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年关到暮春,实则十三王爷这场婚事使得他们夫妻二人在京中已是盘桓许久了。
到了眼下,是决定要离开京城。
十三王爷返回封地,继续安分守己的做他的一地封王。
而勇嘉郡主随夫返回封地之后,陛下给她再批了一个月的婚假,期满之后,就得带兵前往北境戍边。
这日,夫妻二人到安定侯府辞行。
季成昭与李谛在前厅坐着议事,宋无苛则到内宅来寻苏棠。
宋无苛找来时,苏棠正在给季成昭做衣裳。
今日宋无苛做京中寻常贵妇人打扮,她本就生的艳丽,如今这般倒是更显得妩媚动人,又十分贵气。
她见了苏棠,还不待主人家如何,自己一把提起裙边,寻了把椅子坐下。
身后跟着的侍女,连连唤道:“王妃!”。
面上竟是一派焦灼之色。
苏棠和宋无苛目光相碰,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了无奈。
宋无苛摆摆手,示意那侍女去门外伺候。
“花枝去门外候着吧,我与侯爷夫人说会儿话。”
苏棠见状,也对雪芽说:“你也同花枝一道去吧!”
见两个贴身侍女都出了门,宋无苛起先挨着椅子边的身子尽数往后一仰,整个身子都摊靠在了那把扶手椅上一般。
苏棠抿嘴笑了笑,问道:“这花枝是王爷府上家生的婢子吗?”
宋无苛懒洋洋地道:“哪能啊!是我老爹从宫里寻来的,从前伺候了哪个仪态和规矩端庄的娘娘来着?我不记得了。”
苏棠听到这里,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约莫是郡主大婚后,因着嫁的是亲王,忠王爷寻思着自己女儿这浑身上下的做派和端庄得体那是半毛钱关系也没有。不管他是出于堵谁的口,总之替宋无苛寻了这么个人来。
“忠王爷也是慈父之心!”
宋无苛摇摇头,混不在意地道:“都已经致仕了,老头子脑袋瓜里尽琢磨这些事呢。”
苏棠问:“无苛此番同十三王爷一道返回封地之后,便要去北境了么?”
“陛下准了一个月的假,期满了再去。”她说到这里,笑着对苏棠道:“所以你若要是来北境,便可以同我一道去了。”
苏棠问:“无苛从前去过北境吗?”
“自然是去过。”宋无苛点点头,露出了些怀念的神色,“那时我娘还在世,我爹的驻地在北境相邻的州。我是在家中闲不住的,听人说起北境风景一绝,便骑了马去看。”
她如今也不是很大,何况忠王驻扎并州界一带已有**年了。
苏棠便问,:“无苛当时多大年纪?”
“约莫是九岁吧!骑了匹小马驹,偷偷去的。去了之后发现北境简直天寒地冻,快把我给冻死了。不过美是极美的。”她笑吟吟地看着苏棠,“后来我爹寻来,差点没被他打死!”
苏棠摇头发笑。
宋无苛又道:“诶,苏棠,也不知怎的,咱俩相识并未有多长时间,总觉得心里和你亲近的很,也愿意和你多说些话。”
苏棠想到忠王爷底下,她并无兄弟姊妹。又一早便在军中,军中人多,皆是儿郎,何况她位高而又军功压身,众人岂会拿她当寻常女子视之。
她笑了笑,“我也与无苛觉得亲近。”
这确实是苏棠的心里话。
宋无苛连连笑道:“这却感情好,人家有个话说什么来着,‘白发如新,倾盖如故’,就是这么个意思了。”
这时,大狸却施施然地迈着步子进来了。
宋无苛眼尖,瞧见这么一只狸花猫,只见它毛光皮滑,身上的斑纹在行走间简直如一匹光滑的段子一般流光溢彩。
这绝对不是放养野生的狸猫。
见着它信步闲庭地走进这间屋子,门外的侍女居然不加约束,显然是司空见惯。
宋无苛道:“这是你养的猫儿?”
苏棠望着大狸,道:“是,寻常这时候它都在屋顶上睡着,不知怎的今天却下来了。”
宋无苛目不转睛地盯着大狸看,赞叹了一番,“你将这狸奴倒是养得好,寻常狸猫我也见得不少了,但是像你这只这般看着灵气逼人的倒是少见。”
这时大狸喵喵道:“苏小棠,这是谁?这般有眼光!”
苏棠冲大狸唤了声,:“大狸!”
大狸一个俯冲,跳到苏棠膝上,一边打起呼噜,一边开始舔爪。
宋无苛投来的目光太过殷切,苏棠心下对大狸道:“大狸,你去让无苛抱抱,好不好啊?”
因着头先宋无苛那番话,大狸心下已经对她满意了七八分。
当下就从苏棠膝上下来,一顿一顿地朝宋无苛跑去。
它到宋无苛身边,却是探头探脑,先闻闻她的味道。
宋无苛道:“这大狸是在闻我身上的味道吗?”
“它是在记味道,对它来说,每个人的味道不一样。”
大狸是在嗅闻宋无苛的味道不假,但是除此之外它还在宋无苛身上闻到了一股人工的熏香味道——恰巧是它之前在苏棠身上闻到的。
现下宋无苛身上的这股熏香比先前它在苏棠身上闻到的要重一些,虽然对于人类来说同样也是微不可查的程度。
大狸心道,原来之前苏小棠身上的熏香就是从这个叫无苛的两脚兽身上来的。
在安定侯府盘桓了一日,李谛与宋无苛方才归家。
第二日便从京城出发,朝着并州的封地去了。
他们走后,没过多久,初冬时节来安定侯府上的缅衮也向夫妇二人辞行。因着屯州驻地的老将病重,召缅衮速归。
月余之后,宋无苛带兵驻地到北境。
一到了北境,她就给苏棠写了信来。
出人意料的是,郡主行事虽然不羁,却是写得一笔好字。
苏棠将这事说与季成昭,对方道:“忠王爷只此一女,爱如珍宝,郡主的笔墨师傅,都是当世有名的书法大家。”他又问,“郡主是已经到了北境?”
苏棠点头,笑了笑,道:“信上说陛下擢升了她的职。”
季成昭道:“陛下派她去北境,原本就是要指望她担起北境一带的防御重任。”
苏棠转头问道:“昭哥哥,我先前曾听你说起,郡主去北境戍边是她自己自请的?”
季成昭点点头,“据说是瞒着忠王,私底下上奏的陛下。”
“那一开始十三王爷知道吗?”
季成昭略想了想,道:“应是知的。”
“郡主,郡主是如何想得呢?”
“忠王为着打消陛下的猜忌,辞了军中要值。因着他和十三王爷的关系,陛下为了平衡,后面指派的并州驻地军官也不会是忠王派系的人。”
苏棠望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但是忠王这么大的担子,派一个资历浅的,却是压不住镇的。恰好这时北境前任驻守军官,任期已满。”
季成昭挟着苏棠到花园中散步,看着满园的鸟语花香,道:“郡主应该也是想到了这层,才主动请去的北境。”
他们走到花园深处,有一只花枝挡住了去路,季成昭伸手别过那花枝,回头看着苏棠,道:“你与郡主相交,你觉得她为人如何呢?”
“肝胆赤诚!”
季成昭点点头,又道:“除此之外,作为一方将帅,实则她与忠王一样,大智若愚!”
他朝苏棠伸出手,“棠儿,我们一道再去这花园更深处!”
苏棠伸出手与他两手交握,道:“我知郡主不是寻常女子,只是她和十三王爷成了亲,如今这般,却有些……许郡主自己不觉得有什么?相交一场,我却难免替她担心。”
季成昭笑了笑,“这婚事是她自己千肯万愿的。”他顿了顿,道:“还未与你说起,十三王爷可是郡主自己看上的。”
便把两人如何相识,宋无苛如何瞧上了李谛,二人如何纠葛,后头李谛心甘情愿向忠王提亲,忠王如何假意为难,李谛再如何向皇帝请旨的事,都一一说了。
苏棠听罢,笑道:“这倒像是郡主的行事,她这般恣意洒脱,十三王爷,也难免会被她打动。”
“不说旁人的事了,如今算起来你到京城也快有一年了。去年我幽居在家时,曾说要带你去郊外的庄子看看,不若就寻个休沐的时候,一道出去?”
苏棠这时眼睛里的光越发亮了,道:“真的么?”
她这时几乎和季成昭记忆中那个一脸婴儿肥的小丫头的眼神重合了。
“当然是真的。其实我在郊外有几处庄子,都是陛下赏的。只是未曾去过,也未曾叫人打理。不若这段时日就叫人先收拾一番,待收拾停当了,再带你去。”
苏棠一一应好。
这时一阵风吹过,树枝上的花朵都颤颤巍巍地抖动起来。而后,一阵更劲猛的风吹来,有花瓣簌簌地从枝丫上飘落了下来。
苏棠今日着的浅色衣裳,那粉白粉白的花落在她身上,倒像是原本就长在她衣裳上的一般。
又去看季成昭,一身玄衣上点缀着浅色花朵,两相对比,倒也是相映成趣。
季成昭将苏棠拢到他怀里,低声道:“起风了,回吧!”
苏棠低低地应了一声,抬头向天空中看去,天色一片瓦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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