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有两个条件,一来,不管贵府用何种理由退婚,我齐国公府的名誉不得有半点毁损,敢问贵府今日退婚的理由是什么?”
“什么理由你自己心中应当有数,又何必多此一问?”
裴夫人轻哼,用挑剔的眼光打量孟玉嫤,并未直言。
“晚辈还真不知道。”孟玉嫤故作不明,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品茶,悠悠补充道:“既然伯母说不出个所以然,这个婚不退也罢。”
裴夫人今日背着常山侯偷偷过来,得速战速决,不宜久待,故而一听孟玉嫤改口便有些急了。
“你你你,你怎可出尔反尔,方才说退,现在又说不退,我儿这相貌学识当娶个贤良的姑娘,而不是你这等朝三暮四的女人,这个婚必须退。”
在裴夫人眼中,自家儿子千好万好,就是娶公主也使得,至于外面各种各样的传言她都觉得是旁人嫉妒故意编排。
再者,即便是真的又何妨,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年少风流?
“伯母说话当三思后行,婚是贵府要退,却将屎盆子扣晚辈头上,这么做可不厚道。”
孟玉嫤来时就听忠叔言说裴家退亲的理由,心中早有准备,但亲耳听到总是不一样,裴家当真欺人太甚。
一股无言的怒火瞬间从她心中腾起,让她冷了脸色,连基本客套都不想维持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婚必须退,不过我们要正儿八经退,没有道理你们裴家问题让我孟玉嫤担。”
孟玉嫤实在不想与裴夫人多费口舌,转头吩咐彩月道:“去,让忠叔亲自跑一趟礼郡王府,请王妃屈尊走一趟做个见证。”
他们俩的婚事当初就是请礼郡王妃保的媒,既然要退,齐国公夫妇仙逝无女方长辈在场,理应请王妃过来帮忙做个见证,如此方是有始有终。
“是,姑娘。”
彩月领命转身就跑,裴夫人母子俩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你这丫头,咱们两家的事好好商量决定即可,何必给王妃添麻烦?你快让那丫头回来,快!”
裴夫人此番过来本就是因孟玉嫤无长辈撑腰,又看中她脾性温柔,私底下打算给她施加压力让她将责任担下来。
谁知这丫头如此难说话,并非好糊弄的主,一言不合就要将礼郡王妃请过来,着实太小题大做了。
“两家的事?”孟玉嫤冷笑,“难道伯母的内心想法不是给我施压,让我听你的安排吗?”
“你……”
裴夫人下意识想反驳,一张口又不知该回什么,被言中内心想法的她眼神闪躲,心虚但绝不低头。
片刻后,她才稳定心神,倨傲地盯着孟玉嫤看。
“是又如何,说起来,你与隔壁昌平侯的小道消息还是从你们府上泄出,自己人的话总是有几分真在吧?你自己说呢?”
裴夫人此话一出,整个前厅都沉默了。
不用一一点名,孟玉嫤都能猜到闲话从哪里出,她面色冷凝,暗道西苑那两家子不该再留了。
看来传言不假,裴夫人的确愚蠢好利用,孟玉嫤翻了个白眼不再吭声,她可不想在这等没有意义的事情上浪费口舌。
至于陪同过来的裴怀义,他秉持所谓君子作风不参与女子之间的争执,人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像个局外人,好似方才的争执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说得好听点只是不参与,说得直白难听些,他此番做派就是没有责任心的甩手掌柜,遇事只会躲在别人背后坐享其成,没有担当。
孟玉嫤借着端茶盏的片刻时间瞥了裴怀义一眼,脑海中顿时浮现四个大字“人模狗样”,对这母子俩了解得越多,她就越发庆幸。
与其嫁给这样的人蹉跎一生,倒不如及时止损,一段不好的姻缘,退了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没人搭理,裴夫人趾高气昂唱了一段独角戏,而后着实没意思得紧,便也闭嘴喝茶,干坐着等待。
另一边,彩月从正厅出来就直奔忠叔住处,没找到人,思及忠叔伤了手便又转身往府医所在的药房去。
果不其然,府医陈大夫通过摸骨发现忠叔折了两根手指,严重影响到日常做事,便一边骂人一边小心翼翼地固定包扎。
“一把年纪了,什么破烂事没见过,你犯得着发这么大火吗?若是晚来些,这手指也不别要了。”
“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这不好好的吗?”
忠叔不以为意,话音刚落,陈大夫就故意加重手下力道,让忠叔惊呼出声,疼得呲牙咧嘴。
“轻点轻点,真是要老命了。”
“哼,叫你嘴硬。”
两人多年好友,说话做事向来无所顾忌,也不会真生对方的气,你一句我一句,斗得不可开交,谁也不服谁,软和语气更是不可能了。
彩月原本还挺着急,担心姑娘独自在前厅招架不住那对不要脸母子的攻势,谁曾想匆匆赶来却见两老头在斗嘴,顿时有些无语。
不过,方才着急的心情却因此得到舒缓放松,暂歇片刻时间。
接手指骨头是个精细活,彩月到来时陈大夫已经将骨头接正,还差最后一步用小木片固定包扎,第一轮治疗方算结束。
“姑娘命您跑一趟礼郡王府邀请王妃娘娘过府做个见证。”
彩月直入主题,顺便将方才在前厅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两位长辈,他们二人听完皆气得不轻。
见过不要脸的,却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
因邀约的是王妃娘娘,按理应当由主家亲自去请方显敬重,现下情况特殊,孟玉嫤根本脱不开身,退而求其次,只能安排一府管家前往,如此一来面上也还算过得去。
届时再诚恳解释一番缘由,道明难处,相信礼郡王妃看在以前与齐国公夫妻的交情上,会理解并帮衬孟家姐弟这一回。
“外头有我,你赶紧回前厅,尽可能留在姑娘身边照看。”
手包扎好了,忠叔立马起身与彩月一起往外面走,路上还不断叮嘱她要时刻护在孟玉嫤身边。
“那裴夫人破落户出身,不是什么讲究人,你机灵点,有事就喊人,咱们在自家里总不能被别人欺负去了。”
“哎,忠叔放心,奴婢会照看好姑娘,您快去快回。”
二人在前院大门处分开,一个入内,一个朝外,明确了分工。
忠叔脚步匆匆,没一会儿便到府门口,可就在即将上马车之际,身后忽而传来呼唤声,他一愣,转头看去。
就见周衡主仆慢悠悠走过来,赶忙见礼。
“侯爷安,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闲来无事四处转转,可不巧了,正好路过公府。”周衡惯会睁眼说瞎话,“瞧你行色匆匆可是府里出了什么事?要去哪里?邻里一场,若有什么需要帮忙莫要跟我客气。”
“老奴去一趟礼郡王府,奉奴家姑娘的命令请郡王妃屈尊过府做个见证。”忠叔有些犹豫,想了想,到底没往下说。
毕竟昌平侯已满十六,许多人家都张罗着娶妻生子了,并非什么都不懂的孩童,有些事还是别与外男说太多。
加之裴家退婚的理由是自家姑娘与昌平侯不清不楚,捕风捉影都能编排到这种程度,若是接触再多些,闲话岂不是要传遍满京城了?
忠叔心头一跳,愣是生生止住了想要出口的话。
“做什么见证?”
周衡闻言下意识询问,不过没等忠叔回答他便明白过来了,顿时心头一喜,少年的情绪总是那么容易就被人牵动,若非还存几分理性,他恐怕就要笑出声了。
他握了握拳头,努力让自己的状态看起来自然一点,生怕被忠叔看出不妥之处。
“据本侯了解,贵府与郡王府平日并无什么交集,怎么还请郡王妃做见证,可是有什么特别之处?”
齐国公还在世时,与礼郡王有一点点私交,而白氏常年缠绵病榻,与外人并无交集,更别说结交王妃娘娘了,周衡想不明白,心中的好奇汩汩生出,挠得他心痒痒,引领他将不该的话问出口。
忠叔看着眼前少年满脸求知欲,又念及这人虽不太着调,但品性倒是不错,还愿意教小主子习武,犹豫半晌儿,忠叔还是松口,挑选得宜的话简单说了几句。
“当年大姑娘与裴世子定亲是王妃保媒,如今这门亲事要退掉,自然得寻贵人过来做个见证,以免今后掰扯不清。”
忠叔点到为止,而后向周衡知会一声,匆匆忙忙上马车办事去了。
马车渐行渐远,直到看不见影,周衡方才收回目光,若有所思。
“爷,咱们还进去吗?”
石康见周衡盯着齐国公府的石狮子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便主动开口询问。
“人家退婚事肯定很多,咱们现在进去好似不太妥当,不如先回府,等改日掰扯清楚再过来拜访?”
周衡神思收回,立马摇头否定了石康的提议。
他忙活那么久为的不就是这一日吗?做甚要避开?
“回什么侯府,来都来了,我们也进去做个见证。”
“啊?”
石康有些懵,没等他反应就见周衡三步并两步朝齐国公府大门而去。
经过周衡有意无意的表现,又三天两头过来教孟长兴习武,公府门房护卫都认识他。
方才见他与管家交谈,便以为他是提前过府等待世子散学,当下也不阻拦,门房还热情地在前引路,这让周衡格外满意,悄悄勾起了唇角。
不枉费他经营几个月,如今看来,成效甚佳,接下来就是坐等裴怀义那狗东西犯蠢。
周衡想得很美,心里头的嘚瑟险些溢于表面,担心突然出现给孟玉嫤惹麻烦,他进府也只是在前院客房中静坐品茶,并未露脸。
然而事与愿违,几人等待半晌儿,等来的却只有忠叔一人而已。
“回姑娘、裴夫人、裴世子,郡王妃今日恰巧进宫陪皇后娘娘说话,老奴没见到人,只留了口信让人代为转达,届时王妃娘娘忙完手中事,得闲定会派人过来传信。”
说着,忠叔顿了顿,与自家姑娘对一个眼神,转而恭敬又不失骨气地对裴家母子道:“今日让夫人与世子久等,想来二位也累了,不如将此事暂放,改日带上庚帖将事一次性办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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