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晚间的药,怎可在深夜服用。”
“我……或许是,因师父晚间将此药搁在桌上不动了。”我说。
“我……”
师父还轻笑着,摇了摇头,接过我手中的药碗饮下。
“你师兄还没回来。”
“是,说是想再去外头看看,哪里还有药可卖的。”
“嗯。”
“你瞧着兴致不高。”
“是……师父,今日的事,您也听说了。”
“是,那伙人,现在不就在这镇上吗。”
“嗯……”
“这么多年,这也不是第一次有人这般讲了,而……”
“我没想到,我已然用全了心力,却还是有人以为,受了女子救治,是子孙后代,都要懦弱得一事无成的。”
“你不这么认为,已是难得了。”
“嗯。”
“惊蛰,师父之前,就了解过一些这一片的风土人情,那位老者,你见过了,不只是他们那个村庄,他在这一代,甚至是半城人,都没有不认得他的。”
“他的品行极高,是个德高望重之人。”
“你若是想要接着医治,或是向人们证明什么,是一定得得到他的肯定的。”师父说,“然而我今日也看了,他也不会是不懂变通之人,可往后,也还需你的行动。”
“我明白了,师父。”
“既然这里的事,你决心交给明棠来做,那明日,便替师父跑一趟腿吧,将这封信,想办法交给可以去往外边的人,帮帮忙转交给为师的一些朋友,还有万花坊的老板。”
“师父也是为了药材的事。”
“是,这几日,我已是把自己在这里深交的朋友都想了一遍了,也就只有这些了。”
“师父,我这几日也想了,既然这一片的土地树荫冷暖,都适合那几种毒草生长,之前我与明棠师兄出去时,也看了那些山,差不多与这里也是一样,或许是可以再寻到一些的。”
“这片深林里,再往里走走说不准也可以,还有一些常见的草药,不如之后,我再与风摇去找找看,顺便也将别的药草找来,还可以拿出去换些钱财来了,不一定,那些医馆,会卖那么多毒草。”我说。
“这些年,你想之后法子,都是极快的。”师父说,“便按你说的来吧。”
天色就要亮堂堂时,我坐在火堆边,看着风摇带着一碗药汤,再往屋后走去。
她是去看她的父母,我已然讲过,染病者是得离来送药的人有一些距离的,他们不会见到,而风摇这几日,看着也是欢心了一些。
我再去看过时,风摇的家人,其实已然没有大碍了,只有静静歇着,等着身体再恢复一些。
我与风摇的深山,是越进越深,我们偶尔也去守卫那边。
而今夜,我才睡下,就让风摇给摇醒。
“惊蛰?你怎样了?”
我摇摇头,腹中的饱腹感是越发明显。
我要起身时,风摇就抓着我的手臂帮忙。
“怎么了?是外头的病人……”
“是,是明棠公子,他让我将你叫醒,说是那锅药水,出了些古怪。”风摇说。
我披上外衣出门,再到时,就瞧见了那片院落里,是坐了满院人的。
我刚至火堆旁,还来不及看,就瞧见一人站起,瞧着我问:“你要做什么?”
“就是,要让女子插手吗?”
“各位。”明棠师兄开口,“在此事上,是灿大夫比我更明了,也是为了万无一失,不至于出差错,害了人。”
“就是出了差错也无妨,只要是不让她经手。”
“你们这些人,当真是……”
“如何?我们这些人如何?”
出声的人也一甩袖不再开口。
而就在此时,突然有一人倒地,面容是顷刻之间便红了,那人向上翻着白眼,双腿也是往上弹跳着。
众人见状,皆是止了出声。
“惊蛰。”
“好……”
我正要去锅边,就见还是有人伸出一只手,“你……”
“天公,你可别拦了,不论远近,怎么说,这也是你的亲人啊。”他说。
“现下病人的病情十分严重,若是再耽搁,便就要去了阎王殿。”我说。
“那也……”
“让。”
此人的声音是浑厚有力的。
阻拦我的人也都回头,是那位老者。
“作为医者,灿大夫,已然是鞠躬尽瘁,一片慈爱之心,是女子,然这样的事,只需看品行医术,没有男人女子之分。”他说。
“往后,对待救命之人,也该敬重。”
我看过锅中沸水之后,道:“是此前的火不够,风摇,替我将我们今日采来的药全拿来。”
终于是在等二日午时,我们三人才松懈了一些。
那人算是得救了,我转身才要回屋前,就扭头呕吐。
此时我们这边,算是人满为患了,就是我们师徒三人加上风摇,再来那些痊愈的病人与大夫,我们也仍然是忙不开。
好在愿意伸手帮忙的人也多。
今日,我总算是从人们之间,挑出来几百个一样体弱之人,我去找了师父询问来意见,又去找了那位老者。
一些猎手,病得不太重的人们,组成了几队人,我与风摇带着,就进了深山。
能打到的野味,第一日才是最多的,师父这几日,也能出来帮手处理。
“惊蛰,我们这队人回来了。”风摇提着一桶清水过来,我也正蹲着清洗药材。
“你这双手肿得,是越发没有样子了。”风摇说。
我也瞧一眼,这感受更像是将出血的手泡在了辣椒水里似的。
“无妨,明棠师兄调了药水来涂抹,是很有效用的,将这次打回来的野味都处理了吧,大家可是饿肚子到深夜了。”
“好。”
不论是不是体弱之人,大家都是要喝上一口的,好在那些野味身上的,人们喜爱食用的,不一定有进补的功效,我又四处看过,好在现下都没有人因进补而出点毛病。
我们师徒三人,是难得坐到一起的,本来,该将要说的都快说了,而我们三人却沉默着。
因为师兄这次带来的消息,王城那边,是源源不断往这里派着药与钱财的,而我们这里在用的,完全就是附近搜来,再有外头的人送来的,哪里有半点药材影子见到?
师兄与一行人去询问了黎家那边,谁知道那些人是直接动手的,又将几个人,几个大夫都抓了。
这里的药材,早已经不够用了,而病人却一日比一日更多,只有我们几个,也确确实实让我们担忧。
好在病人之中,愿意帮手的人还是多,
而在这里痊愈了的人,是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一人出去,守卫那边说了,只能是等,等他们的大夫都瞧过了才好,可那边也见不着半个大夫。
若是再没有药材与粮食,恐怕我们都得困死在这里。
明棠师兄已经说了他的法子,很多人也认可了这样的做法,然而却有万分凶险,这要直接捅到王城去,期间,他们是随时都要没命的。
师兄看着心思已定,师父也就不再说什么,我备下一点干粮和一些清水,叮嘱了师兄那些话语之后,和风摇去送了他们一段。
是去送师兄,也是为了那边的药材,可这林间,人家别说是毒草了,大片土地,都是光秃秃的,没了皮的绿树也就变得枯黄,也该就和我们医馆那面,师父的草药地一般了,如今那里,也该是什么都没有了。
这段日子,是大家都不闹了,惹得外头的守卫都来看过几眼,我明白,此刻,只能等,等着明棠师兄带着药材粮食回来。
又或者是……
我们都困死在这里。
我又给师父喂了一些水,风摇也常常紧皱着眉,我们寻不到药材,无论是师父,还是外头的病人们,更多的都只能强撑着。
但我之前,还是谋划着省下来一些,一直靠那些在吊着,药渣也是捡了一次又一次,然而今日,是真的捉襟见肘了。
明棠师兄他们,究竟是什么时候才归来呢?
我又抽空,往外去找那些药材,但不知为何,今日我往回走时,就觉得手脚发麻。
或该是有一件好事要来了,我只能这样想,我明白实则是因为毒草,疲惫,与……饥饿。
“灿大夫。”
一位红着脸的病人就是来找我的。
“怎么?”我说,“是那面有变吗?我今日,找到了一株药,等熬了,再……”
“我们有救了,您并不是从大路回来的吗?您看。”
我转头,再过去一些,才看到一排杂草那边的大路上,有……
车轮印子,是木推车……
不,还有马蹄,马车与木推车,这里许久都没有落过雨了,然而这路面上的印迹,就如人走过满是雨水的土路差不多。
“是……我……”
“灿大夫。”
我瞧见上头的天,一会儿才想到自己现在,该是仰面朝天。
“我……”
“您……您怎么样?”
我的身子全在颤抖,若是我想起身,便会更剧烈。
我意识到,我现下,是不能改变自己仰面倒着的姿势了。
还好那位病人拖住了我的脖颈。
“我……我师兄怎么样了?我师兄他们怎么样了?”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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