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成昭告了罪,奔到苏棠身边,将她揽抱在怀里。
他握了握苏棠的手,随即感受到苏棠也反握住了他。
心下便知了,人还醒着。
北由使秋子太监到前朝来寻他,正遇着今日散职早,他与皇帝在阁中议事。
宫里的事情,他也略有耳闻,只是一来他是外臣,自不会与这些宫妃们有什么交集,二来也没想到明知苏棠是有品级在身的诰命夫人,太后还会无故为难。
堂堂太后,无故责罚一品侯爵夫人。说出去,都叫人不敢相信。
皇帝施施然走了过来,见着苏棠晕倒了,当下有些恼怒道:“这些底下人如何办得差?安定候夫人晕倒了,竟无人去请太医?”
他冷了脸,见侍婢们无人动弹。
高声道:“怎么,朕竟使唤不动你们不成?”
才有个太后身边的大宫女跑去太医署,去寻太医。
季成昭抱着苏棠,对太后告饶道:“臣妻体弱,容陛下与太后体谅臣不便行礼了。”
太后没答话,嘉贵妃却仪态万千的从亭子上下来,走到皇帝身边。伸出纤纤十指去缠住他的臂膀,道:“侯爷夫人起先就有些不大好呢?臣妾来时,就见满园的命妇们都在凉棚底下坐着。就她一人带着个小丫头,在烈日底下。”
她叹了口气,道:“那脸晒得通红,臣妾来了,见她额头还直冒汗呢。”
太后听得嘉贵妃在底下聒噪,心中十分厌烦。她不过就是让那季苏氏在底下站了一两个时辰,哪有这般严重?
要知道,在这宫中,嫔妃们被责罚,少说站个四五个时辰的也有。怎的她就这般娇弱,这就晕倒了?
只是这样的话,都是大家私底下的,见不得明面。太后却不能拿出来堵皇帝的嘴。
再则最重要的便是,苏棠不是宫妃,她是有品级的命妇。太后责罚宫妃的手段放到她身上确实是不合适的。
太后要责罚她,除非苏棠确实有明显的错处,比如规矩有错,御前失仪等。
“哦?”皇帝问道,“爱妃来时,其余人等皆有遮阴之处,只有安定候夫人被烈日暴晒吗?”
他自己说完,突然爆喝道:“今日园中是谁当值?”
随即有一列宫女和宦官跪倒,李译朝前走了两步,道:“拖出去掖庭局,每人各打五十大板。今日主事的是谁?乱棍打死,不问缘由!”
苏棠听了这些吩咐,手腕翻动,当即便想起身,季成昭却按住她的手臂,示意她别动。
旁的人也就算了,今日宴席主事的是一个伺候太后多年的老麽麽,平日里极得她宠信。
“陛下!”太后高声叫了声,“慎麽麽虽有错处,还请念在她伺候哀家多年的份上,饶她一命。哀家……安定候夫人今日身体抱恙,哀家也自当赐下药材,慰问忠臣之妻。”
李译走到太后跟前,带着笑道:“太后此举,实乃后宫表率。大臣们内宅安稳,才好替朕,替大景尽心竭力。您说是不是?太后千金之躯,何须为个下人动气。不过太后仁德,便饶那些没轻重的一命又如何?”
太后养气的功夫还是在的,只指甲险些抓破了手心,道:“哀家自当做好这些事,不叫皇帝烦忧。”
“如此,最好!”
李译道,“朕前朝还有事,就不陪太后稍坐了。爱妃,你可留在此处,替朕略表孝心。”
嘉贵妃眉飞色舞,道:“臣妾省得的。”
***
皇帝浩浩荡荡地来,走时也是声势浩大。
季成昭抱着苏棠跟在后头,起先苏棠还是装睡,后来季成昭的怀抱太温暖太舒适,她渐渐睡得熟了。
隐隐约约听见有人说了声“归家!”。想要挣扎着醒来,好像季成昭又在背上轻轻拍了她一下,这意思带着安抚。
苏棠便仿佛回到了从前去季府游玩,偶尔回得迟了,也必定是季成昭送她回来。
有一回她不知怎的和季成器吵了架,哭着喊着要归家,季成昭便也是这般抱着她回的苏府。
当时她还小,因着受了委屈,好生伤心。季成昭抱着她哄时,她也是抽抽噎噎的。及至季成昭这么轻轻地拍了她的脊背,却不知怎的触碰到她的哪一根神经,哭得越发凶狠了。
后来她哭得停歇了,便在季成昭的怀里睡去。
而今,这个怀抱似乎还有了更多的含义,比之从前,她是睡得更安稳了。
季成昭带着苏棠坐她来时的马车归家。他们刚出宫门,到人多一点的市集,就见大狸不知从哪户人家的屋顶上跳下来。
它四足矫健,轻轻地一跳,稳稳当当的落在了车顶。
不过它是个十来斤的肥猫,从天而降,落在那顶篷的布罩上,发出“嘭”地一声不说,那布罩还被砸的凹陷了进去。
季成昭自然不可能没发觉,只是他怀里抱着苏棠,并未起身。
他低低地唤了声“北由!”
马车外随即也压低了声音,“侯爷,是夫人的狸奴!”
季成昭略有吃惊,未曾想苏棠的猫竟在这里。这个地方如此巧妙,莫非这狸奴方才也在宫里不成?
他道:“由他去吧!”
这狸奴甚通人性,苏棠也很是喜爱。
雪芽在外头,也看见了落在车顶的大狸。她冲大狸招了招手,大狸舔舔爪子,权当回应了。
她想得简单的多,以为大狸只是随处晃荡。
说起来麽麽曾劝过姑娘将大狸关起来,毕竟京里不比曲州。只是姑娘不肯,只道大狸通人性。
雪芽看着它那舔毛舔爪的样子,心下好笑,姑娘约摸就是宠它,不想约束它罢。
马车行到了季府,季成昭将苏棠抱下马车,她仍旧是未醒来。
到了后院,齐麽麽早早就在门口等着了。见着这架势,还以为苏棠怎么了。当下就要喊,只听得季成昭说了一句“麽麽噤声!”
随即进入卧房中,将人轻放在床上。季成昭替她拔了头上的玉簪,露出她的满头青丝来。
他伸出手,细细地摩挲着苏棠的脸。
太后如此短视与愚蠢,实在在他意料之外。
再没有下次了,他对自己说。
***
今日菊宴散后,廖淳烟扶着太后回了寝宫。
刚回了寝宫,太后就发了好大的火。将屋内好些珍玩玉器都扔到了地上,口中大骂道:“竖子,尔敢!”
这骂的是谁,不言而喻!
底下伺候的人都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不敢说话。
只有廖淳烟走过那些碎在地上的珍玩,并叫侍女来打扫。她走到太后身边,挨着她坐在榻上,道了声“姑母!”。
太后亲子早丧,对廖淳烟这个侄女还是很疼爱的。不然也不会时时把她接到宫中来陪伴自己。
她心下仍旧不愉,低低“呵!”了一声,“烟儿,今日你都瞧见了罢!哀家这个太后又如何?皇帝不是哀家的亲子,哀家这个太后,在他面前也算不得什么。若不是我们廖家如今在朝中还有几分势力,这后宫怕是连哀家的立锥之地也无了。”
她说到这里,越发气愤,狠狠拍了案几,“嘉贵妃那种小门小户出身的娼妇,也敢在哀家面前做张做势!若不是你弘彦哥哥早早没了,哀家岂会受如今这些欺辱?”
弘彦便是太后的儿子,人生的伶俐,比廖承业还要大些,可惜没及长大成人,便殁了。
廖淳烟拍拍太后的脊背,到底贵为太后,却也是一个普通的母亲。
“姑母,莫气了,当心身体!”
太后看着廖淳烟道:“烟儿,今日你也瞧清楚了吧,这安定侯心里是半分也无你的。你是好孩子,恁好的样貌,又这般的家世,何愁找不到好郎君。那些有眼无珠的,就让他和那起子狐媚子过吧!”
廖醇烟心下微苦,不管她当初出于何种目的恋慕季成昭,总之这情感生根多时,也不是一时就能剪除的。
只是嘴上还是道:“我省得的,姑母!”
太后由宫女服侍着喝了水,又将今日受皇帝责罚的一干宫人都叫了进来,见他们都口歪眼斜,龇牙咧嘴的,也知道掖庭局的人下手不轻。
太后心中暗恨,叫来人厚赏了一番。
“今日你们替哀家受过,哀家记在心里,必不叫你们白受这番辛苦!都下去好生歇着,近日不用来伺候!”
一众人下去了,廖淳烟才嗫嚅着开口,“姑母,到底他毕竟是陛下……”
“陛下?”太后不屑道,“他不过是九品小官之女所生?若不是先帝早崩,这皇位轮得到他来坐?呵!哀家便瞧着看他这龙位坐的是否稳当?”
她看着侄女面上一派惊异之色,道:“烟儿,你是廖氏嫡女。许多事情,应该要站在家族的利益去考量,这也是你一向欠缺的地方!”
廖淳烟好半晌不说话,她今日进宫中来,原本也就是照常赴宴的。虽然知道这样的宴席上会碰见苏棠,但她也没有想着要如何。
哪曾想,太后居然当众发难。她自认不会对苏棠有什么好感,但太后无端处罚苏棠,她心中亦是有些不安。
现下听了太后的这番话,她恍惚觉得自己从未了解过姑母,一切都显得那么陌生。
宝子们,这周六周日不更新哈,照旧修文,修大纲。以后我会标注一下修文修到哪一章了,一般为了人物的行为和动机更合乎逻辑,修文的时候我会适当增加一些情节。大家可以再看一下修过的章节哇。
给宝子们比心心OK(ゝ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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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宠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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