季河清逐渐从在这里碰到晏婉的惊喜中缓了过来,她在思索,这四个姑娘的花轿到底和别家姑娘的有什么区别。

一阵微风吹过,桌子上晏婉的压着的画的一角飘了起来。季河清听见里屋晏婉浅而安稳的呼吸声,轻轻下了床,她挪开压在画纸上的玉石,捧起了晏婉画的那幅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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