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强效抑制剂和麻醉很快起了作用,黎建佟抓着被子沉沉睡去。
黎先帮他把手腕上手铐磨出来的伤口消毒,替他掖好了被子后才转身关门离开。
黎建佟的发情期来得太突然,黎先晚上的排班翘掉了,他坐到沙发上,用牙齿咬开便携式碘酒的瓶盖,单手点开了跟沈缚的聊天框。
Omega的发情期来势汹汹,黎先小臂手背上都是黎建佟无法忍耐时用指甲挠出来的血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他的消息还没发过去,沈缚的电话就先打过来了。
“缚哥。”黎先用镊子夹着一大团医用药棉浸湿碘酒后抹上皮肤。
“家里有事?”沈缚那边很安静,看样子人不在会所,“今晚我让小鹤换了你的班,你明天替他补一晚上就行。”
黎先跟沈缚认识了快十年了。
小学四年级,黎先在小餐馆里帮工,他那会儿还太矮,餐馆老板害怕被查到雇佣童工,于是让黎先对外谎称他是自己的儿子。
正是小孩子抽条长身体的时候,黎先白天在学校上学,放学了就跑去餐馆端菜洗碗,吃不饱是常有的事情。
沈缚见到黎先的那天,他正因为摔碎了十几个盘子而被餐馆老板压着揍。
他又饿又困,走路时膝盖撞到摆着脏盘子的桌子角,盘子摞得太高了,桌子只是稍稍倾斜,就争先恐后地往下掉。
一桌的盘子都没能幸免,餐馆老板心疼得脸都涨红了,抄起放在柜台边的竹条就往黎先身上打。
但也没敢太用力,都往肉多的地方抽了。
黎先也不哭,抿着唇站着乖乖挨打,吃饭的客人看不下去了,劝他跟爸爸道个歉认个错。
黎先犟着脖子,领完了打,半晌才用手去抹眼角的泪,小声地说道:“他不是我爸爸。”
沈缚那会儿也才高中毕业,同学聚餐就在隔壁的烧烤摊。
吃完烧烤付完钱,沈缚去找黎先,带他去对面的小诊所上了药。
两个人就是这么认识的,一个准大学生一个小学生倒也成为了朋友。
沈缚知道黎先家里情况不太好,但他从不问得太详细。
沈缚大学毕业后回市里开了个娱乐会所,得知黎先还是很缺钱,于是就问他要不要去店里帮忙。
黎先想起往事,表情霎时柔和下来,隔着电话很认真地对沈缚说:“缚哥,谢谢你。”
睡在旁边的人听见声音不安分地朝他靠过来,沈缚低头把他捞进怀里,吻了吻他汗湿的额头:“有什么可谢的,又不是白给你一天假。”
沈缚带着笑说:“业绩要是不好,这个月要扣你奖金的。”
黎先阴郁的情绪被冲淡了,爱财如命的人设依旧不倒:“扣不了,这个月业绩已经完成了。”
现在的一些Omega和Beta还就真吃黎先这款,黎先只要排班基本上不会有空闲的时间,总是被人点满了。
沈缚被他平白无故地秀了一波,笑骂着挂断了和他的通话。
黎先放下手机,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散去,眸子里的情绪率先冷了下来。
黎建佟又醒了。
给他准备的手链足够长,黎建佟在房间里的活动范围很广,他跪在木门后哭着挠门,神志不清地恳求着黎先——
或者随便哪个Alpha都行。
一晚上的时间并不长,黎先在沙发上反反复复被黎建佟的哭声吵醒,他的梦也断断续续。
悠长昏暗的青石板巷子,耳边响起铃铛的脆响,黎先看不清任何东西,只能感觉到有人在拉着他的手往前走。
直到面前的视野渐渐开阔,光从四面八方涌进,黎先顺着环住他手腕的小臂视线往上,看见了施流银流畅的半张侧脸。
黎先面色苍白地惊醒,头重脚轻地从沙发上爬起,伴着天边刚刚亮起的曦光出了门。
把黎建佟连同着他沙哑的嘶喊都锁在了身后。
到校门的时候还不到五点半,保安打着哈欠从门卫室里走出来。看见低头靠在墙壁上的人时,惊讶得嘴巴都来不及合上。
他拉开铁门,把黎先放了进去:“怎么来这么早,高四也不要太拼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休息好了才能更有精力去学习啊。”
如果在平时,黎先大概会一言不发地走进学校。
但他现在心悸得厉害,眼前看到的似乎还是梦里的场景,他慢悠悠地跟在保安的身后,凭借他夹杂着口音的声音让自己冷静下来。
黎先不太站得稳,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嗯,谢谢叔叔。”
学校大门能进,教室的门却进不去。
每个班只有两把钥匙,一把在班主任手里,另一把班主任给了班长。班长是外乡寄宿生,宿舍楼早上六点开灯,她通常六点十五分才会来教室。
黎先贴着墙角溜达到教学楼前的小花园里,夏天蚊虫多,他才刚在花坛边坐下,手上就被咬了好几个蚊子包。
他抓挠的动作随意,小臂上又添了几道细长的抓痕。
上午,黎先手上的伤成为了班上的余兴话题。
课间,刘兆兴课桌周围总会围上一大群人在聊天,他们视线时不时落到趴在桌面的黎先身上,带着各种异样的眼神,声音大得生怕其他人不能听清楚他们的聊天内容。
“你们看,黎先手上好多伤。”
“像是被人抓出来的,他昨天出去打架了?”
刘兆兴嗤笑:“他那个样子被人打还差不多吧?”
“就是,不过看那些伤口……”说话的人脸上挂上坏笑,“你们都看过片吧?”
这么一说,周围的人全都反应过来了。
“卧槽,你还真别说,很像是被人用指甲抓出来的。”
“黎先这样的人还能交到Omega啊?”
刘兆兴冷哼,不屑地收回自己的视线:“Alpha想要搞到个Omega有什么难的,信息素一放再刚烈的人也得屈服。”
他的话惹得不少人都反感,偏偏那群捧臭脚的人还跟着附和。
“黎先这种人还能沾Alpha性别的光,就是不知道哪家Omega这么可怜,着了他的道。”
他们说话间,好像已经确定了黎先就是用不雅的手段欺骗伤害了Omega。
一群人带着有色眼镜哈哈直乐。
“说的真过分。”邓敏均小声地吐槽,“我虽然也不怎么喜欢黎先,但是这种没证据的话说出来,不是平白无故给人戴了顶犯罪的帽子么。”
邓敏均愤愤地放了笔:“人家黎先虽然长得丑了点,说不定就有人发现了他的心灵美呢。他们身为Alpha说出这种话,指不定哪天这么干的人就会是他们自己。”
施流银写字的动作不停,却在心底腾升起隐秘的快感。
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黎先留那么长的头发是因为长得丑。
施流银在心里摇摇头:你们都错啦,黎先要是参与评选校草,我肯定要给他买票。
至于他手上那些伤,大概是昨晚哪位Omega顾客留下的。
施流银还不知道人家黎先在会所里一直只卖艺不卖身,以为黎先昨晚被强迫着玩了什么不可言说的play。
自己默默在心里造谣完以后,还自顾自地觉得自己真的是无比善良的顾客了。
花钱大方,还不用黎先身上带伤上课。
这边发生的事情,黎先一概不知。
早上起来还只是有些头晕脑胀,过完早自习后,他便感觉到身上有些发烫了。
脊背的骨头被烧得发疼,可他手脚却是冰凉的,意识在混沌之间,老师讲的东西仿佛都是从天外之境传来的一样,模糊不清。
耳鸣让他的视线也变得模糊,脖颈后的腺体肿胀得厉害,像是有什么东西迫不及待地想要顶破皮肤从里面钻出来。
同桌看出了他的不对劲,犹豫再三还是用笔尾碰了碰黎先的手臂。但他碰的位置实在太不凑巧,斜斜地刮蹭过黎先小臂的伤口。
黎先疼得一激灵,从混沌中短暂地清醒了一阵。
“你没事吧?”同桌说话声音弱弱的,带着不怎么想搭话的不情愿,“我看你好像不太舒服。”
黎先习惯了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态,以为是自己影响到了他的学习,闻言挪动凳子让身体更贴近墙壁,半天才憋出两个字:“没事。”
同桌被他的动作刺到,翻了个白眼不再管他,只觉得自己傻逼。
黎先没力气起身去吃饭,饿过了晚饭后,才实在扛不住跟班主任请了一晚上的假。
他脸上实在红得厉害,说话的声音都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夏秋交替,最近患流感的同学还挺多,班主任不敢让他继续待在班上,一点也不墨迹地给签了出校批准。
黎先前脚刚走,施流银就笑眯眯地推开了办公室的门,手里也拿着一张需要签字的出校证明。
班主任接过他的纸张,问道:“怎么了,你也身体不舒服?”
施流银理由都还没说出口,听见班主任的话愣住了:“啊?”
“刚刚黎先也来找我请假了,”班主任低头在批准人一栏里填上自己的名字,“烧得脸都红了,说话也没什么力气。最近得流感的人挺多的,你们也都要注意点。”
施流银的注意力早不在班主任说的话上了。
难怪,今天一天黎先都是趴在桌子上的,施流银还以为他是昨天晚上“干活”累到了。
接过班主任的签名,施流银象征地咳嗽了几声,捂着肚子退出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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