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等宴会散场了,我便也匆匆赶往我宫中去。
琼华等着屋里,有些昏昏欲睡。
“母后。”她起身。
“怎么睡在这里?当心点身子。”我说。
“无妨,母后,阿弟今夜,是哭了很久,刚刚才像是没了力气,才睡过去。”
“母后晓得了。”我说,“多亏琼华了,也先回去歇着吧,你的病也才好,这夜了,最是熬不得了。”
“是,母后也早些歇息吧。”
“嗯。”
我也才在床上躺下,两边的床幔也都才放下,便想到,是否可以,过去瞧阿鼎一眼?
不然还是作罢,若是再惊起阿鼎也不好,更何况,我也才从他的屋门前回来。
只是,怕今夜,我该是夜不能寐了。
深夜,其实也就是差不多一个时辰之后,我下了床,披上了外衣。
“王后。”
今夜,是得这个女使守在外头了。
守在阿鼎屋前的人,瞧见我,便起身。
身后的女使抬手,示意他们噤声。
我在屋前,站了良久,才上前一步去,伸手轻轻推了阿鼎的屋门。
可惜,他父亲今夜,是要与谢挽燕共度的,推开门的,不会是他。
我在双脚上注意着力气,再寻去阿鼎的屋子,外头几盏不能熄灭的灯笼,与屋里的一些器物的光辉交映,倒也能让人看清了脚下。
我停脚,瞧见阿鼎的被子那头,在细细的抖动着。
我低头,和着愧疚,在心中叹了口气。
我就要转身离开时,就便听见身后阿鼎的声音,“母亲。”他说。
“阿鼎。”我说,“其实今夜,你的琴与曲都好,母后在旁边瞧着,你父王也该是对你赞赏的。”
阿鼎哭时,便会面上全红,我瞧着,心中只剩怜爱,便过去,站在了他床边。
只是我一坐下,阿鼎便扑进我的怀中。
“母后……”
我只是双手轻轻怀着他,听着他在我怀中哭泣。
或是再哭得久了,该是要让他喘不上气了。
“母后,为什么,父王不喜爱我?”他说。
“阿鼎……”
“此事,其实与母亲有关,日后,若是你想好了要听,母亲会将所有的告诉你。”
“这事是母亲对你不起,母亲心中清楚,然而……”
“母后……与太后,楚家,是想着你能明事理,做得出一些事,这或是迫了你,然而,母后日后,会在很多事上,多顺着你的心意。”
过一会儿,阿鼎抬起头来,眼中,也不再是神伤,其实阿鼎表现得吊儿郎当时,像是他父亲当年,在茶会上肆意张扬的模样。
而此时,我觉着他更像我,这眼中,也不知是怎的,便透出一股狠劲儿。
“母后,儿臣要知晓。”他说,“儿臣现下就要知晓。”
我是将所有的事,都告诉了他。
听完了,我才哄着他睡下。
第二日,是听了他睡到了晌午,我在书房理事时,才听春芳姑姑说了阿鼎去了太后宫里。
我抬眼瞧见书房的门开了,随即,一个暗卫出现在书桌前。
他将一只破旧的眼下还该在掉毛的毛刷,放在了桌边,仔细瞧了,或是能寻到里头的一根细小的马毛发,或是该有味道。
我瞧过之后开口:“贤妃怎么了。”
“找了我们的人,说要见您。”暗卫说。
“让她等着吧。”我说。
“是。”
好在那夜过后,阿鼎没有自此低沉下去,琼华也常常过来瞧他,我们一家三口,也是也是常常聚在一起用饭。
今日是难得雨后放晴,外头的积水还没扫净,阿鼎便拦不住就要去院儿里。
等我和琼华再找,他就爬上了院儿里头最高的树。
“鼎王子,可下来吧。”
困云与风摇都在下头劝,却还是阻不了阿鼎往上攀。
若是旁的几棵树倒不必这样担忧,可鼎是偏偏要爬最笔挺的,这又还挂着雨水。
我只得回头,朝暗处瞧了一眼。
终是等到阿鼎愿意自己下来了,我与琼华和几个女使,就在院儿里,照着日头,弄着那些还没做完的绣品。
“母后,您瞧。”
琼华自己做的,便是……
我再转头瞧瞧,便是笑着与她说:“琼华绣的,是这院儿里的树了。”
“是。”她说,“女儿发觉,我们母子三人,是都喜爱这院中树了。”
阿鼎也在一边,拿画笔描着,现下也是格外用心了。
“自然。”我说。
“只是母后,还是会常常想起太子府里,那棵弯腰的树,那枝叶,是谁来说了,母后都不让剪,你刚学步时,也是在那下头学的。”
“那树,便像是长在万亩良田里头的。”我笑着说。
阿鼎也笑着回答:“那哪天,儿臣找个时机,摸进太子府去,给母后砍下一根枝叶来,插在这院儿养着。”
“阿弟。”
我们也是聊着一些事,直到阿鼎得去太后宫里,琼华也跟着一起离开时。
我进了书房,在只剩下最后一本册子时,书房的门便开了。
暗卫没出现,进来的是贤妃。
我瞧了她一眼。
“贤妃李氏清露。”我说,“好久不见。”
“我要出王宫。”她说。
“什么?”
“谢挽燕如今还没有孩子,而想想,以王上和她黏腻的模样,他们只是在权衡时机罢了,朝堂上,该是以范公子那伙人为首的,是去各府上,积极拉拢反对你儿子为太子之人。”
“这几年,该是楚家与谢家,都想着你儿子与太子的位置吧。”
“你门下,该有一些投靠之人,只是,没有大家族,太后门下是有,可旁边还有一个端妃呢,可之前那些年,你与太后的做法,其实,一旦是谢挽燕那边,出点什么事,这王宫里的王后也该去世了,甚至王后就是杀害谢妃的凶手,太后终于幡然醒悟,母子二人,再有一段美好佳话。”
“你身边是得有的,你自己想想,或许也能想通,据上一次,谢挽燕的大儿子死去时,你的所作所为来瞧,你还是有点谋算,来应对宫中事的,你该是能想明白这点。”
“你是说,你能让李家投诚?”我说。
“是,经过我的事,李家遭受大罚,然而再大罚,如今也还是在谢家身边,还是紧要的帮手。”
“能被称为大家族中的翘首的,就不会是名重利轻的家族。”
“楚家与谢家都不是,然而李家却是。”她说。
“你想做什么?”
“我最先,得要我母亲进宫来,让我与她相见。”
“这便是,你开始做这件事了。”
“是。”
“若是……”我说,“是你想为你父亲,争得一些好脸了,与谢挽燕见了,这么做是要害本后呢?”
“哼。”她笑了一下,“我说什么空话,你也不会与我同做这件事,然而,我在谢挽燕身边做的事多了,总有几个,是你要用得上的。”
“我可以写出几个,签字画押,或是再拿出一些罪证来。”
“而有几个,我要留着,用作我与你谈判的筹码。”
“本后晓得了。”我说,“就写下吧。”
一些罪证,我便让人,出了王后宫去拿了,有一些都有显得老旧了,想来她藏着,也有年头了。
“这事你回去等着吧,本后保证,下月,你母亲会来你宫里瞧你的。”我说,“其实这些年,你母亲也曾来求过一次,虽说是只有一次,但也能瞧得出来,是尽全力了。”
她听完便立马转身,我晓得她是在落泪,只是一会儿后,她就出门去,与暗卫一齐,消失在夜中。
这事太快了,仿佛只是一阵风吹过,没有什么痕迹。
我晓得该这么做,只是要等,毕竟,离下月,还有一些日子。
太后又在为楚家主的事忧心了,我劝解了一会儿,才又回到我宫中时,在离王后宫不远处一座有湖的花园里,我瞧见了,有个人正在那儿翩翩起舞。
我再一瞧,那是琼华的舞裙。
这只是这身量却是……
那件舞裙,本就是洒扬着的,粉红与嫩黄颜色在裙上若隐若现,舞姿也确实引人注目,一转一扬之间,恍若月上的仙子降临。
“这不是……”
风摇还没说完,我就也瞧出来了,这是阿鼎。
“阿鼎又是在……”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一个王子化为女娥,还在宫外头随地乱晃,季鼎,你疯魔了不成?”
我也加快脚步过去,竟然是王上与谢挽燕,也就跟在我身后,从经过我宫的道上出现。
这两人又该是刚从书房回来,他们走了大路,此时,便正好,与阿鼎直直的打了照面。
“父王。”阿鼎说。
“这是什么样子?你学的那些礼仪,都去哪儿了?你将王宫当成什么了?民间里的万花坊吗?”他说。
“王上。”
“好好瞧瞧你的儿子,你就是在一边,瞧着他这样肆意妄为,无法无天的吗?”
“你这么多年的教授,就是教他这些不是,没有半点礼仪规矩。”
“阿鼎胡闹,然而……”
“别为他辩解了,朕罚完之后,你就好好将他带回去,教得好了,再让他出来。”
“父王。”
琼华这时,也急忙忙过来,她说着跪下,“父王莫怪,阿弟年幼,只是瞧过琼华练舞之后,便觉得好奇才拿到这平常少人经过的花园里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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