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的那一纸解约书是被虞山送过来的。
“连栀。”
从出道就陪着他的经纪人满脸为难,虞山坐在他对面,顿了顿还是继续道,“当下的情况对你很不利,留在公司等到的也只能是雪藏,再者,公司的事你知道的不少,唐总不会放过你,为今之计,只能是走得越远越好。”
“我为什么要走?”
濯连栀姿态随意地靠在沙发边,淡淡看着他,唇边挑出一个冰冷的笑,“虞哥,你也知道,我手上不少要命的东西,若是消失在大众视野,什么时候死在哪儿都不知道,那多不划算啊。”
虞山眉头拧得紧紧的,抿着唇,语气还是耐心的劝他:“连栀,你也知道,唐总对没有价值的人一向无情,他现在肯与你和平解约,已经是退一步了。”
他顿了顿,瞄了他几眼,揣摩着他的神色,这才继续道:“再者,唐总有意捧岳文硕,看在他的面子上,也不会太为难你…”
“我踏马需要他的面子吗?”
濯连栀还是那副拽天拽地的样,好像还是那个说一不二、天不怕地不怕的“盛娱”一哥,“你回去告诉他们,想让我闭嘴,可以。要么让我死,要么,拿钱来砸我。”
虞山叹气:“连栀,你这样我也很为难。唐总本来是想直接雪藏你的,还是文硕求情才争取到了这一纸解约合同,若是按照违约处理,你现在,也赔不起这么高的违约金啊。”
虞山觉得他认不清形式,不识好歹的态度实在作死,但濯连栀从来就这样,他这样的性格是被人捧出来的,曾经受人欢喜时多受称赞,可现在,却是他再次陷入舆论漩涡的死穴。
最近这段时间,网上开始拿他的性格说事,将他的我行我素、直言坦率重新解读为了没素质、没教养,挺现实的,喜欢的时候哪怕他说脏话都可以得到包容,不喜欢的时候,连说句谢谢得到的也只有批判。
“你们不敢雪藏我的,虞哥。”濯连栀已经看透了他们的嘴脸,用的字眼也不是“他”,“你们清楚我的性子,若真雪藏,那我只会和你们同归于尽,反正我也臭名昭著,大不了就这条命。我敢赌,而你们,赌不起。”
虞山显然已经站在了他的对立面,话里话外说得再是好听,也不过是担心他成为“盛娱”的负累,最后会背刺老东家。
他们用最阴毒的看法解读濯连栀,好像,这么些年的接触都是假的,好像,濯连栀本身就只是一个没心没肺、冷心冷肺的人。
虞山拿着解约书离开了。
恢复整洁的公寓变得空荡荡的,一到晚上,就静得让人心慌。
濯连栀觉得好可笑。
他自以为与“盛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盛娱”却在最后时候毫不留情的抛弃他。
他将虞山当做盟友,可虞山却同样在最后时候毫不犹豫地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他将岳文硕当做亲人,可岳文硕却将他从神坛拽下,取代了他。
多讽刺。
事情已经过去一个多星期了,他身上背负上亿的违约金,该赔的都赔了,濯连栀只剩下这个公寓,过不了几天,新的买主就会入住这里,可他,还没找到落脚处。
直到现在,岳文硕也没接过他的电话。
濯连栀终于认命了。
最后,他也只剩下他自己。
濯连栀名声臭了,正当大众都以为这件事会告一段落时,肖泽的一则微博直接将他钉死在了耻辱架上。
【Northern 肖泽:“抱歉,本来不想说出来的,但是纠结了很久,我觉得不能再让粉丝被蒙蔽了。我是肖泽,对于被某Z姓前辈强B一事,我已经报警处理,希望得到公正。”】
“哗”
像是往好不容易平息的水里扔了一块石头,激起了千层浪。
网络热议引起软件瘫痪,唯留下的真爱粉流着泪退出大群,粉籍高的群主在一则告别信后将群解散,一时之间,濯连栀那些高转发量的微博底下只剩斥责、乱骂。
没人想为他洗白,没人想再与他牵扯上。
事件发酵得出乎意料的快,而结果来得更快。
濯连栀入狱了。
随之,还有当地警局张贴出来的公告声明,大致内容是濯连栀涉嫌QJ、吸D已被关押。
濯连栀的罪名落实,彻底毁了。
这一系列,从事发到结束,也仅仅只花了半个多月,好像一场有目的的预谋,陷阱里的猎物只有濯连栀。
不时有网友对这一事件做出解读,阴谋论还没引发热议,那人微博账号就被封了。
濯连栀终于见到了岳文硕。
温文尔雅的男人面色苍白,憔悴的脸上缀着沉沉的黑眼圈,那双眼睛红极了,好像熬过了好几个大夜。
隔着玻璃,濯连栀的眼底只剩下漠然。
“小栀。”
岳文硕嘴边扯出一个笑,双手握着电话,说话时身体都似在颤动,“你还好吗?”
这个时候,距离濯连栀被判刑已经有一周了。
“呵。”
濯连栀唇角挂了一记不太明显的淤青,笑起来没什么温度,是他一贯的疏离和轻蔑语气,只是这样的攻击性却是第一次对着岳文硕,“所以岳文硕,这么久以来,你是在跟我演吗?”
岳文硕喉结一滚,通红着眼望着他嘴上的伤,话音颤抖,可也还是温柔:“打架了吗?疼不疼?”
心疼的口吻,好像下一瞬就要流泪。
濯连栀觉得恶心,冷冷地笑了:“岳文硕,你现在是站在什么位置对我说这样的话?你觉得,现在的你配吗?”
不用他去说,从濯连栀身上卸下的代言尽数给了岳文硕,“盛娱”将重心放到他身上,一朝放弃,一朝重视,先后的时间快得像是准备了许久。
眼睫微抖着,纵是温润如君子,岳文硕此刻也像是狼狈不堪,他垂着眼睛,沉默半晌,给出的却不是解释:“对不起。”
“小栀,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他一遍遍说着,可也只晓得说这么句话。
“对不起……这个世界上,最廉价的就是这三个字。”濯连栀不是气急败坏地怒骂,更没有像白痴似的纠结着要一个解释,这么久了,一次次绝望早就将他压得平静,压得冷情,语气不虞,可也只是不虞,“岳文硕,你真的好让人恶心啊。”
话落,他直接起身,没有拿着话筒,隔着屏幕,岳文硕能清晰地看见他的口型。
“岳文硕,我们两清了。”
你对我好过,我感恩。
所以你的算计,我就不报复了。
滚烫的泪水,还是夺眶而出,岳文硕清楚地看清,他与濯连栀的距离,拉不回来了。
进来得晚的人都知道濯连栀。
监狱里来个明星,还是个极其漂亮的影帝,这引起的躁动让他成为了一块香饽饽,许久没吃过肉的狗,单是远远看着都流口水。
于是,他入狱的当晚,就有人下手了,但是被打得差点保外就医。
濯连栀走的实力路线,拍的大部分都是电影,但不是谈情说爱,而是实打实的动作片,圈子里出了名的,从不用替身。
为了演好武打戏,濯连栀练过不少东西,手上功夫绝对不低,但在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面前,他还是落了下风。
“呸!”
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濯连栀用手背在嘴边抹了一把,手指间捏着的刀片上同样染了血,双方静了一瞬,响起了一道惊呼。
男人捂着手,痛得跪在地上,手指断了两根。
旁边的人也惊了。
濯连栀却独自冷静,目光端着冷血无情的淡漠,居高临下地睨着跪在他面前的人,无视着地上的血迹。
他的表情未变,连眼皮都抬得漫不经心,好似压根不将这点血放在心上。
濯连栀半蹲在地上,慢条斯理地拾起了一根小指,左右看了看,然后放进面前人上衣胸前的口袋里,口吻如同话家常:“留个纪念吧。”
一时间,同监舍的人看向他的眼神里都带了些畏惧。
这是个真不怕死的。
濯连栀进来一个多星期,被关了两次禁闭,终于,在这个月的中旬被换了监舍。
这间监舍里,住着个狱霸,就爱漂亮的男人,监狱里但凡有点姿色的都被他弄过。
很多人都在看好戏,猜测着这个大明星能在这里坚持多久。
濯连栀打好了死在这里的心理准备,但,好像没死成。
“这个人,是我的。”
昏倒之前,他恍惚看到了某个身影站到了他面前,那道声音冷硬,远远近近地,“敢动他,那就试试。”
逆着光的影子是朦胧的,宽厚的肩膀替他挡住了那张张丑陋恶心的嘴脸,他很努力的睁眼,想看清楚什么,最后留在记忆里的只剩下那人左手背上露出一截的刺青,看不清具体是什么,好像范围不小,蔓延至小指。
莫名的,濯连栀很安心地睡了过去。
他已经好久好久没睡得安稳了。
醒来时他缓了很久才发现他是躺在医务室。
“你醒了。”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坐在窗边,手上还翻着一本书,见他眨眼睛,才抽空搭了句话,“身上都是皮肉伤不严重,就是疲劳过度,你多久没睡觉了?小心猝死啊。”
濯连栀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望了望四周,很快就看清了这个不大的医务室。
医生又瞥了他一眼:“好了就回去吧,我要交班了。”
身上每个地方都生疼,但具体哪里却又很模糊。
濯连栀低声道了声谢,埋着头只往外走,沉默寡言的样子很难让人想象曾经的他意气风发,笑起来也是闪闪发光的。
医生目送他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那道身影,才叹了一声,满是遗憾与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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