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师父再探托心言

凌徽天揭开周鹤白的衣服,他觉得自己已经做好准备了,此时此刻应该可以波澜不惊。可是……看到那像一只只蜈蚣陷入肉里的时候,他的手居然忍不住的颤抖。

他先用手帕把血迹沾去,那血液一碰上洁白的帕子,就立刻追了上去,绣出一朵朵红花,直到开出了一大片。

然后,他打开药瓶,药粉稀稀拉拉地洒在伤口上……好在皮肉有些麻木,周鹤白倒没多大感觉。只是……太子殿下帮他上药……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居然……有些……有些放不开……

羞死人了!

周鹤白的脸颊红得滴血,那蜡黄的肌肤居然多了几分情意,“太子殿下,要不您歇着……还是让别人来吧……”

凌徽天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而是继续将药粉均匀洒下,“不用,孤来吧。你这伤,到底也有孤的缘由。”

周鹤白不再说话,当药粉化作水流淌入伤口里面的时候,周鹤白到底还是吸了口凉气,“嘶!”

凌徽天的动作都轻柔了几分,眸子闪烁,晦涩不定,“疼吗?”根根分明的指骨握着小小的药瓶,指尖泛着点点红。动起来,倒像是竹子随风摇曳。

周鹤白倒也放松了下来,语气都要随意不少,“还行,多谢太子殿下关心。”

凌徽天放下药瓶,直接脱下周鹤白身上这件白里衣。周鹤白还有些错愕,凌徽天就去柜子里拿出一件新的里衣给他慢条斯理地穿上,“以后你就跟在孤身边了,不用对孤这么客套。衣服有些大,你凑合一下。”

周鹤白满脑子都是“跟在孤身边”,他惊讶地出了声,“啊?”周鹤白握住凌徽天的手腕,他那双明眸望向凌徽天,叫凌徽天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他右手执拳,放在唇边清咳,稳住心神。

周鹤白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凌徽天只是温文尔雅地一笑,拢了下身上的鹤氅大衣。他极其耐心地回答:“还没来得及说,老人家已经把你送到孤麾下了。”

凌徽天就像是谦谦兰花,从来不去挣这俗世的眼。他只是立在那里,散发着自己的芳香。只有去看到他,理解他的人才知道……他是多么好的一个人。

周鹤白脑子里又想起宁七跟他说到“信仰”二字时的那股子少年意气,“真的?我……我可以和哥一样,一样有信仰了?”

凌徽天皱眉,有些思索,“哥?”

周鹤白不知道如何解释,他更怕凌徽天会怪罪宁七,“是……”

凌徽天自然是看出了他的担忧,“是宁七吧。”

“应该是吧,我不太清楚。”

“你跟他一样,是个仁心的。”

周鹤白抿抿唇,眼神闪烁,垂下睫毛,竟有些楚楚可怜之态,让人怜惜,“哥……是除了师父以外第一个这般对我好的人。”

凌徽天不知怎的,有些吃味,竟然鬼使神差地来了句——“那孤呢?”

周鹤白听到这话,自然是拍起了马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能如此关照我,已经是我天大的荣耀了!”

凌徽天看到他这笑哈哈的样子,有些失笑,挽袖手指轻叩周鹤白的脑袋,连他自己都不曾意识到他的眼神满是宠溺,“你这嘴,倒像宁二。”

“我可不要像他……”周鹤白摸摸脑袋,撇撇嘴。又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有些懊恼,“太子殿下……是我说错话了…”他害怕太子殿下会错了意,因为他不想做太子麾下的人。

宁一忽然站在门外作揖禀告,“太子殿下,老人家来了。”

周鹤白一脸茫然地看着凌徽天,凌徽天解释:“你师父来了。”

“师父!太好了!”

他把被子重新盖上后,站起身来,“快请老人家进来。”意识到自己还只穿着里衣,有些懊恼自己身为皇家子弟的失态。他转头看向蠢蠢欲动的周鹤白,“孤先去整理着装。”

宁七背着师父进来的,只不过他还是那样低着头充满愧疚。师父拍拍宁七的肩膀,看向周鹤白那嬉皮笑脸的模样,欣慰地笑了句,“好小子!”

周鹤白笑着露出小虎牙,“师父!”

宁七把师父放在椅子上,对他拱手作揖,准备离开。周鹤白看向正欲离开的宁七,大声喊了句——“哥!”这一声,让宁七措不及防。宁七心头微颤,双眼微微模糊。

太子殿下是他的信仰,所以他学着太子殿下的模样,去怀一颗仁爱之心去爱天下苍生。看到周鹤白的那一刻,他看到的不仅仅是这个可怜孤苦的少年,更是他身后那千千万万个流离失所的孩子……

他要帮,哪怕是一个。

又如太子殿下一样,那双明眸,毫不逊色这天上月,竹枝雪。那一刻,他真真正正着了魔一样,想护着他。后面发生的一些事,他根本摸不着头脑。可是,他要去抓周鹤白。不知为何,他就是觉着太子殿下也无错,周鹤白也无错……

“嗯。”宁七忍住心头哽咽,应了一声。随后,把地方腾给师徒二人。

周鹤白看着宁七走出屋子,有透过那半开的窗棂,看着那略显孤单落寞的身影,静静倚靠在柱子山。

师父也未曾打断周鹤白,而是耐心等待着。待周鹤白看到宁二端着碗走到宁七身边的时候,心才放下来。不过他心里也忍不住嘀咕一句——“这个宁二,怎么一天到晚都端着碗在手上?”

“师父!”

师父这才笑哈哈地拍拍周鹤白的脑袋,“那小子不错,你以后跟着他,师父放心!”

周鹤白握住师父的手,突然之间仿佛感受不到背上的疼痛,心里只觉得有师父惦记美滋滋的,“师父你可来了!”

师父嘴里边说,心里边盘算,“嗯。这几天,师父可就是等着你醒才来。”

周鹤白像幼时那般,靠在师父的身边,“师父怎么知道我醒了?”

“师父下的手能不知道轻重吗?再言之,要是你连这十鞭子都受不住的话,可就枉费师父一片苦心!你就不配当……”

不配当定北侯和侯夫人的儿子!

剩下的话,他还不能说。周鹤白心里纯良,现在还不是最佳时机。师父没再说,周鹤白也不再问。

他只是顺势碎碎叨叨地跟师父讲起了宁二今日这特立独行的所作所为,真是让人……让人难以言表。

师父听着他讲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阿鹤,之后你同诸位兄弟定要搞好关系。诸位兄弟真心待你,你必真心待他。这世间要想得真心,唯有以真心换真心。宁二兄弟虽然看似耍滑,实则细心……这几日对你的照顾,也定是费了不少心思。”

周鹤白看着师父忧心忡忡的模样,不由得问着:“师父怎的突然说这些?”

师父最近的状态实在是太反常了!

师父揉揉自己快要失去知觉的腿,忍不住握紧了拳头,“阿鹤,师父训你这么多年,不会平白无故。阿鹤,师父把你送给太子殿下,送给国家。你要做太子殿下和国家手里最锋利的刃!”

“我……师父……”

“不必多言!自今日起,你就是太子殿下的人!太子殿下会安排人照顾为师,你要做的就是好好跟着诸位大人好好学!”

“师父!你不要我了吗?”周鹤白不可置信地看着师父,立马开始解释,声音哽咽,“师父!他们能教的,您也可以教我!若是嫌我笨,我可以起的更早!他们教不了的,师父也能教的!”

师父没有理会他,而是对着窗外大声喊着:“宁七兄弟!”

宁七听到师父的声音,迅速就到了,“老人家!”

师父微笑着说:“麻烦你送我回去了!”

周鹤白拉住师父的衣角,眼眶红红的,“师父!”

师父扯出衣服,“你若是什么也学不到,一事无成,就不要来见我!我便当没你这个徒弟!”

二人离开之后,凌徽天才抬脚进来。

此刻的屋子里只有炭火燃烧的声音,静静的。周鹤白的心就像炭火架子上的水壶,一肚子的气,却只能憋在里头,发出阵阵呜咽声。

凌徽天站在失魂落魄的周鹤白面前,柔着嗓子喊了一声,心里却有些不安,“阿鹤。”

周鹤白这才反应过来,拉了拉被子,给凌徽天腾出一个位置,恭敬地喊:“太子殿下。”只是,嗓子哽咽,泪痕犹在。

凌徽天揉搓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你……可会怪孤?”

周鹤白很坚定摇摇头,“怎会?太子殿下是对我好的人。”

“阿鹤,孤会派人照顾好老人家的。”

“多谢太子殿下,我今日看到师父身上的新衣服,就知道了。太子殿下放心,我会谨遵师父和殿下的吩咐。”

凌徽天长长叹了口气,仿佛他在周鹤白这里有无尽的话想要讲。明明周鹤白还小,或许听不懂他讲的那些事情。可是,他就是好想好想讲。这些年来,他步步谨慎,不敢出一点差错。可是,他的灵魂被困着,死死地束缚着,没有出口。

“阿鹤,孤多年来日夜相继,不敢有半分懈怠。孤只希望,有一日这个国家不再会有人流血。”

“太子殿下放心,我一直会站在太子殿下的身后。”没想到的是,原来会有人一遍又一遍地回应着支持着自己的雄心壮志。凌徽天内心有几分动容,面色微染上几分红。他背过身去,不知在掩藏些什么,“你好好休息,快快好起来。”

宁二的确如师父所言,虽然嘴上捉弄人,可对他的伤那是格外上心,是他更是照顾有加。宁二每日的药都不一样,这让周鹤白不由得好奇,“宁二哥哥,为什么这个药每天都不一样?”

“哦!因为这些都是我新研制出来的。”

“啊?”

“没错,你是试药的。”

“啊!”

“别动嗷!伤口裂了,我就得缝喽!”

“我不动我不动!”

宁二看着周鹤白乖乖趴在床上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行了行了!那么紧张干什么?试了这么久的药,你不也没事吗?”

宁二正收拾东西,又想起了什么,“对喽!太子殿下回宫了,就我和宁七以及一些护卫搁这儿照顾你呢。”

周鹤白有些失落,“怪不得……他这些日子都没来看我……太子殿下有急事吗?”

“太子殿下日理万机,已经耽误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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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天行
连载中Rose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