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礼郡王妃没空闲,孟家人压根不想拖延下去,能在今日将事情办妥最好。
如果不成,就只能另改时间。
孟玉嫤头脑清醒,知道有些事还需有第三者在场方能妥善解决,不然由她与裴家人单独掰扯,双方意见相左,裴家又一个劲想将责任推到她身上,恐难善了,便一声不吭垂首饮茶,算是默认了忠叔赶客的说辞。
可是裴夫人向来不是个愿意吃亏的主,听明白忠叔的意思当即就怒了,那张嘴吧啦吧啦说个不停,二十年养尊处优的高门生活,依旧没有养出高门宗妇该有的大气矜贵,吵得孟玉嫤脑仁疼,着实烦人得紧。
“我儿优秀,你舍不得退婚实属正常。”
也不知道裴夫人哪里来的优越感,仿佛认定了孟玉嫤退了她儿子的婚事后就不会有好姻缘一样。
“不过,你能想明白最好,郡王妃不得空闲也无妨,主要人物都在。”
裴夫人侧头看了看裴怀义,露出满意又欣慰的笑容,可待她转头看向孟玉嫤时,却是迅速更换一副新的面孔。
“不如今日就办妥,把该签的文书签好,至于庚帖,我儿的那份可以现在拿出来归还,你那份晚些我再差人送过来就是,一份庚帖而已,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庚帖在越国婚仪习俗中等同于婚书,裴家手中那份庚帖不仅有孟玉嫤的姓名、生辰八字,就连齐国公府这三代的情况也一一写明了。
两家联姻缔结婚书,何尝不是一个承载两个家族的承诺?
孟玉嫤早有心理准备,可当她亲耳听到裴夫人用一句轻飘飘的话随意的将她三年光阴抹杀,心里依旧很不是滋味。
若非父亲出事,如今她已是裴家儿媳,一想到要与这样的婆母、夫君朝夕相处,她便感觉憋屈压抑。
可即便嫌弃至此,若嫁入裴家能让父亲、母亲回到身边,她依旧会毫不犹豫嫁过去。
“既然不是问题,为何伯母如此着急要将世子的庚帖要回去?”孟玉嫤嘲讽嗤笑,凌凌目光朝裴怀义看去,淡声道:“今日都累了,有什么事改日约好时间再谈,世子觉得呢?”
孟玉嫤一语双关,就差直言他们不懂礼数,双标虚伪了。
“大姑娘所言极是,今日登门确实唐突了。”
裴怀义自诩是个君子,有事没事就爱端着,不屑参与女人们的口角之争。
即便迫不得已被母亲拉来齐国公府也是一言不发静坐在旁,任凭各种夹枪带棒的话语在耳边徘徊,也依旧稳如老狗,全当没听见,如同一个看热闹的局外人。
不希望自己踩入泥藻,但又因事情牵扯到自己的利益不得不突显在人前。
“义儿……”
“娘!”
裴夫人没想到儿子会在这等关键时刻拆台,刚要说话却被裴怀义高声打断,凌厉黑沉的目光扫过来,不满的情绪也随之溢出。
许是孟玉嫤不留情面的嘲讽刺痛了他,加之自己母亲胡搅蛮缠毫无侯府主母该有的大气以及高明的手段,裴怀义心中难免有气。
可是他这个人好面子,心中再有意见也得强忍着不轻易显露,客客气气对孟玉嫤道:“今日多有打搅,还望大姑娘见谅,你且看着办,哪日方便就派人走一趟常山侯府递信,我与母亲再登门打扰。”
顿了顿,似乎觉得客套力度还不够,便补充道:“长辈当初为你我定下婚事本是为了结两姓之好,可惜你我之间的缘分到底还是浅了些,结亲不成是一回事,父辈的交情还在,玉嫤妹妹,只希望你我之间别生嫌隙才好,日后便是兄妹,你与长兴有什么需要帮忙都可以去侯府寻我。”
“只要在我与侯府能力范围内,定然全力相助。”
孟玉嫤被裴怀义突如其来的一声“玉嫤妹妹”恶心到了。
呸!
哪个不长脑子的会跟前未婚夫称兄道妹?她不傻,也没有乱认兄长的癖好。
事已至此,孟玉嫤当真是一句话也不想说,一刻也不想待。
“世子多虑了,往后还是唤我大姑娘,以免旁人听到徒生误会。”
她也不兜圈子瞎客套,直言表达自己的不适与诉求。
说完,她不顾裴怀义皲裂的神色,沉声吩咐忠叔送客,自己转身就走,一刻也没有停留。
其实在此之前,裴怀义都是称呼孟玉嫤为“玉嫤妹妹”,一来可拉进关系,培养感情,二来也能体现作为“未婚夫”与其他人的不同之处。
那时候的孟玉嫤并未觉得不妥,甚至在定亲一段时间后就对这个称呼习以为常了。
今日听了好几回“大姑娘”,突然感觉这般才是正常的状态,保持距离就是他们对彼此的尊重。
“嘿,果真如此,客人还在,这丫头自己走了,不识礼数。”
裴夫人不满地嚷嚷,甚至希望从儿子身上寻找认同感,谁曾想裴怀义压根没理,黑沉着脸也先她一步走了。
“义儿,义儿……”
裴夫人追了出去。
送母子俩离开后,忠叔趁着没人注意朝大门方向啐了两口,随即面带笑容匆匆回明珠阁,与孟玉嫤主仆绘声绘色说起那母子俩一路上的臭脸。
“姑娘长大了。”
从明珠阁出来,耳畔还隐隐约约能听见姑娘们叽叽喳喳的笑骂,忠叔倍感欣慰,不禁感慨一句,才托着伤手继续去忙活。
至于守在前厅隔壁的周衡,早已被人遗忘,半晌儿不见有什么大动静,他着人一打听,才知孟裴双方不欢而散,隔壁早已空寥寥。
别说什么做见证了,他连人影都没看到。
“这边何时散了,怎没有一个人过来告知?”
周衡心有不满,狠狠瞪石康一眼,嫌弃道:“看什么看,你也是,白长两条腿也不知道出去打听打听。”
石康: ……
“是,属下的错。”石康深谙主子脾性,明白他那个人就嘴巴不饶人,便干脆顺着他的话,平息他的怒火再说。
“错错错,光嘴上说有何用?走了,主家都已歇,我们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陪我进宫一趟。”
……
齐国公府乃开国功勋府邸,距离皇城很近,骑马只需大半刻中。
不过,周衡今日是走路晃悠到齐国公府并未骑马,便让石康跑一趟找忠叔借了两匹,主仆俩一同往宫墙去。
周衡此番进宫打着找太子的旗号,实则另有目的。
便对引路的小太监道:“小芽子,走错了,这边。”
“公子,走那边更……”近。
石康不知主子心里的小九九,还以为主子不认路的毛病又犯了,便好心提醒,谁知话音未落,就得了一记白眼,只好讪讪闭嘴快步跟上去。
“是,听侯爷的。”
小太监痛快地应一声,虽不明白周衡为何有近路不走走远路,但他觉得无妨碍,便顺从应答,算是忙里偷闲陪这个祖宗了。
后半段路,主仆俩包括前头带路的小太监都默不作声,闲庭信步晃晃悠悠路过东宫南边的兰园,眼看就要到达东宫,周衡却突然停下脚步,顺势往旁边的秋千上一坐,嚷嚷着走累了,歇一歇。
小太监与石康无法,只好陪着他磨磨蹭蹭,安静的度过差不多一刻半钟,四周突然有响动,断断续续传来姑娘家银铃般的笑声,由远及近,想必是宫中女眷,按规矩,周衡他们应该起身避开了。
周衡自幼便在宫中行走,自是懂得这个规矩,便慢悠悠起身,面上略有些不太情愿。
不过他也没急着走,而是朝声音过来的方向看了一眼,突然开口大声询问石康道:“石康啊!听闻今日裴世子登门寻孟姐姐了?”
“是不是?”
石康有些懵,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们主仆不是一块去的齐国公府吗?公府发生何事不都是一清二楚?
“是。”
“这裴怀义果真是对孟姐姐情深义重,听长兴说还带了礼物,裴夫人也同行探望,想来外头的传言不可信,说什么退婚,害小爷白高兴一场,毕竟我一直以来都觉得二人不般配,最烦裴怀义那等满口仁义道德的读书人,偏生世人追捧将他抬得老高,倒衬得我周衡像团烂泥,扶不上墙,我看着他就烦。”
“罢了罢了,本侯不跟他计较,毕竟真正有才学的人都低调,才不会像他那样到处显摆,瞧把他能的,也不知道齐国公当初看上他什么,孟姐姐竟也有眼无珠,哼!”
周衡故作失落,连连叹气,一番云里雾里、乱七八糟的话说出口,将石康与小芽子说得一头雾水,都不知这位爷发什么疯。
“爷,咱们……”
“唉,你不必劝我,我懂,我都懂,只是看那裴怀义不顺眼,忍不住念叨几句罢了,不必想太多,走吧,再耗下去,太子殿下该等急了。”
周衡用力扯了石康一把,又朝小芽子使了个眼色,三人很快离开兰园,入了东宫地界。
他们前脚刚走,身后的墙角处就走出来一个身着华丽宫装的姑娘还有几名随行宫女,几人站在墙角边上远远望着周衡等人的背影消失。
“公主,那裴世子当真如昌平侯所言阳奉阴违了?”宫女面上愤愤,观察到主子眸光黑沉,小心翼翼询问。
“你问本宫?本宫近来出不得宫墙又怎知外头之事?”碧辰公主冷嗤一声,凉凉地看向贴身宫女书棋,厉声呵斥道:“真是没用的废物,本宫出不去,难道你们的耳目也被堵上了不成?没用的东西,杵着作甚,还不赶紧派人去调查。”
“若是这点小事也办不好,回来就跪外头吧!”
碧辰公主甩袖离去,留下书棋跪在原地,身上不可抑制地抖了抖,伸手摸了摸自己手臂上微微凸起的几道疤,仓惶爬起来往宫门方向跑,公主命她调查,她别无选择。
然而,宫里宫外终究不同,这一调查,便是两日。
明天双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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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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