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十七日,一早,阿无就文灵从床上被拽了起来。
“小姐待会儿记得少说少做便少错,不过您也不用太过担心。”文秀将帕子打湿递给了阿无。
阿无接过手帕,喃喃道:“怎么是今日,还是单日子啊……”
文灵背着身收拾床铺,“小姐,生辰宴哪还分单双日子哩。”
阿无叹了口气,今日恰是她内力消失的日子,并不适宜出门。
去冯府的路上,文灵跟阿无说了这冯府的大致情况。
冯大人冯照乃当朝礼部尚书,官居正三品,冯元春,冯照的嫡女,也是冯光年侄女,冯家和沈家走的很近,但阿无这个假身份却和冯元春的关系有些微妙。
沈华景生父沈之道的上峰是冯照,而沈华景如今名义上的父亲沈无寂又是冯光年的上峰。
沈华景作为沈之道的女儿就矮冯元春一头,可作为沈无寂的女儿便就高冯元春一截儿。
外面小雨淅淅沥沥,冬雨冰冷刺骨,最是伤身。
到了冯府大家下了车后都撑伞争相跑向堂内。
而这时远处走来位从容不迫的蓝衣姑娘,既不撑伞,走的还慢,好似在享受这场雨。
这雨不大却密得很,她不怕伤风么?反倒是跟在其身后的侍女每人手持一把,真是怪哉!
那人许是察觉到阿无正在看她,她侧过脸来,莞尔一笑,称得上一笑倾城。阿无也朝她点头微笑,轻声问道:“那是谁?”
文秀跟在阿无身后低声道:“小姐!她是当朝太傅嫡女陈念初,”文秀伸出大拇指赞扬:“京中贵女她算这个,那可是京中第一美人,是京中儿郎争着抢着要娶的人儿。”
阿无也觉得她美极了,尤其笑起来,就是笑意不达眼底,只是出于礼仪。可惜美人虽美,却不生动。若是随心而笑,那张皮相该是多么诱人。
文秀继续道:“在大家看来,无论家世地位,还是才情相貌,只有这位陈家大小姐才能配得上咱们的晋王世子,他们二人青梅竹马郎才女貌,是顶顶配的一对儿。”
阿无跳过这个问题,问道:“她很爱淋雨么?”
文秀哑然失笑道:“并不是,只是听说陈小姐很向往江湖,觉得游侠就是这样放荡不羁,才不会遇到点风雨就将自己保护的严丝合缝......”
阿无听得眉头不觉蹙起,这和逍遥客有什么关系,当年她闯荡江湖时,也没见那些人以淋雨的方式来表现出自己的放荡不羁、豪爽自在,反而碰上一点小雨就躲得比谁都快,哪怕无处可躲时,还摘些大叶挡挡,这京中小姐的理解能力实在不敢苟同。
阿无皱眉反驳:“这可不是什么游侠行为,她怎的如此不爱惜自己身体?”
这次换文灵反驳了:“小姐又错了,陈小姐可是出了名的爱惜身体。京中小姐人人都知,这陈小姐哪怕稍微咳嗽一声,都会立马回去服药,而每次淋雨后她也会喝一些防止伤寒的药。”
这难道不奇怪么?一点小事就喝药,这不是将自己往“药罐子”的称号上送?这人要不就是不想活了,要不就是脑袋纯纯有点病。
“她打小就这样么?”
文秀回道:“好像也不是,是她兄长过世后才开始的。说是她兄长遗志想当个游侠逍遥于天地之间,她便想替兄长完成这件事。可奈何自己是女儿身,又不能真的跑去江湖闯荡,只得用这种方式祭奠兄长了……”
陈小姐的兄长要是泉下有知自己的遗志会在日后这么折磨妹妹,不知可后悔临死前多的那几句嘴。
阿无与文秀文灵边聊边走,转眼到了第二道门,三人刚准备进去,就有人拦住了去路,说是受礼登记名册,让阿无在旁稍等片刻。
文灵甚是不满:“怎的旁人不需要等候,只有我家小姐需要?”
“主子还没开口。轮得到你一贱婢在此大呼小叫么?”那小厮傲慢无礼,直接摆脸表示不待见她三人。
阿无知道这是明晃晃地要把自己晾在大门口罚站。
果然这冯大小姐一开始就要整出些幺蛾子来,还没见面就这般不待见自己,她与此人果真是冤家。
“我们需要等多久?”阿无心想算了算了,还是少生事为妙。
“我怎么知道?你等着便是,”那人着实有些无理,故意“小声嘀咕”:“还真是乡下来的,一点规矩都不懂。”
“你说谁呢?”文秀满脸怒火瞪着这人。
“跟谁说话呢?带的一个两个都是些贱蹄子。”
阿无这人最是护短,旁人几句口舌之快她懒得计较,可一而再再而三欺辱她的人,这事儿就不能这么算了。
“登记的上就登,登记不上就说本小姐没送。”丢下这句话阿无就带着文灵和文秀进去,本来下雨就烦。
倒是登记名册那人一脸不可置信,显然没有料到阿无这般的作风。
时间尚早,众人被引领去了宾客休憩的场所。
阿无游神之际,文秀轻轻拽了下她的衣袖,示意阿无看向亭台前方正浩浩荡荡走来的一群小姐们。
阿无抬头瞥了一眼,依照她们的行为动作,估计目标是自己,且为首的那人正是冯元春。
很显然,阿无猜对了。
“沈家小姐好大的架子,管家让你稍等片刻也等不得。真是一朝得势,便忘了自己是谁了。”冯元春人未走近,便大声质问起来。
阿无微微俯身,抱拳致歉:“是我不懂规矩,给你赔个不是。”
那些小姐笑的刺眼:“果真粗鄙。”
阿无带的是军中习惯,一时没反应过来,又赶忙学着京都女儿家姿态赔了个不是,可对方依旧不依不饶。
阿无瞧着她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好声好气道:“我见旁人并不需等待,难不成这冯府的规矩只针对我一人。”
“旁人是旁人,让你守什么规矩你听着便是,怕不是沈府嬷嬷没教好?我以为沈大人将沈小姐放出来,说明沈小姐已经足够懂事了,今日看来嘛……还需我们继续教导。”
最后一句话冯元春还特地凑近些说,她用指甲狠狠掐着阿无的胳膊,摆明要来“教导”阿无,阿无并未搭理她,转而直接越过她们打算离开。
可惜天不遂人愿,一个身着百蝶紫裙的姑娘一把拉住阿无,恶狠狠道:“元春姐姐跟你说话,为何不看她?你是聋了吗?”
阿无处处忍让,不想计较,在她看来,这就是一群孩子们的打闹,自己实际年龄大了她们许多,与她们认真实在有**份。
阿无乖乖站住,好声好气问道:“各位还有什么事吗?”
奈何阿无此举只会让对方气焰嚣张愈发无理。
紫衣姑娘推搡着阿无,让其连连后退,得意道:“刚刚不是很嚣张么?我还以为你这狐媚子有多大本事。”
阿无盯着自己胸前那只手,这还上手了?
阿无再次告诉自己:算了算了,不生事。
却没想到下一刻紫衣姑娘直接上手捏住阿无的脸,扳着她的头迫使其看向冯元春。
阿无活这么大,除了师父以外,这世上还没人敢捏她的脸。
阿无心想:你看看,这能怪我吗?今日这架不吵不行了!
阿无反手推倒了面前之人,“我又看不起她,为何还要看她?阁下又是哪位?”
对方坐在地上刚要起身,显然又被阿无问的一愣,还未等她反应,阿无又接着道:“算了,会咬人的狗不叫,不必告知名姓了。”
她迅速站起来拉着阿无胳膊的手猝然用力,红着眼睛问:“你敢当面骂我?”
这人娇滴滴的很是不经说,阿无见她气的都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便走近摸了摸她的头,诚恳地说道:“背地里骂你也不知道啊,看看你光长个子不长脑子,整日问些傻话。”
她听后放开了阿无的胳膊,转而趁其不注意双手一把推向阿无。可这姑娘力气太小,推得阿无未挪一步……
于是紫衣姑娘更气了,冲阿无大叫着:“沈华景!你敢将刚刚的话再说一遍吗?”
真少有,还有上赶着喜欢听骂的。
阿无轻轻捏了下她的脸庞温声道:“再说一遍多累啊,第一遍又不是没听清。你若是喜欢这段话,日后等你死了,我将今日与你所言差人逐字逐句刻你碑上。放心,这刻字的银子我就出了,不必谢我。”
她听后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阿无见她如此也就没再开口。而文灵俯身在阿无耳边说了“邓琳琳”三个字,想来就是这位哭包的名字了。
“够了,今日的沈小姐真让我刮目相看,刚刚眼拙没看出沈小姐如此牙尖嘴利,”冯元春咬牙切齿地盯着阿无,“来日方长,我们慢慢算。”
冯元春丢下这句话又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原路返回了,只是走时装作不经意将阿无狠狠往池子那撞,显然还存着推她下水的心。
这要依着阿无以前记仇的性子,早在冯元春的生辰宴上揍了她一顿,到时候脸上挂红带紫的过生辰岂不比话本子还精彩。
但死过一次的阿无已经懒得同她们浪费时间。
“小姐刚刚真是扬眉吐气,奴婢打心里顺畅,总算不像进门时那般憋屈了。”
文灵话音未落,文秀就不赞成道:“小姐不该莽撞的,忍气吞声也就过去了,今日小姐如此张狂,就怕冯小姐留有后招。”
“文秀,欺负你的人不会看你愿意听话就不欺负你,反而你一味地接受欺负他们只会变本加厉地试探你的底线。”
刚刚那情况在阿无看来,自己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
阿无见文灵在旁疯狂点头,想来十分赞同自己的看法,而文秀没有反驳,想来也是认同的吧。
出乎意料,宴会就这么平淡的过去了。除开宴会上众人刻意忽视她之外,冯元春后面也并未找茬,就是那个叫邓琳琳的小姐在席上对阿无瞪的怕是眼都快要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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