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又说:“好妹妹,还有一块猛虎下山,我还没动,便给了你吧!”
史湘云都明白了,笑嘻嘻地说:“这既然是蝉二哥哥特意给送给林姐姐的,我怎么好拿呢?”
林黛玉作势要拧她,“坏丫头,胡说什么呢!”史湘云便躲在薛宝琴后面,笑着求饶。
薛宝琴因说:“既是送给林姐姐的,怎好叫林姐姐又拿出来?便叫哥哥再送一个也就是了。云姐姐,不知你喜欢什么样的?”
史湘云笑着说:“原只是看在林姐姐的面上顺带补给我的,我白饶别人的东西还敢挑理不成?”又是一番笑闹。
迎春瞧她们不像样子,因问:“宝琴妹妹,这镜子怎么是番邦女子的画像呢?我们往常所见都是些‘百蝶穿花’、‘葫芦蝙蝠’一类,这样子的却不曾见过。”
薛宝琴笑着说:“这是我爹爹在广州十三行收来的,是西洋那边传来的物件,就如自鸣钟一般。西洋那边的画像浓墨重彩,栩栩如生,活像真的。所著物品上常有女人、孩子的画像。”
探春又问:“女子的画像也能流到外边儿去吗?”
薛宝琴点头说:“无妨的。她们甚至觉得自己的画像能被别人喜欢是荣耀呢!”
迎春惊讶极了,“这也太大胆了!不妥不妥!”
惜春感叹道:“画得真好。”
薛宝琴又说:“这算什么,还有些不穿衣服的呢!”
众人都纷纷抽气,连连惊叹。
史湘云疑惑地问:“那咱们这里怎么没有,你们那里可有?”一边问一边不停地翻动众人得的镜子。
薛宝琴促狭地说:“咱们这都是未嫁的姑娘,怎么会有?琏二嫂子那里必然是有的!姐姐们若是好奇,不妨问琏二嫂子借来看看?”
林黛玉却说:“又胡说了,咱们怎么能看?不成样子!”
薛宝琴解释说:“并不要紧,不过是小孩子的画,跟咱们的‘百子千孙’的样式差不多。有伤风俗的,咱们也不敢送进府来。”
探春便对着史湘云说:“云妹妹,你不是想看吗?你若是敢和琏二嫂子说借来看看,我们都服你了。”大家都起哄架秧子,一道怂恿史湘云。
史湘云也不肯服输,强撑着架子,“去就去,有什么不敢的?我现在就去问二嫂子。”
眼见她真的往外走,大家连忙拉住她,只说是玩笑。
史湘云犹自不服,“不过是一个小娃娃,没穿衣服的我又不是没见过。”
林黛玉只说:“真是个糊涂人。这镜子既是宝琴妹妹她们家的,你想要什么样式的,只管问她要就是了。何必去问琏二嫂子,没得惹一顿说教,叫别人知道了怎么议论咱们?只怕要说咱们恨嫁呢!”
探春也说:“莫要让旁人编排咱们了。”
史湘云却说:“谁的丫头,倒敢传姑娘们的闲话了?”
大家都不敢接话。迎春只说:“横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薛宝琴笑着说:“过两日,我家宴客,贺我二哥哥中举。咱们都去,我给大家看看。你们不知,除了人物画像,圣子圣母像,西洋还有些风景画,很有趣呢!和咱们的山水画又不同了,到时你们一定喜欢。”
众人约定好了,到时一起看画,惜春尤为期待。
却说,前院,薛蝉给两位姨父请安后,便和贾琏、贾宝玉、贾环、贾兰一处说话。
薛蝉和贾宝玉、贾兰只论些诗书典故,贾琏觉得无趣,便和贾环出来了。后来贾兰也走了,只剩薛蝉和贾宝玉。
贾宝玉顿觉不妙,说:“蝉二哥,可不能再去了!咱们就在这说会子话算了。”
薛蝉失笑,“自然。之前不过是碰巧罢了。”
贾宝玉这才放下心来,“上回蝉二哥倒叫我挨了好一顿排揎呢!”
薛蝉又问:“谁说你了,可是姊妹们不高兴了吗?我记得后来来了个丫头带着莺儿来的,她没有乱说吧?”
贾宝玉忙说:“不会的。我特意嘱咐她了,袭人不会到处多嘴的。”
薛蝉也不再问,只说:“那就好。”
忽然来了个小子,说:“北静王约了二爷今日喝酒,不知二爷还去吗?”
贾宝玉骂道:“糊涂东西,没见薛二爷在这吗?打发个人去和北静王道恼,就说今日来客,我不得闲,改日向他赔罪。”
薛蝉赶忙阻止,说:“你和北静王已经约好了,怎可不去?我不碍事,你自去就是了。”又催他赶紧出发,莫要误了时辰。
贾宝玉沉思片刻,说:“不如,蝉二哥随了我一起去?蝉二哥俊逸出尘,王爷见了一定喜欢。”
薛蝉只好和贾宝玉去了,掌灯时分才回了薛家。
薛二太太又带着薛蝉去了一趟王家过话。
没两天,薛家开府宴客,庆贺薛蝉秋闱中举。
处处张灯结彩,扎着红绸子,满府仆人都被支使起来,等客散了,才吃上饭。
薛蝉也请了些交好的友人,如田文行等同年,连北静王也赏光亲至。薛蝉带着薛蝌到处招待客人,酒倒灌了一肚子,竟没时间用两口饭。
待到酒筵散了,客人多半都走了,只剩下些极为亲近的姻亲。薛蝉略陪了两杯酒,便说不胜酒力,回去歇着了。
回去后,用冷水擦了脸,才觉得清醒些了。暗叹:好在自己酒量不错。
又让厨房下碗面送来。这才发现蒲草竟不在,一问才知,后面姑娘们玩闹,叫她一起过去呢。
薛蝉不由得好笑,姊妹们想必很快活。又叹,也就只能快活这几年了。因而吩咐莺儿,让她叮嘱厨房,姑娘们那边若是缺什么,及时送过去。
薛蝉吃了面,在躺椅上冥想。饮了酒,本该睡了。偏这半天劳累极了,乱糟糟的,却怎么也睡不着。
昏沉沉的,隐约听见蒲草和莺儿在说话。
蒲草说:“姑娘们想要壶酒呢!不好和厨房说,叫我来问问二爷。”
莺儿却说:“二爷醉了,这会子好不容易睡着了。”
薛蝉闭着眼睛,含糊地说:“并没睡着。”慢慢坐起身来,问:“她们还在用饭吗?”
蒲草笑着说:“饭菜早就撤了,姑娘们在行令呢。因说有令无酒,少些趣味,叫我来求二爷呢!”
薛蝉摇摇头,“她们才多大,怎好喝酒?何况今日府里人多,不宜失态。拿几壶杏仁露喝喝也就是了。”
蒲草见他不许,只好悻悻离开。
姑娘们见蒲草只拿回了杏仁露和一些瓜果点心,颇为失望。
薛宝琴只好笑着说:“等过两年大了,咱们再行酒令吧!今日只好先行茶令了。”说完大家又都笑了。
过了一会儿,只见莺儿拿着什么来了。
莺儿笑着说:“二爷说给姑娘们送一壶甜汤呢!”
史湘云因说:“刚用完饭,谁耐烦吃这个?甜腻腻的。”
莺儿也不反驳,只说:“云姑娘喝了就知道了,保管姑娘满意。”
迎春不欲拒绝,因说:“我尝尝罢。”
莺儿拿了茶碗,笑着给迎春倒了一个杯底。
迎春见碗底浅浅一层,也不生气,只是奇怪这甜汤怎么是红色的。她抿了一口才发现不对,惊讶地问:“怎么是酒?”
莺儿只笑着,却不回答。
史湘云忙说:“我来尝尝。”莺儿连忙给姑娘们都斟上了。
史湘云一口饮尽,大赞:“好酒!”
林黛玉笑着说:“原来是你这丫头卖关子。”
莺儿这才说:“这是我们二爷新得来的葡萄酒。二爷说味道不错,甜丝丝的,就是酒劲不足,略尝了一杯,就收起来了。刚刚想起来了,叫我给姑娘们送来。”
大家都喝了一口,纷纷夸赞。
史湘云又说:“快,给我满上。这样一口一口的,却要喝到什么时候?”
莺儿又说:“二爷说了,姑娘们年纪还小,不可多饮,免得伤身,一人一口也就是了。”
史湘云懊恼地说:“我喝得太快了,还没尝出味道呢!好姐姐,再给我倒一杯罢,你们二爷不会知道的。”莺儿笑着拒绝了。
林黛玉却说:“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在吃人参果呢!”说完就笑了,大家也都笑倒了。
史湘云跑到她身边,挠她的痒痒肉。
林黛玉挨不住,求饶了,“好妹妹,我错了。我的酒还没吃完,都给你了。”
薛宝琴却说:“喝我的罢。”
林黛玉笑着说:“不要紧,我身子不好,喝一口就够了。”
史湘云端着林黛玉的酒,细细地品味,笑着说:“哎呀,真是好酒啊!”
姑娘们玩笑了一天,天黑才散。
晚间,薛蝉忽然想到什么,问蒲草,“你如今也和姑娘们熟稔了,当年在林府,也是你跟着我。你可知道,上回在贾府,林妹妹为什么生气了吗?”
蒲草愣愣的,不敢回话。暗想: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吗?是你说‘待林姑娘和其他姊妹一样’,林姑娘才恼的。
薛蝉又问了第二遍,“那日虽哄好了,可我想了许久,不知是哪里得罪她了。”
见躲不过去,蒲草只能磕磕绊绊地回答:“想是,林姑娘是因为来了京城有了这么多伴,怕二爷疏远了她。毕竟是林姑娘先认识二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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