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时间,靳远会按时去图书室呆上一个多小时,濯连栀不喜欢看书,但靳远不放他走。
他仔细观察过,靳远看的书的类型没有固定,各种各样,甚至还有漫画书,本来以为这家伙是想着打发时间随便翻翻,但意外的,靳远每次都能看得津津有味。
濯连栀有些烦了。
“我要去厕所。”
他实在坐不下去了,想着随便找个借口出去,但靳远却是直接将书放下。
“那走吧。”男人伸了伸懒腰,瞅了眼墙上的时间,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先把书放回去。”
濯连栀叹了口气,抓住肩上放着的那只手。
“靳远,你不用寸步不离地看着我。”他神情无奈却严肃,同样扫了眼时间,建议道,“你还可以再看半个小时。”
与靳远绑定不是什么坏事,但濯连栀经历过背叛,排斥过度依赖别人,更讨厌安于现状、放下戒心的自己。
靳远有一瞬间的迟疑与诧异,空气里又安静了下来,他沉默俯视着,眼底幽深一片,只片刻,他忽而莞尔,缓慢收回手,重新坐了回去。
濯连栀看不出他的情绪,图书室里的静谧让他几乎有些坐立不安,顿了顿,还是走了出去。
中午这会儿不用工作,好不容易的放风时间,大部分犯人都在外面操场晒太阳,从二楼下去,在他出现的那一刻,场内就投来了关注的视线,有好奇,更多的是在看他身后。
这半个月,只要濯连栀在的地方靳远绝不缺席,所以,现在独身一人出现的他多少都有些奇怪。
濯连栀刻意忽视那种被人盯着的不适感,穿过廊道往厕所的方向走去。
监狱的厕所每天都有犯人负责清扫,整体看来倒还算是干净,不重的异味飘散在鼻尖,他揉了揉鼻子,走到了靠墙的位置。
没一会儿,厕所门口响起了几道脚步声,濯连栀耳尖一动,动作麻利地将裤子拉上,正转过头,就见两个人接连走了进来。
“哟,大明星也在呢。”
其中一个长相硬朗的寸头男冲他吹了个口哨,语带调戏,“一起啊。”
濯连栀没搭理他,侧过身去撸了撸袖子将手伸到了水龙头下,水声一响,哗啦冲着洗手台,他洗手都很认真,一点点搓着指节,好像此刻也只值得专注这么一件事。
“啧啧。”
一只肥胖的手横在洗手台边,隔着不远的距离,濯连栀能清晰闻见对方身上带着腥臭的味道,实在难以忽视,他强忍着恶心皱眉,条件反射般远离。
这人与他差不多高,却比他胖了差不多两圈。
胖子将他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的扫视了一遍,肥肉横生的脸上是令人恶心的欲念,让人实在反胃。
“咱们远哥是真有口福啊。”胖子向另一边的寸头男扬了扬下巴,“他们是不知道,大明星在视频里可放得开了,我电脑里现在都还存着呢,可惜啊,还没来得及仔细观摩完,人就进来了。”
濯连栀漫不经心地斜了他一眼,目光凛冽,像刀片似的甩了过去,眼眸里有火点隐隐升起的迹象。
“艹,一个眼神都给老子看y了。”
寸头男单手捂着嘴,微眯着眼向他靠近,濯连栀敏锐地躲开,下一瞬,直接一拳头抡过去,同样被躲开了,他咬肌绷紧,眸面一冷,两人直接缠打在了一起。
寸头男在身高上略高一些,但没什么过硬的身手,就靠着一身蛮力,打着没有章法的架,毫不忌讳下三滥的手段。
濯连栀最烦的就是这样的对手,所以并不想过多纠缠,因为,这个寸头男身上的臭味也只比那个胖子轻一些。
他手劲加重,一手肘砸向他的脑袋,寸头男身子一晃,抬手就要去掐他脖子,可伸出的手还没碰到就被钳制住了。
他没看清濯连栀是怎么出手的,随着一声痛呼,他被反剪着胳膊压在了地上,正咬着牙想起身,一只脚重重踩在他背上。
那胖子正要过来,被濯连栀一个眼神吓住,再也不敢上去了。
寸头男正吃痛,看着这一幕,嘴里开始乱骂。
胖子是最近因为偷盗罪进来的,胆子不大但惯是会讨好人,进来这个星期就跟在寸头男身边,不断怂恿着说也想尝尝大明星的味道。
“呵。”
身后那道声音泛着寒意,笑声里是阴狠与讽刺,“也就,这么短。白长这么高个子,还真挺没出息的。”
他手上比划着,不再沉默时,说出的话也带着刀子,话落,他手上很快就松开了,一脚将人踹到地上,脚尖将人踢翻过身,脚落在他下半身上方,迟迟不落下。
寸头男瞪大眼盯着他的脚,生怕它落下重力,而濯连栀却根本没看他,话对着他们每个人。
“看来这物件也没什么用,与其留着恶心人,不如废了。”
他阴恻恻地睨着人,整个身体的重量都集中在了脚上,厕所里被惨痛的呼叫穿透,喉咙破音,如厉鬼哀嚎,破裂又刺耳,让人心惊肉跳。
那胖子目睹了全程,直接被吓得坐在了地上,密密麻麻的毛骨悚然之感爬上全身,袭心的恐惧若寒冰,刺骨得像是卸了他全部的力。
濯连栀下颌线都是紧绷着的,像是怒火难消,一脚下去还不够,又是第二脚,直到惨叫声先消失,地上躺着的人如同奄奄一息,彻底痛晕了过去。
厕所里的尿骚味逐渐明显起来,那胖子全身发抖看着他,裤子已经浸湿了,在对上那双冰冷的眼睛时,要命的恐惧灌满全身。
濯连栀厌恶极了他们的污秽,更嫌弃地不想因为厌恶靠近。
太脏了。
他嫌恶地远远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得不行,洁癖复发,他恍觉得手上像是有无数只虫子在爬。
濯连栀死死咬着泛白的唇,缓慢回到洗手台边,脚步却稍显凌乱,他将水龙头开到最大,此刻洗手的动作也变得着急,一次又一次搓着手背、手心、指节,仍旧优雅,可手上逐渐见了血,他像是要搓掉那一层皮。
这个画面不再美好,在心有不纯的胖子眼里只剩下了惊惧。
狱警赶来时,濯连栀正靠在洗手台边吸烟,手上的伤痕看起来不浅,还在一直冒着血珠,他指尖夹着香烟,露着脖子吞云吐雾,画面诡异又性感。
地上躺着两个人,都晕了过去。
寸头男身上多处骨折,最严重的还是下半身,在医生简单检查过后,他被送去了外部医院,濯连栀则被直接带去了禁闭室。
这是他被靳远护着之后,第一次被关禁闭。
这是濯连栀第三次到这个连个小窗都没有的牢房,与第一次相比,从容了不少,说实话,他更喜欢这个地方。
比起每天都需要防备的多人监牢,这样的单人牢房更安全,也更让他放心,不用担心被人动手,也不必时刻警醒。
但这样的时间似乎流逝得也更为迅速。
七十二小时很快过去,他接受完教育课后回到监舍时正好是午休时间,靳远正半躺在床上看书,见到他连眼都没抬。
濯连栀的床在他隔壁,走近就能看清他手上捧着的依旧是本漫画书,他抽了抽嘴角,掀开被子就要躺进去。
像是终于注意到了他,靳远抬脚踢了踢他的床,动作不大,濯连栀选择忽视,但对方得不到回应不罢休,脚上的力道重了些,床都晃了一下。
濯连栀怒了:“你踏马是不是有病?”
靳远没答,只慢悠悠地看了他半晌,一个禁闭过后,眼前这人的精神状态竟然好了不少。
他笑了一声,意有所指道:“舒坦了?”
濯连栀脸上表情一凝,稍显烦躁而皱起的眉头倏地松开,那种被人看穿心思的不悦更多的是由于无所适从,他喉结一滚,沉声吐出一句“有病”,又重新掀着被子躺了回去。
靳远也不在乎他这臭脾气,耸耸肩重新拿着漫画书看了起来。
这时,一名狱警在门口敲了敲。
“1518号,有人探视。”
靳远又是一脚踢到那张床上。
这次濯连栀没有爆发,声音闷在被子里,直接拒绝了会见。
靳远眉梢微挑。
同样的午休时间,靳远准时准点到图书室,这一次濯连栀主动跟着去的,不一样的是,这一路上,看向他的目光中不似往日那般觊觎与不轨。
靳远终于放过了那几本漫画,翻翻找找,竟然拿过来了一本菜谱。
“……”
濯连栀没找到什么想看的书,只安安静静的靠坐在窗边发呆。
从这个位置可以看清大半个操场,边角阴凉处的地方各堆了一群人,聚在一块儿说笑,从那些面孔上的表情都可以猜出他们那些并不太单纯的聊天内容。
“他成太监了。”
旁边正钻研着菜谱的人突然悠悠出了声,濯连栀将视线收回来,放到他身上,面露不解。
他的表情太过淡漠,脸上透露出来的疑惑显得极为无辜,好似一个与他无关的话题。
靳远也是第一次真切地意识到什么叫做越漂亮的东西越危险。
他翻了翻书页,轻轻哼笑:“你把人尊严踩在底下,还狠狠嘲笑了一番,嘶,大明星,你是真不怕他拼死报复你啊。”
他说是这样说,可眼里藏不住的兴致倒是更显无畏。
濯连栀不以为然。
“随便啊。”他道,“左不过是命一条,他要得起,尽管来拿。”
胆大又挺疯,可深想,却只有无尽的悲观。
靳远又是皱了眉。
他用掌心摁了摁眉心,真觉得自从认识濯连栀后自己这眉心都要变成习惯性川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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