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秦娘子,别走啊。”
在一阵喧嚣热闹中,秦书架着马车跑得比兔子还快,一直到完全离开这边市场,来到一无人的小巷,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娘,娘娘,你快看,一百两,是一百两哎,发财了发财了……”秦妙脸上还带着兴奋的红,捏着那张银票探过头,就挨了两巴掌。
“死丫头,我看你是想死啊,你不看看人家是什么人?谁给你的狗胆坑人。”秦书伸手捏住她的耳朵,两巴掌拍在她背上,一想到这死孩子刚才的狗胆,那是一点力都没收。
秦妙瞬间红了耳朵,她吸着气,哎哟哎哟:“疼疼疼,我耳朵都要掉了,娘。”
秦书稍稍松力。
秦妙脑袋一缩,就跟兔子似的,熟练地躲到了秦齐的后背,又来了底气,振振有词:“那明明是他自己说的价,剩下的是他赏的,我什么都没说。”
秦书气笑:“你还想说什么?五十两,你可真敢要,你要缝多少绣才能有五十两?做生意有你这么做的吗?你现在是把钱拿了,等人反应过来了,想找你麻烦不是抬抬手的事?”
秦妙有点小心虚,但不偷不抢的,她拧过脸,狡辩:“人真要找麻烦,干什么都是错,他又没找。再说了,他是外地的,过两天就走了,哪里有那么多时间找事?”
好好好,无奸不成商,这外地人能坑一个算一个啊。
秦书直接气笑了:“你就知道人要走了?人说不定就过来定居呢?”
秦妙嘀咕:“我当然知道了,他们是跟着新县太爷一起来的,我之前见过,都是都城的少爷,过几天就走了。有钱不赚白不赚,娘你就是想太多了,胆小鬼。”
秦书看着秦妙那不知悔改的模样,也不多说什么了,直接撩起袖子,朝后面跳去。
秦妙面色大变,蹿下骡车,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大喊:“别打,别打,我错了娘,我错了——”
秦书黑着脸:“你知道个屁的错。”
这是知道要挨揍了。
……
母女俩你一句我一句,秦齐连插话劝和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人挨揍。他听着前方传来的叫唤声,看着自家骡子深深叹气,低叹:“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他摇摇头,就这么坐在马车上等待,大概一刻钟后,母女俩的身影才从那边巷子里冒了出来。
秦书衣着头发凌乱几分,大步匆匆,一只手攥着细棍,另一只手拎着秦妙的后脖领,原本活泼得意的人,现在蔫着脑袋,眼睛红红,抽抽噎噎的,看样子是打疼了。
秦书惯孩子的时候很惯,该收拾的时候也从来不留手。
秦齐诺开眼不去看她,免得心软忍不住替她求情。
他小妹啊,乖的时候特别乖,但是闹腾起来也没少惹事,就得收拾收拾,不然真无法无天了。
秦书把人提溜上车,拘着人就坐在车后面,冷声:“回家吧。”
秦齐应声:“好,那银票怎么办?要换吗?”
秦书皱着眉头,思索片刻摇头:“先放着,过阵子再看看,秦妙说那些人是县太爷身边的,麒麒你见过县太爷吗?他人如何?”
秦齐下意识瞥了自家妹妹一眼,见她耷着脑袋瘪着嘴,想说话,又憋了回去,一副委委屈屈的小模样,轻叹一声。
“见过,我上次和小妹在街边喝茶,碰巧见了县令和他夫人出行。县令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斯文儒雅,很有君子风范。他夫人仪态大方,两人说说笑笑感情很好,也没听说家里有什么姨娘妾室,应该是门当户对的夫妻。”
这年头男人三妻四妾的多,但也不是随心所欲,律令定了数的。而年轻一辈,一心一意对待妻子的也不少,这一点也算是由下效上了。
当今陛下就是长情之人,和亡妻青梅竹马,后面人去世后,也是五年后后宫才添了几人,新人也大多出身普通,没什么位份。
而当今太子也如他那般,这些年对太子妃一心一意,引得民间以此为荣,妻妾众多、放浪形骸的人反倒会受微词。
不过也仅限于门当户对,门户差距过大,姑娘家多少得受些委屈。
秦书心里有数了:“县太爷年纪轻轻就当县令,身边又是那般少年人,出生定然不简单,性情更不好说,反正你们都离远一点。尤其是你,秦齐。”
两个少年人倒是无所谓,左右瞧着他们的气派不会久留,顶多让她们还个钱,但是县令至少得三年,以后说不好会打交道,还是得谨慎些。
秦齐听到这话,就知道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了。
他娘可真是一碗水端平啊。
他百般无奈,应道:“木秀于林而风必摧之,我知道的娘,你看我这不是老实上课吗?人家隔壁县里十三四岁的秀才也不少,府城还有十岁小举人呢,我都十三了,算不得什么。”
秦书心道那都是些大户人家的小公子,名头真假可说不准,就算是真的,人家家世也挡得住。他们家,底子薄成这样,风一吹就没了,还是低调行事。
她道:“反正你给我老实点,现在该读书读书,该锻炼锻炼,待到十六七了,再去参考。考个两三次,在三十岁之前考上进士,你娘都养得起你。”
秦齐想到自己三十岁了,一脸胡子褶子,还拿着本破书读酸书的模样,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甩掉脑海中那副可怕的画面,赶紧道:“娘,你也相信相信儿子,我保证一次中。”
那也不用这个保证。
秦书就盼着他低调一点,前期当个小举人,免点税,有个小地位,后面慢慢考上,当个普普通通的小官就够了。
看出她的想法,秦齐深深叹气。
他娘实在是太谨慎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不就是他以前在学堂表现太好了之后,被当时的县令家孩子针对了嘛,人都调走多少年了,现在也不让他好好表现。
学堂里现在都传他是伤仲永,夫子也经常骂他不上进。
想着,秦齐就有些郁闷,揉了揉脑瓜子,抱怨:“前阵子吴管院还说,我再不努力就把我赶出学院。”
秦书冷笑:“听他吹,你又不是倒数。他一个连学生都保护不好的糟老头还有脸提要求?让他滚蛋。真把你赶走了,你就回镇上上课,还离家近,反正翻来覆去就是书里那点子东西,我都会背了。”
这软硬不吃的,秦齐拿自家老娘没法,只能退步道:“我知道了娘,我会老老实实在学堂夯基础的。”
虽说学堂教的东西他都会,但是那一楼的书他还没看完呢,回家里了可就不方便了。
秦书这才勉勉强强点头,还不忘叮嘱:“读书是好的,但是也不能读死书,尤其是那些乱七八糟重男轻女的糟粕一定不能学。”
一直没说话的秦妙抬起脑袋,红着眼,抽抽噎噎:“就,就是,不能学坏。”
秦齐瞧着她可怜的模样,伸手揉揉她的脑袋,无奈:“知道知道,你快别哭了,眼睛都要肿了。”
秦妙下意识看向自家娘亲,瘪着嘴,委屈巴巴。
秦书心硬如铁,冷声:“看我干什么?看也没用,后面一个月都给我老实在家里关着,给你惯的。”
秦妙哇一声,埋着脑袋大哭了起来。
秦齐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觉得都惹不起,缩回脑袋,老老实实占据驾驶的位置,驾着骡车离开县城。
骡子的速度不比马,但是耐力强,长距离带货能力更苦啊,还便宜,乡下基本都是骡车或者牛车。车架子就更简单了,木板木轮一凑,能搭东西就行。至于刮风下雨,一般也不会这种时候出门。
回去的路就是来的路,就是普普通通的泥土地,吴巨县出来三公里的样子,是周围汇合的区域,往来的人多,又是主道,每年都会维护,所以平整而宽阔,只要不下雨走着也还行。
等过了这三公里,就是三条岔路,往大秦镇是最左边的路,这边路也算平坦,周围有些小村子,路边都种着些蔬菜,看得到人烟,再走两公里的位置,山就显了出来。
这边山陡,还有一条大河,位于两个村子中间,百年前争了很多次,都没个结果,渐渐的就成了三不管地带,坡周围荒凉,路有些烂,杂草丛生,又在背阴处,本比其他地方阴凉一些,偏每年又会出点事,不太吉利。
吴巨县的人都叫这边阎王坡,除了进城过路的人,少有人过来。
秦齐驾着骡子缓慢走着,看着四周荒凉,笑道:“去年那黑熊闹得沸沸扬扬的,今年还没怎么听着这边出事,阎王坡倒是名不符实了。”
秦书坐在边上,杵着腿,嘴里嚼着红枣,警告:“没事还不好吗?这边都快成乱葬岗了,啧,什么妖魔鬼怪都有,你们俩平日出来都给我小心点,一天天乱跑,小心撞邪成傻子。”
两个人年纪小,刚开始进城学习时候,她都是每日接送的,等到他们习惯了,她就让镇上靠得住的熟人每日去接送,不会让他们自己来回的。
她不放心。
秦齐点头:“我有数的,娘。”
秦书知道他有数,但是,他旁边背对着这边还在闹脾气的人就不好说了。
秦齐无奈,替秦妙说话:“猫猫也有数的,是吧?”
秦妙扭了扭脑袋,坚决不回头看他们。
她还生着气呢。
秦书轻嗤,也懒得哄人,扭过脑袋继续看着天上白云。
秦齐夹在中间为难,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深深叹气,想说什么还是放弃。
算了,这会儿说什么都突兀,回去再找机会吧。
……
一家三口就这么安安静静地乘着牛车往大秦镇回去,又是半个时辰的模样,他们便进了镇附近,远远的,就有狗吠声隐约传来。
村子里养狗的人家不少,她们也没有多想,待到再近了一些,狗吠越发猛烈和熟悉。
“汪汪汪汪。”
“汪,汪汪汪汪——”
是秦黑它们的声音。
秦书神色一冽,摸着腰间砍刀跳下车,朝着家中飞速跑去。
秦书: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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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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