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到楚家,到今日,也是有七日了,这七日里,我是有六日,都彻夜守在前头了。
楚家家主如今,身子才算好了一些,只是太后还是不愿离开歇息,我在前头,又劝了半日,夜里,才回了楚家里,我的住所处。
而今夜,我一瞧那些在暗中的领头人,已经在院儿里等着我时,我便晓得,也该是王宫那面,出了什么事了。
关于太后让我做的两件事,子嗣,还没有什么苗头,然而王上还会来的,我明白,至少还会有一段时间,他要来的。
至于谢妃与她的孩子,我也在试着想些法子了,只是……
我进了屋里,只留下风摇听那人说话。
“王后,说是他们抓了一人,前日您出门,替着楚家主亲自买一些食材时,便在半路上跟上您,后来,又在楚家附近鬼鬼祟祟的。”
“他们本想先靠交谈去探探底,谁想到那人却是直接开口,是认得您,还说,她叫白莲。”
“什么?”
会是白莲姑娘吗?
“人呢?”
“绑在另一边的院子里了。”
“带过来我瞧瞧。”
“是。”
我不会起身来回踱步,然而也还是在心底了,提上了一口气。
“王后,人带来了。”
我早就听得门外朝这边来的脚步声了,只是风摇开口,我才抬眼。
“民女,向王后请安。”那人说。
“你说,认得本后。”
“该……该是认得的。”
只是只从她的声儿上,我暂时也还没有找出什么熟悉之感。
然而我心里,却是在迫切的渴望。
“说说都认得什么。”我说。
“民女……王后可还记得,您的恩人,白茶姑娘,还有……”
“当年,与她齐名的……白莲姑娘,王后比一般人胆大,还是民女的救命恩人。”
“抬头来。”
这声儿不像,面儿也不像,在我记忆中,白莲姑娘,该是拥有动人之姿色的,只是她现下,面容却显得苍老,仿佛是才经历过了难以承受的折磨一般。
“既是这样,便说说,你记得的,与本后的往事吧。”我说。
“只是……”
“直说便好。”
“是。”
我听完了,只是回过神来时,才晓得自己眼角,已然有泪。
她说出了之前,因与我阿姐的仇怨,便盘算着要害我的事。
后来,她不敢造次,是因为阿姐手里,捏着一件会让老板将她赶出万花坊的事……
还有……
再有,她帮着我阿姐,想早早赎了自由身……
真是她?
我起身,来到桌前。
“起身吧。”我说。
“风摇,扶着一些。”
“是。”
她还是低着头,许是方才跪得久了,身子还有些颤抖,我瞧着如今,她身上那些不只是素,都有些状似乞丐的装扮,哪里还有半分,当年那风情万种,与人谈笑风生时,让人明眼就能瞧得见的自尊与骄傲?
“白莲姑娘。”
我往前一步。
“王后。”
她也是哽咽着,想抬头,却又想到不合礼。
我还是朝后,那门边瞧了一眼。
我怎么忘了……
阿姐的尸骨,都让我下葬了,她……怎么可能再与白莲姑娘一同出现,让白莲姑娘带出来呢?
“抬头吧。”我说,“只是当年,我听说你与我阿姐一同被掳走,那夜究竟是怎么样的情形?你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咳咳……”
她咳着,得有一会儿要缓的。
“风摇。”
“是。”
“从厨房里,去拿了一些食物过来,先端来一碗汤。”
“是。”
“春芳姑姑。”
“王后。”
“去让人备下清洗身子的暖水,再让人就在一会儿,就拿来一身衣裳,沐浴那边,再备几身。”
“是。”
“不……王后……”
“白莲姑娘不必客气,还是说说吧。”我说。
“是。”
“是那夜,我瞧见了那位……黎公子,是黎公子身边的人,上了楼上,我晓得您与白茶姑娘,皆不愿再与他们,有任何关葛,想是那些人来纠缠的,便在小白去为我拿新做出来的衣裳时,自己一个人上了楼。”
“谁想到那些人,是要直接动手的,白茶姑娘反抗了一会儿,终究是不敌他们,我原本害怕,后来,便也找好了气力进屋里去。”
“我喊了人来,可那些人是见一个杀一个,也没有多少人敢上前了,之后,还是让人带着我们一起走了。”
“后来,我们在……头上被蒙住的黑布,是被拿下来了,我让药性蒙得半梦半醒时,听得了人说话,便晓得,是为了……什么围观之事。”
“我晓得。”我说,“都是……那个黎家公子黎澜,害了我阿姐。”
这些年,我再说起这事的时候,面上瞧着,该是平静的。
“不。”她说,“不只是他,我听着,当时还有一个女子,在和他交谈,该是两人一起来瞧过我们之后。”
“女子?”
“是,我听说了,白茶姑娘……的事,原本,黎公子说的,该是另一个残忍无道,却比白茶姑娘真正遇到的体面一些的办法,那个法子,我如今还有一点印象,说的是……”
我听着白莲姑娘,说了那个,让我听了,心里头就发疯的法子,还有一个女子……
女子……
该是谁?
这些年,我……
我错漏了哪个仇人,让她可以至今都高枕无忧。
“可那个女子说,那样的法子的结果,不足以达成她想要的,白茶姑娘临死前的遭遇,我是早就听得了。”她说。
“白莲姑娘,你还记得……那个女子,长什么模样吗?或是说,她的声音,有什么……特别之处?”我说。
我们已然在桌边了,白莲姑娘的样子,或是是想起来之前的遭遇,才这般恐惧,而桌上的好菜好饭,她也只是在刚端上桌时,瞧过几眼。
“模样……”
“我是拼了命记着的,只是这些年,却是越来越模糊了,想是画也画不来了,但我之后,还是会试着画画的。”
“声音……那该是,大家族女子说话,才有的腔调,确是动听,若是去唱曲,也该是满堂喝彩。”
“是这样……”我说。
“是,是白茶姑娘,在他们离开后几个时辰后醒了,她该是仔仔细细,瞧遍了那里,没过多久,她就和我说了,已然有了几个法子,是得之后一个个试。”
“我们试过几个,虽然都是没做成,然而白茶姑娘聪慧,我们也没挨多少打,只是再过几日,我与她,便被关着,去送向某个地方去,是白茶姑娘,在中途时,忽然撞翻了一个大汉,便扯着我,从一个小山坡跌落下去。”
“我的腿在下头险些摔断了,好在白茶姑娘叫回了我,她说了,让我们分头跑开。”
“我本想帮她先走,但她跑离之后,是怎么都找不见人了,我又故意,朝一些地方扔大块的坚石,确实是引来了一些人。”
“之后,我也找不见白茶姑娘,在躲避那些人追赶时,又不小心翻下了一片高坡。”
“我摔得满身血,为了让那些人以为我确实摔得死了,我就将自己的一半身子,挂在了一个高崖边。”
“那些人瞧见了,也没有上前,转身走了,后来我急忙忙要走,又因为实在没有气力,便在一边连在一起的密草下躲着。”
“果然是有人又找回来,说是要找我的尸体,不过只是一会儿,他们就走了,白茶姑娘说,我好歹也有名气,但却只是来做陪衬的附属品,逃了,也不会让他们费尽心力的来找我,比起她,该是更能逃得掉。”
“之后……唉……”
我在桌边,坐了良久。
我起身,“白莲姑娘若是腹中饿得难受,便先用了饭,再沐浴好好歇一晚,我会让人,在这里,为你找出一间屋子,只是如若不是必须,还是不要随意出屋的好。”我说。
“是,我晓得了。”她也起身说。
“嗯。”
我歇在床上,却怎么都没有困意,那个女子是谁?
该是谁?
若是那些人,之后,我又该……怎么做?
那些事,都是真的……
深夜过后,我不安着的心,才渐渐静下来。
我只能歇几个时辰了,天不亮时,春芳姑姑会叫着我起身,我便得去前边等候着。
困云这几日,都与阿锁姑娘一同,在太后身边帮忙了。
我是不该在前堂,露出半点心神不宁的样子。
然而我的确,一整日,也都在挂牵着这件事。
今早我起身梳洗时,问了一嘴白莲姑娘是否醒了,风摇说的她还睡着,也该是真的累了,她瞧着,也是一幅风尘仆仆的模样。
然而这会儿,她该起身,并且画下了那女子的模样。
我回到屋里,瞧见那份纸已然放在桌上了,白莲姑娘也该是刚刚停笔,手上还沾着墨迹。
风摇与春芳姑姑将纸页抬起,我打眼一瞧。
认不出这是什么人来,尽管那些我怀疑之人的模样,已然都出现在我脑海里了,白莲姑娘的记忆,也真该是模糊了,脸,发饰与身形,也真是模模糊糊,这样的模样,我一时之间,也难以分出来。
然而我要分出来的。
“王后。”白莲姑娘说,“我昨日夜里忽然想起,那个黎公子,还叫了那人的……该是姓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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