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略花费些时间,众人跟随宗主时衍之登上排云梯,抵达术脉早已布置好的宴客之地。

片刻寒暄后,一名占脉弟子携信而来,将信递予时衍之,时衍之大方接过,又大方向众人简提了信中内容:信中只言占脉主早有嘱咐,占脉不欲涉入宗门庶务。

时衍之接信这一番动作,皆当着包括身为客人的华流云一行的面,并未回避。四尚宗众人对此见怪不怪,华流云一行人心中虽对四尚宗内四脉之间的关系有些揣度,但身为客人,自然也不会多言,只客气几句,我们来访,自然是不愿扰了宗内前辈的清修的。

气氛到底因此更尴尬了几分。

而就在此时,有一名术脉弟子传讯,打破尴尬,接着有另外一名术脉弟子引路,是象脉的人到了。

但此时为首的象脉所来之人,却并非是象脉主谢素尘——

而是脉中长老墨驰烟。

另有一名修士缀于墨驰烟身后,似是以墨驰烟为首,由墨驰烟领着,但二人之间的身位却又只容下半人,隐隐透出些不服,乃是谢素尘的亲信游引星。

时衍之起身迎上,抬首间隐去眼底一抹含着恼意的不耐。

谢素尘,竟在此事之上,公然未给自己面子。

时衍之并非没有想过,象脉本就权分两处,谢素尘若因先前自己只令木十三为他送去炼材之事而心生委屈,有干脆顺势让墨驰烟出面的可能,可此时事情真如此发展,他心底却又是极为不喜的,只想着日后需好好与谢素尘论与,令他莫要任性,好好以脉主之势压制住墨驰烟。

在时衍之看来,谢素尘能得象脉主事之位,全赖自己的支持,自然该为自己所用。他此时便暂时忘去了自己的术脉之主与宗主之位,亦是得谢素尘相助才得以稳住的。

心中虽是如此谋思,时衍之面上仍是一片得体笑意,他起身为来客华流云一行介绍,“这位便是我先前提起的象脉剑修墨驰烟长老,与象脉的游引星执事。”

身为此地主人,时衍之又向墨驰烟及其身后的游引星引荐华流云一行,“这位是自西洲远道而来的隐山剑宗少剑主,华流云道友。”

华流云身后的四名剑修忙起身,游引星一步向前同他们客气,几番来回间,双方敬过前辈,彼此见礼。

此时的游引星,虽仍显出了些许对墨驰烟的不敬,却到底算是在外宗修士面前,保留了对同脉前辈墨驰烟的礼节的,而他的这份态度,亦被宗主时衍之与剑脉主明露华瞧在眼中。

前者只觉谢素尘的这名手下,虽较之上一次直接顶撞墨驰烟的做法,要收敛许多,却仍是情绪太过外显,对谢素尘更生出几分不满。

而后者只觉游引星和他那主子谢素尘倒是越发相像了,一样的爱装腔拿势,言行虚伪。

见着四尚宗象脉所来之人,谢素尘并不在其中,华流云眼中不可抑止地流露出一抹暗色,只那点失望转瞬即逝。

时衍之极擅长察言观色,此时窥见华流云一瞬的神色不对,心中正生猜疑之事,又见华流云礼节齐备,向墨驰烟道出谢意,“昔日极北之地守心山之事,承蒙墨道友相助。”

墨驰烟便缓声道,“华道友多礼了。”

立于其身侧的游引星心中惊讶,别弦月传回的情报之中,倒是并未提及华流云与墨驰烟有所交集。

因先前受谢素尘嘱咐,要谨慎关注华流云的一言一行,此时华流云与墨驰烟的交谈,游引星自然是谨慎记于心中。

但游引星又转念一想,极北之地虽说天寒地冻的,但相传天材地宝众多。自主事继任象脉脉主以来,墨驰烟便大多在外云游,或许便是在此之间前往了极北之地,与西洲的华流云有了往来。

此时四尚宗四脉,除去已经传信表明态度的占脉,皆有话事人在场,因此少许寒暄之后,宗主时衍之便先起话头,向另二脉之人提及,华流云一行此次前来东洲,是为邀请东洲修真界各宗剑修前往西洲隐山,参与隐山剑宗即将举办的论剑大会。

自上次魔祸以来,修真界虽从不缺乏小范围的争斗动荡,但没有外敌,整体氛围平和,四洲各宗由动荡中逐渐回复元气后,宗门间的友好交流也便逐渐多了起来。因此各洲便都有了大大小小的论剑,斗法,炼器,炼丹等等大会。

此般情况,多是由主办宗门广发飞讯请帖,各宗着代表携宗门中优秀弟子参会,令同辈弟子互相交流切磋。有成名修士出场的,也多是点到为止,权当表演,且因四洲之间天堑相隔,此种大会,便多只涉及本洲各宗门的修士。

但此次西洲隐山剑宗,却派出了少宗主及其师弟师妹共三人,分别前往东,南,北三洲,为各大宗门及成名的剑修亲手送上请帖,以示郑重。

原来此次隐山举行论剑,除了交流剑诀之外,亦有西山隐宗华老宗主多年好友,玄煅尊老欲从论剑中寻得灵感以求在煅剑上再得突破的缘由,他更是放下承诺,若遇有缘剑修,更会赠予能与之匹配之灵剑。

玄煅尊老乃是享誉四洲的第一煅者,此言放出,各洲名煅师亦多有响应,或也为求从论剑中寻得自己炼器的突破,或为打响自己或宗门的声名,亦会前往论剑,并择有缘人赠剑。

这话放出,这一次论剑大会可能的“收益”,便不寻常了。

也因此,往时种种论剑大会,虽另三脉亦多少有剑修弟子,但时衍之也无意在这方面与剑脉加深矛盾,皆由剑脉出面,而此次论剑,参与者收益极大,时衍之才会想要从开始便压住剑脉,主导四尚宗参与此次论剑一事,令术脉为数不多的剑修弟子在此事占上优势。

四尚宗议事,需四脉共同拿出态度。因此,此时若是象脉来的人是谢素尘,在占脉放权的前提下,那么有他支持,时衍之此时的话语权将会最大,便大可推举自己身为成名剑修的弟弟时归之负责此事,将主理权由剑脉夺过,交由术脉负责。

但是,此时象脉的话事人,是同样拥有实权的长老墨驰烟。

占脉虽是放权,但占脉如今代为主事的长老宁宵是其好友,随时可将态度转向支持墨驰烟。墨驰烟向来与剑脉渊源颇深,有他支持,此事的主导权便不好由剑脉手中夺走了。

见此时情景,时衍之不由心道,原以为敲打谢素尘一番,他便应知晓进退了。此时谢素尘刻意退让,让象脉的态度落入墨驰烟的决定中,打乱了时衍之原本的计划。

时衍之心中心思转念,面色自是不显,只感叹道,“既然玄煅尊老放出此言,那么看来此次论剑大会,不仅仅是剑修的盛会,亦将是煅修的盛会了。我宗象脉除去如墨长老这般阵剑并修之人,亦有能炼擅煅的修者。”

华流云闻言便笑道,“宗主便是不提,我方才也正欲说此事。玄煅尊老虽为父亲之挚友,但我宗举办论剑却也不能占了他的名分。尊老不拘礼数,凡事追求缘分,因此各洲煅修亦是自发参与,我宗万分欢迎,亦不好越过尊老以隐山剑宗之名发出请帖。”

玄煅尊老名声在外,他执拗的性子亦是如此。因此华流云如此而言,到并非是不欢迎煅师的客套话,而是怕按礼数发请帖邀请了煅修们,真惹得玄煅尊老不快。

时衍之便道了一声原是如此,并又些客套寒暄之语,明露华便多问几句华流云此行已去过那些宗门,更多问几句各宗弟子细节,墨驰烟话极少,但间或一两句照拂,配合剑脉主的态度。

谢素尘虽是派出了亲信游引星,游引星说话自是向着时衍之,但游引星的态度,到底为同脉的长老所压制。

几番因素,令时衍之无法掌控谈话之节奏局面。

虽因华流云一行客人在场,四尚宗并未深入商议其中安排,但此宴过后,此事已基本将交由剑脉主理了。

宴尽客散,于术脉属地之内,游引星忍着不耐,仍以墨驰烟为首,处处落其半个身位。

游引星今日先得谢素尘嘱咐,携明风绪潜入尚象居被扣下的一缕七彩藕丝,前往术脉禀告宗主明风绪的罪状。但游引星行至中途之时,却被墨驰烟拦住夺走可作罪证的七彩藕丝,只得无功回返尚象居,心中本就积攒了无数恼意。

结果至傍晚时,游引星又得谢素尘之令,跟随墨驰烟同行前去参与宗主所举办的宴会,又在宴会上积攒了更多对墨驰烟的不满。

此时二人才方踏下尚术楼前的排云梯,游引星便冷声直冲墨驰烟,“墨长老,我有事仍需向主事回复,便先走一步了。”

墨驰烟对游引星的敌视不以为意,“那便有劳执事,将今晚议定之事一同告知谢脉主。”

这在游引星眼中,便是墨驰烟又冒犯谢素尘,越过脉主做决定,更是将此事最终由剑脉主理,当做成果,明晃晃地当着自己的面炫耀。

游引星向来看不惯墨驰烟,只觉得这位不问脉中庶务的长老清高地紧,却又处处总碍着谢素尘行事。游引星心中亦不由多次腹诽,墨驰烟虽说阵剑并修,但大家皆视他为剑修。他既是个剑修,缘何不干脆去剑脉待着。

游引星虽有无数不满,但待踏入尚象居主殿时,他面上已收起全部不耐,只恭谨道了一声主事,接着便将今晚所见所闻一一道来。

“主事,此事因墨驰烟干预,最后交由剑脉主理。以明露华的性子,大概会直接提议让弟子们彼此斗法,以选出前往西洲论剑的弟子。”

“以此规则,我脉能参与论剑的修士,只有墨驰烟那名兼修剑道的弟子有机会了!”

谢素尘闻言不以为意,“术脉之人众多,其中亦不乏术剑双修之人,且以术决辅助斗剑本就是剑修斗法的主流派系之一。宗主身为术脉主,想借此为术脉的名额努力,实属自然。但我象脉之人,除去墨长老之徒,纵使另有几人为求护身,兼修剑道,但若真参与论剑之争,便是笑话了。”

“因此此事交由术脉或是剑脉负责,对我们而言,皆无多少分别。”

游引星亦冷静下来,“主事说的对。”

谢素尘轻轻唔了一声,似在思索什么,抬首见游引星目光灼灼,仍在等自己的询问,便接续话题,“除去论剑一外,今晚见了西洲的隐山剑宗一行人,你可有注意到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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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修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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