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日头烈得很,而风摇的意识,确实还是没有回来。
她鼻间的血出得更多,甚至吐了三次血,我还是熬制出那种药,与师父师兄一起,不断调着药量与次数。
也该是……
一日四至五次最好,明棠师兄找来树的枝叶来挡着,我则每日都不断用清水,擦拭着她的身子。
今日,我再提着木桶,往我们的住所走时,闻到了我手中那块旧布上,也满是那种药味,现下,是连风摇的汗,都浸透着药味了。
至少……至少我们的药方,该是有一些效用的,毕竟七日来,断断续续的,风摇都还是有鼻息的。
“惊蛰……”
师兄从里头出来,我手中的木桶掉落下去。
“怎……怎么?”我说。
“有效,我们的药方有效。”师兄说,“师父刚刚瞧过了,说,风摇已经挺过来了,等醒过来,身上的病,也就一起好了。”
“是……是……”
“就是。”
“太好了。”我说。
“是啊,我们终于找到方法了,大家有救了。”
“我……我……”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是要哭,还是想笑。
“我……我去看看,我去看看风摇。”
“来,在这儿,你小心一些……”
师父也坐在地面上,见到我便朝风摇看一眼,再笑着。
“太好了。”
我也一屁股坐下来。
风摇的鼻息慢慢强了,我是待了好一会儿后,也才舍得离开那里,来到外头,与师父师兄坐在一起。
“风摇救过来了,这当然好,但惊蛰,我之前就说过,她的身子,比一般人强得多,别人恐怕,是承不住这样强烈的药性的。”师父说。
“嗯,但这些天,我其实想过,改动药方或……”
“师父,您之前说过,什么药也不是一服就能见效的,所以我想,不如就将那份药拆开来,猛药留在最后,先让前头几副,来打底。”
“嗯,是个办法,那我们现下,便说说具体该是几副,又该是什么样的药材。”
我们用了两日,才敲定了前头得用四副药,以及什么药材,然而之后,我们便得清楚,这究竟有没有用,或是说,还会出现的一些问题是什么。
我们找到了师父的大夫友人,与染了病,却还是有一些意识的几人说过之后,我们师徒三人,便开始用药。
我们在林间,我们的住所旁忙活,风摇如今,也能下地帮把手,她的确吃苦肯干,只是脸色还是如死灰一般。
“那些病人真是痊愈了。”围着火堆坐时,之间一位大夫开口。
“是,这药方……”
“等等,灿大夫,按以往的来讲,若是是民间的大夫,找出来救命的药方,这药方,是不能宣之于口的。”
“这种事,真的出过太多次了,若是有心之人,知晓了药方,那是会将药材的价格往上抬,大富大贵之家尚且能承受,平头百姓却不要想了,所以这药方,是不能外泄的,不但不能外泄,之后你们还得在药渣上,多花心思来做隐瞒。”
“是啊,这世间,一个又一个的大灾过去,这也就成了不成文的规定,我朝如今更是立法,纵使是多位高权重的官,也不得逼问救病药方。”
“要是想为后人留下可供参照的例子,也是是得等大病过去之后,写成书,或是将药方,交到官府里去。”
“既是这样。”我说,“这里的病人好了,外头的听了也要医治,这几日已经有些拦不住,而明棠师兄前几日去瞧了,外头进来的病人,还是只增不减,即使深林里有药材,也供不了多么多人的。”
“此事便交给我们吧。”对面的大夫说,“明日,我们会想些法子,去从外头,向黎家,求得你们的要求的药材,只不过是得麻烦你们师徒三日,今夜不眠不休来拟出药材名单了。”
“有劳。”
风摇到我身旁,递来一碗清水。
“多谢。”
我抿了一口。
我抬头瞧了她一眼,“眼下你身子还虚得很,就不必同我们熬了,早些睡吧。”
“你……你怎么样?”
“无妨。”我说,“这些年,跟着师父师兄四处行医,一些事早不怕了,只是近来日日接触毒草,腹中饱腹之感十足,干脆我就出来吹吹夜风,也算是为身上降降燥热了。”
“我……惊蛰,感谢救命之恩。”她说着,就在我身后下跪。
“风摇姑娘。”我说,“这些日子,我们都已然十分疲惫,就别再做这些费力气的事了。”
“惊蛰姑娘,我……”
“无妨。”我试着扶起她,“关于治好的可以离走的事,那些大夫们,我师兄,都在想办法了,你顾好自身,等着再过几日再离开吧。”
“我还有事相求,我……爹娘阿弟,尚且还在被病痛折磨,所以……如果你能救下他们,自从之后,我甘愿一辈子跟在你身边,随着你做事伺候。”
“我……这里的病人,若是都能救了就全好,我定然会尽力,不必这样。”我说。
“不,也算是……你替我还了他们的养育之恩,也为我……择另一种日子。”
我还是得一会儿后,再和她一起,回到我们的住所,再与师父师兄商量着那些药材名单。
我知晓这里的病人,和外头守卫的事是越闹越大,可让痊愈的人离开的事情,却还是瞧不见一点苗头。
我与师父师兄再加上风摇,再次推上我们的木推车,再往回走去。
只是师兄中途,就让已经痊愈的病人叫走,说是为了他们离开的事,总之是到守卫们那面去了。
我受师父示意,再踩上一些房屋之间的木台子,我道:“我们已然找到了方法,可以治病救命,然而,我们得有一个大一些的房屋来熬制药汤,若是有人肯让我们治,便得多听取我们的话,如此,我们也才好保证,是能完完全全痊愈的。”
在我们搭建出来的住所做事自然是熟练一些,可师兄与几位大夫都已经说了很多次了,那里总是有风吹,再有成片的病人倒在那里,也不是长久之事。
到如今,师父是完全起不来了,他只能撑着在屋里配调药材。
师兄和风摇各背着一筐药材回来,可这些还是远远不够的。
“师父如何?”师兄说。
“体内的毒,我已经调了药,可看着,还没多少缓解,但我还是仔细查看过了,不是染病的样子。”
“晓得了。”
“若是得这么多人一起用药,我心中还没底,得多去看看,我将一些稀粥水留在屋里了,你们记得食用。”
“这件事,还是交给我吧。”师兄说。
“可你这些天……”
“无妨,一直以来,看守在锅边的事一直都是你做,也不会出了意外。”
“我……可你……”
“我来吧。”
“师兄当心一些。”
“好。”
之后的几日里,大夫与一些已然痊愈的人,陆续送来了一些药材,然而我还是与风摇走了很多大山。
我没想到这些药,堪堪够用,可不该是这样,似乎从三日前起,病人便如断水流一般断掉。
然而我们这里病人的病情,也真是在好转,不该是我们的药出了错,这是何原因?
也不曾听说又有人找出来新的药方。
我与风摇今日是落得一些闲,我决心与她一同去找找。
很多的病人,等我们一靠近时,便会转过头去,仿佛是被我们身上的什么逼退,几日前,我也与明棠师兄一起见过他们,可那时与眼下,又有些不对。
直到我们再往里走时,瞧见了一群人围着一处,又有几人声音传来。
“我们是绝不能让女子为我们治病的。”
“我们都听说了,经过她手救治的人都好全了,你们还这样拦着,是想要害我们几百户人家死绝不成?”
“为了活命,去接受女子的救治,我瞧你们,就是为了活下去,就风骨全无,丢我们村庄的脸。”
“就是,说得再好听,也是一群软骨头罢了。”
“如今最要紧的,就是子嗣延续,为了你们所谓的风骨,绝了我们先人的后,才是最罪孽深重的事。”
两边的人,越说,便越让人难以听清他们的话语。
然而这里也不会是争吵声让人心惊,毕竟身上都染着病,又都是过了这样久的时间。
“各位。”
我上前。
“天公。”
有人喊着立马避开。
“你……”
“是灿大夫来了。”
“你……”
“我们就别在这里争论了,到那位老者面前论吧,便听他定夺。”
“好,走……”
人们抬头一瞧,就瞧见那位老者,是已经站在上头那一片石洞前了。
我自然也是瞧见了,只是老者披着一件粗衣,瘦骨嶙峋,肤色便如火烫过一般红,该说是被日头晒出来的。
老者年事已高,瞧着便像是一位一生都在田地里劳作的农人。
“师父,您醒来了。”
风摇已经靠着门口沉睡,而我也差点在桌边昏睡过去时,就听见了师父那边的动静。
“什么时候了?”师父说。
“该是深夜了。”我答道,却手上,也还是端着桌上的药碗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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