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从我懵懵懂懂，还没记事时起，他就一次也没来看过，除了是祖母与曾外祖开口，他愿意来的，一次都没有。”
“阿鼎，这事是因……”
“儿子晓得，您之前，都和我讲过了，只是……”
“先从那时说起吧，母亲，也不晓得是为什么，儿子如今回想过去，记得的第一件事，就是奶娘说，我的父亲，是住在……”
“他的书房里，那个地方，有我的父亲，我想着去找，可除了王祖母，您并不情愿，即使您带着去了，他也是不见的。”
“而之后，去学堂上，很多人与我讲，他的儿子，那位我的大王兄云王子，说他是怎样疼爱他的。”
“我听多了，心中便也有了向往。”
“后来真的见了，只是他待我，很冷淡。”
“书公子和我说，其实就算是同一个父亲，对待不同孩子，也是不一样的。”
“然而我现下明白了，虽然书公子的父亲，对他的兄弟姐妹，每一个都是不一样的，然而对他们的爱一样。”
“或是书公子也早就瞧出来了，说的这些，只是他的托词。”
“学堂里的先生，同窗们，也都说我是心智早开，该是在日后，有大作为的，然而，私底下，其实我是拼命苦读，钻研，我想他瞧见了我的价值，便也不会冷淡了。”
“古琴，该是过了七岁之后才能学的，我知晓了，便去磨了书大人，扯着书公子，与我连夜的学。”
“母亲，您也难以明白，那其中的……那过程中的情感，好的与坏的上演。”
“我听了您说的，既然是这样，我想着，或许他会对于我想证明价值的事反感。”
“然而他没有，我优秀与否，他都是那样的淡漠，事不关己，有时，那双眼神，都像是瞧着你出丑，却无动于衷的模样。”
“我想过，这其中，有您的关系，然而……”
阿鼎放下书。
“他是王上，是我朝的领人，他爱谢妃，想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厮守，平衡天下与心爱的人，他没有这样的本事。”
我瞧向阿鼎。
“他与王祖母和曾祖父博弈，成王败寇，他意气用事，什么不肯认，这或许还是情有可原，然而坐上了王位，君王者的能力与大局观，他也没有。”
“事情桩桩件件，他有占理的，然而却是能说明一点，他并不是做君王的料。”
“说到底，我的父亲只是一个，固步自封，接受不了新变，喜因感情用事，上位这么多年，也认不清君王之道的人罢了。”
我本想阻着阿鼎这么说，只是瞧他的模样，我也只能闭了嘴。
“母后放心吧，儿子如今，也是收心了，我想着，或许之后，儿子也能到您的书房去，与您一同瞧着什么事了。”
“阿鼎，对不起。”我说。
“我与他，并不是一类人，母亲，您可以放心。”阿鼎说。
我心中，对阿鼎，又或是对于琼华，其实也都是愧疚，然而一些事，是得这么做的。
之后，阿鼎也到我的书房来，只是他想看的书，我那里大多没有，只能是从他书房里，拿来太后与楚家主一起想着他能瞧，他却没兴致的书。
书公子与他一起，一些事，他们讨论起来，也是有模有样的，好在太后宫里，是有精通那些书籍的先生，既然是在太后宫里了，便也没有什么能不能学的，阿鼎很用功，然而有时，他还是会拖着不晓得是从哪里来的蛇回来。
我也只能是让人盯紧了，却不要私自丢了他的东西。
而新月，也在这样的日子里，很快到来，这些年，是良妃最常与我，斗来斗去的，然而有了太后的人，便也不用时时都要应对。
只是实在要出面，才出口对峙几句。
我是等到了在宫中，宴请百官妻子的宴会，与王上宴请群臣一般，王后一年之中，也是要宴请一次。
而除了谢夫人今日早晨来人送礼来，说是自己母亲染病，实在不能前来，其他的，就算是谢家那边的人，也都是要来的，不说别的，也是瞧在楚家的面上。
我与诸位夫人也是闲聊，而等到宴会进行到当中，我便开口:“下月，便就要到太后的寿辰了，而本后突然想到，年年都是那样的场面，单调不说，也显不出本后与王上的心意，可本后绞尽脑汁，也是觉着所有的想法都不妥当。”
“李夫人。”
我瞧见了，她听得我喊她，身上是一抖。
“是……”
她出自己的桌要到前边来时，也不晓得是怎么的，就在那几步中被绊了一下，险些摔出来。
“王后恕罪。”
她一跪下，身后的女使也全都跪下。
“无妨。”我说，“听闻夫人，身子一直不舒服，还能撑着来本后的宴会，本后也是觉得欣喜。”
“扶你们夫人起来吧。”
“是。”
“本后也在太后那边听过了，李家祖上的妇人们，对于操办寿辰宴的事，是很精通的，甚至，还写成书，来传给一代代的女子，夫人想来，也是得了真传，以往李家的那些宴会，本后也听说了，确是有新意，也不会丢了老祖宗的智慧。”
“既然如此，若是这月，夫人的病好些了，得空了，便劳烦到我宫中来吧，也让本后，好好讨教一番。”
她再跪下，“王后谬赞了，是。”
这事其实也不稀奇，这些年，我也常召谢家那面的人进宫来。
而……
就是谢家实在要想什么，我也没有法子。
六日后，我便收得了李夫人的拜帖。
让春芳姑姑，接她来到宫里后，我也确是一直在讨教。
而眼下，外头天色已晚，李夫人瞧着是不会说什么的，而她身后的女使，我瞧见了，是犹犹豫豫欲说不说的。
“夫人。”我开口，“怪本后没瞧着时辰，眼下出宫，也瞧着是要赶不及了，不如，今夜就在我宫里待一会儿，李大人瞧见夫人还还没回，该是会来接的。”
“王后，怎么好打扰您呢？”她身后的女使开口。
我身旁的女使也上前一步，道:“奴瞧着，也是只需待半个时辰左右了，王后一会儿，还要去书房理事，并不歇下，不算打扰。”
“若是要怕，也只是怕奴们照顾不周罢了。”
“李夫人，您怎么想？”我说。
“王后，臣妇……”
“那便叨扰王后了，请恕罪。”她说。
“无妨。”
“风摇，后厨房，应是备下饭菜了吧？”
“是。”
“那便让人拿了，送到夫人现下要去暂歇的屋里，本后听说了夫人每到夜里，便会头痛，让您的女使和本后现下派去的人，在屋外守住了，也可以掩门暂歇。”
“一会儿，本后让人也送些药来，若是您有常吃的管用的药方，也可让人去拿。”
“这……”
“夫人不必客气，只是本后一会儿去书房里，记上一笔的事。”
“臣妇谢王后。”
春芳姑姑进来，“王后，贤妃与她母亲见了。”
“有困云盯在那里，不会出事的。”我说。
“是，只是瞧着她们母女有些激动，别是真惹出什么祸来好。”
我笑笑。
那李夫人瞧着，也怕是一会儿，就要来书房，跪求我见一眼她女儿的宫了。
李父自然是不会想自己的夫人，与我有什么关葛的，虽说这事关太后，然而将那本书献进宫来，也是一个法子了。
想来，是李夫人想进宫来，再与她的女儿近一些，这一眼都瞧不见边的后宫里，她也找不出哪里才有她的女儿，然而她也明白，她的女儿，就在这里头，进了宫，便是与她的女儿近了。
而真等不到半个时辰，风摇就来说了，李父进了拜帖，眼下，就在宫门外等着。
我应了他的拜访，而他在我书房外打过招呼之后，便被人带去了那间特殊的屋子里去。
一会儿，我也出了书房。
“王后，李大人瞧着，是怒气冲冲的，该是……”风摇上来说。
我也走去那间屋前，一开门，便瞧见李父就要动手打贤妃，而贤妃瞧着也是理直气壮，双眼虽然通红，却透出几分倔强。
“李大人。”我说，“再怎么样，贤妃还是本后管着呢，入了宫，嫔妃便只能王上王后，教训责罚，您还是不要藐视宫规的好。”
“你……”
“我来与我父亲谈，你不用操心。”贤妃说。
我又去了书房。
而又等了不到一个时辰时，李父身边的人，来我书房前又说了。
之后，贤妃的父母，便一起出宫去。
之后的两日里，我也没再见过贤妃，而她临走时，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她可以是将我当成傻子了，她自己说出来，与我查的，这些年，我是全不怕她反咬的。
而第三日在朝堂上，李父是做出来一件事，起码，是完全能从这件事上，彻底得罪王上和与谢家，又帮了楚家的。
然而至少有十几日，我是在瞧着他们的诚意的。
之后，我也明白，也是时候，将这事，过去与太后说了。
而今夜，贤妃又来了，身上的装扮，是今日就要离开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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