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缘起边城

夜静更深,暖帐生香。

玉琬听着身侧之人呼吸逐渐变得悠长,终于从错愕中醒过神来,双手抚上滚烫的面颊,小心翼翼地向后挪了挪。

沉睡中的人似被扰了清梦般突然翻了个身,皱着眉将手搭在了身侧不安分的人腰间。

玉琬吓了一跳,还以为他醒了,惊的立刻闭上眼睛装睡。

过了片刻,见身边之人没了动静,玉琬鼓起勇气,偷偷转眸看了过去,发现楚恒泽依然在安安静静的睡着,顿时松了口气。

楚恒泽温热的鼻息萦在颈侧,激起玉琬一阵心悸,想要推开他停留在自己身上的手,又怕真的把人吵醒,半推半就地也就随他去了。

从未与人同塌而眠,如今被人处处挟持,不得不仰人鼻息,饶是玉琬再过幼慧,也终不过是个尚未及笄的姑娘。

她艰难地转了个身,盯着楚恒泽深邃的眉眼看了许久。

对于和亲,她是恨的,恨楚恒泽穷兵黩武、恨北宸强取豪夺,如今,始作俑者就这么毫不设防地躺在她的身侧,若舍她一人性命,换得燕国太平,她没什么好顾惜的。

心底陡然升起的杀念驱使着玉琬缓缓抬起手,楚恒泽许是累急了,仍旧睡得安然。

玉琬将纤指慢慢收紧,随后虚虚地抬起,却在即将触到人脖颈时,猛地想起了方才落在她眼睛上的温热,手就这么停在了半空。

她此刻心里乱极了,一半叫嚣着想要掐死楚恒泽,一半却想要勾勒他的轮廓,最终,她什么都没做。

也许因为身在病中,适才又经历了一番大起大落的情绪,玉琬很快便觉困顿袭来,她向内缩了缩,盯着熏笼中缭绕的香逐渐在帐外腾起一团影影绰绰的雾,未待一支燃尽,玉琬眼皮一沉,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反倒身侧那个一直安稳而眠的人,在玉琬呼吸平稳的一瞬间便睁开了眼。

楚恒泽看着将自己缩成一团的玉琬,心头失笑。

久经沙场的人,在阴谋与朝堂中踏着白骨和鲜血厮杀出来的帝王,居安思危早已成了习惯,他并非没有感觉到玉琬心中的恨,却没来由的信任这位敌国公主不会行出什么卑鄙行径,事实证明,他所料不差,哪怕身居矮檐之下,玉琬依旧没有趁人之危。

楚恒泽伸手将玉琬揽了过过来,沉香醉人,玉琬因着挪动嘤咛两声,却始终未曾睁开眼睛,只是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酣眠,楚恒泽只觉心中怜惜无端蔓延。

他抬手摸了摸玉琬的发顶,青丝绕指柔,仿佛城关处的一缕清风。

时值夏至,燕国城关处烈日当空,不到正午,地上的土块便已被晒的滚烫。

楚恒泽一身戎装端坐帐中,眉头紧锁地盯着案上沙盘,沙盘中间有沙丘谷壑若干,唯有中心一座城池尤为瞩目。

自入燕国境内,北宸军队便接连深陷燕国丞相慕容玄的机关术中,如今好不容易兵围城下,将燕王困于城中,只待燕城粮米不济,便可直取燕都,却没想到突如其来的一场时疫生生打乱攻势。

“魏将军!”

“魏广,朕正好寻你,进来!”

魏广才到帐前,便被一把清朗的人声唤住,解下佩剑交予戍卫,快步走进帐中,先向座上君王拜道:“末将参见陛下。”

“免礼,疫情如何?”

“回陛下,疫情现已寻得良方,军医正加紧配药,因时疫困扰的军士皆有起色,相信数日内便可无虞,但……末将方才巡营归来,听闻燕国欲遣使向我北宸求和,难道陛下当真有意应允?”

楚恒泽对魏广的话未置可否,只专注地盯着面前沙盘中间久攻不下的燕都,反倒是他身侧那位须发微白的老者开了口:“贤弟,岂能对陛下无礼?”

“董兄,难道你也赞成北宸与燕国议和?”

“贤弟……”

被唤作董兄的人正是北宸尚书令董良,见魏广急躁,正要再劝,却被一旁的人打断。

“董卿,无妨。”

魏广意外地看向刚刚一直没有说话的楚恒泽,对于座上的少年君王,他由衷钦佩也心甘情愿为其马首是瞻——舞象之年接过先帝授予的权柄,登基之后一力整顿北宸兵马,短短三年间便轻易扭转天下已维持了近百年的三分之势。

世人或道其年少有为,或道其穷兵黩武,但魏广知道,楚恒泽能在数年内有此功绩,不仅仅是其征战中的强势,更是其心中的丘壑。

“魏广,依你之见,若我军整力只攻一处,可有胜算?”楚恒泽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若有所思地指了指面前的沙盘。

“这……若集眼下全部兵力于一处,末将只有六成把握可攻破燕城……”

魏广想到今早巡营所见,忽然语塞,声调也不自觉地降了下来,但他还是心急地补了句:“不过我们兵临城下多日,燕国的损耗也十分惨重,相信数日之后……”

“数日,来不及。自北宸西征中山以来,战线持久,延康帝投降之后,朕本欲借士气之勇乘胜追击,夺下燕国,但如今时疫袭军,加之先前遭慕容玄算计,数日之久朕耗不得,况且燕国素来文人狡诈,怕是再多几日,又要生出诡计。”楚恒泽揉了揉眉心,下了断言。

魏广显然有些不服气,低声反驳道:“燕国较之中山不过小弱之国,只不过燕人奸诈狡猾,初时军士们一时不察才久攻不下,如今燕都被围月余,城内已是水米皆尽,再僵持数日,我们的胜算还能加多几成,如果我们重振士气,整兵再攻,不怕不能把燕国收入囊中。”

毕竟是武将出身,又一路跟随楚恒泽东征西讨从未败过阵,魏广自然不愿认输。

“末将愿请命领兵前往,不破燕城誓不还营。”

“报!”

楚恒泽刚要开口,却见一个士兵跑了进来。

“陛下,敌国昭慧公主持节求见。”

“昭慧公主?”

“来的倒是巧。”

异口同声的一句话惹得帐中三人相视一眼,先前燕国已下过拜帖,但楚恒泽原以为计,迟迟未有复帖,却也不曾发回,没想到如今燕国使臣倒是自己来了。

于楚恒泽而言,他只是单纯意外来的人是位公主,但相较之下,魏广的心思便复杂了许多。

他在行军途中便常听传言,燕国昭慧公主聪颖娴静,玲珑剔透,知书达礼,文墨极通,更是当世少有的美貌,如今即将过及笄之年。

按理说,对于眼前这位看起来不近女色的君主,魏广应不疑有他,但奈何有个情根深种的妹妹,他也不得不多转了些心思——

当年,楚恒泽还不是太子,魏广也是他身边的一个武将,不曾想有一日家中小妹来探,偏巧碰上了前来议事的楚恒泽。

因着魏家几代在朝中皆是重臣良将,战功显赫,楚恒泽对魏广也还算器重,故而魏广知道些宫闱秘事,更知道楚恒泽已是心有所属,那人更是当朝太傅苏平家的长女苏婉,只可惜后来不知为何,苏婉被建元帝赐婚给了先太子为太子妃,更让人意外的是那苏婉短短两月便突染时疫,病逝于太子府。

而后一年之内,太子于狩猎时突发疾病,建元帝悲痛之下一病不起,弥留之际,传位于当时中宫所出的三皇子,也就是如今的定安帝楚恒泽。

说起来,楚恒泽也算是临危受命,故而登基以来夙兴夜寐,忙于朝政战事,鲜少踏足后宫,反倒是自己那个痴心的妹妹,彼时执意宁肯做侧室也要嫁入三皇子府,如今新帝登基,她也已位至淑妃,代掌后宫,这份亲厚眷顾的异数,魏广倒不会以为全然是因着魏家的汗马功劳,但单就楚恒泽正妻始终空悬这一点,便也足见楚恒泽对自己这个妹妹也并非尽是如她所愿的真心。

征战在外日久,思乡情切终是人之常情,在这当口想起魏庆云,魏广少不得愣了会神,但两国交兵,不斩来使,魏广刚回过神,便听楚恒泽干脆利落地下了命令。

“请她进来。”

过渡章,编导暗戳戳的表示,让一个姑娘做使臣,说燕王没啥阴谋,我都不信。

小剧场:

楚恒泽:媳妇是爱我的,我这么欺负她,她在我睡着的时候都不舍得动手。

玉琬:滚,我那是不想胜之不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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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缘起边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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