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三叔的好意玉嫤心领了,只是一日不见父亲归来,我就一日不信那些消息,至于婚姻大事,现下不便谈论。”
孟玉嫤的声音坚定无比,脆生生,却有种让人无法反驳抗拒的魄力,没等对方回话,她继而又道:“母亲缠绵病榻多年想来诸位长辈也知晓,她老人家需要静养,玉嫤作为嫡长女自是要承孝榻前,二叔、三叔且先回府,招待不周之处,还望二位长辈念我年岁小多多包涵,将来玉嫤有求登门,也希望二位长辈能记住今日的话,出手相助。”
“玉嫤啊……”
“二叔想说什么玉嫤心中明白,还请先回吧!若是……待圣上派人接父亲归来,还需二叔三叔看在亲缘份上过府帮忙。”
孟玉嫤哽咽,双眸再度红了起来。
她紧盯着孟二叔和孟三叔,不给他们任何辩言的机会,随即给秋容、秋月各使了眼色,秋容秋月意会,当即上前“客客气气”地将孟二叔、孟三叔“请”出去了。
孟二叔与孟三叔心有不甘,却也明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
齐国公府正处风口浪尖,京城上上下下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加之齐国公乃是因公殉职,圣上那边不可能光给一些赏赐,若真如此,恐朝中众臣也会感到心寒。
他们心中惦记着齐国公府的好处,但也清楚时机未到不可明着来,徐徐图之方为上策,如若不然,没等他们得手,就会有人出手扼住,向上邀功,到时再悔悟说什么没有别的意图也晚了。
孟二叔与孟三叔离开后,静安院终于安静下来,孟玉嫤朝着院门方向望了一眼,眸光幽深。
“双儿,你去吩咐一句,让人去学堂接世子回来吧!”她长叹一声,再度哽咽,“他是嫡子,总该慢慢担起一家的责任,如今形势所迫,注定无法同其他孩子那样无忧无虑地成长,有些打算该提前了。”
“是,姑娘。”双儿眼眶泛红,望着自家姑娘疲惫的面容,转身匆匆离去。
白氏身子骨不行,早已不管府中事,内务大多是管家孟忠在操心,而孟长兴则一直是长姐孟玉嫤在管教,偶尔齐国公得闲,才会亲自指点一二,考校一下课业,关心孩子的生活。
饶是辛苦,可一家子能平平安安日日见面,孟玉嫤已格外满足。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他们孟家的祸事接二连三,身边又有一群虎视眈眈的族人,她作为家中嫡长女不得不在此等紧要关头突显出来,立于人少应对接下来的种种。
六月初九,宫中再度来人,只说齐国公的棺椁回到城郊,让孟家派人前去接应。
“太子殿下替父出迎,已在城郊,姑娘节哀,将事情安排下去吧!您……唉……您节哀。”
传口令的公公声音细腻温和,这段时间他来齐国公府的次数不少,亲眼看到孟家那位娇滴滴的女郎变得憔悴消瘦,心中感慨不已。
出于往来的情分,他悄悄地与管家说了一些抚州的事,希望话传到孟家人的耳中能得些许安慰,也算是告慰齐国公在天忠灵了。
“接替公爷政务的乃是隔壁昌平侯府的三爷,他什么性子想来老哥你也有耳闻,公爷的遗体能顺利找到还多亏了他。”
公公朝隔壁府邸的方向努了努嘴,声音又压低了几分。
“天灾**都凑一块了,那位爷临危受命费了不少力气,杂家听师父说事情不简单,一时半会儿恐解决不了,待人回京,你们也备一份礼送过去,邻里多年,必要时想来那位爷不会袖手旁观。”
“多谢公公提点,这个您收着买点茶吃。”
公公半遮半掩的话孟忠当即就明白了,天灾**,说明齐国公之死不只是洪水卷走那么简单,还另有隐情,而让他给隔壁侯府送礼,是知晓家中失去顶梁柱,为孟家孤儿寡母指路,紧急时可寻求庇护。
孟忠帮主子打理偌大的府邸,自然是有点本事在身的人,可他到底只是个奴才,没权没势根本护不住府中女眷稚子,若真能让主子们有所倚仗就再好不过了。
他恭恭敬敬给对方行了一礼,亲自将人送出府外才转身入内帮助主子安排接齐国公回家事宜。
孟家的丧仪用物乃是管家偷偷提前准备好的,消息一来,阖府上下都依令动起来,孝衣素缟,一片哀戚。
白氏今日难得清醒,说什么也要起来,可孟玉嫤不同意。
“你不知道,你爹他每次归家都希望第一眼看到的是我,偶尔一两次不出去接他,他还会生气,怪我不在乎他了。”
“这一次是我……是我最后一次迎他归家,这辈子就这么一回了,我……我又如何舍得让他失望?”
“宝儿……”白氏双唇发颤,满目乞求地望着女儿,“宝儿,你……你就让娘再任性一回可好?”
白氏苍白纤细的手指紧紧扣着床架,浑身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话音一落,当即扑到女儿怀中,泣不成声。
看着娘亲这般模样,孟玉嫤与孟长兴心如刀绞,母子三人抱头痛哭,也不知过了多久,屋外响起秋月的轻声询问,他们才慢慢收势,冷静下来。
白氏的情况不乐观,按照大夫的话来说,时日无多了,与其死守医嘱让她郁郁寡欢,落下无可挽回的遗憾,倒不如全了她的念想,全了他们夫妻的情谊。
孟玉嫤当机立断,吩咐人准备轿辇、马车母子三人一起出城,去迎回他们最在意的人。
……
京都城郊的燕子岭路口里三层外三层围了许多人,居中的是齐国公棺椁以及一脸肃容的少年太子赵玉安和相仿年纪的昌平侯周衡。
二人对着棺椁躬身三拜全了礼节,才命人动身继续往城中赶。
皇家羽卫开道,太子亲迎,圣上心中有愧便也在最大限度内给予齐国公无上尊荣,他们一行声势浩大,路上引得无数人侧目,队伍一直到城门口才停下。
此时孟家人已经等在门口,一看到太子殿下纷纷行大礼,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太子身后的棺椁上,眼眸瞬间泛红,好不容易停止的泪水再度泛滥成灾。
赵玉安理解孟家人的反应并未怪罪,还主动让路给他们,温声地对白氏道:“夫人请节哀。”
随即朝孟玉嫤姐弟俩颔首,让人带他们过去了,至于跟在后面的黄姨娘母子,赵玉安全当没看见,给周衡一个眼神,二人一同离开,打算先回宫复命。
周衡乃是赵玉安伴读,二人自幼相识,私底下也是很好的朋友,故而不必赵玉安多言,只一个眼神,他便知何意。
他并未多想,直接翻身上马,离开前下意识回头朝棺椁处看了一眼,目光在那抹纤细的身影上转了转,稍作停留,便策马跟在赵玉安身后离开了。
太子殿下离去,也带走了一半的护卫,齐国公棺椁正式被孟家人接手。
孟玉嫤姐弟俩一左一右搀扶着体虚无力的白氏,母子三人泛着泪花缓步走向棺椁。
许是近乡情怯,越是往前,他们就越发感觉双腿如同被灌了铅,走的一步都很艰难,且胸口疼得厉害,想哭,却发现根本哭不出来,一口气堵在心口,只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然而他们母子三人哭不出来,却有人先他们一步扑到棺椁上嚎啕大哭,声嘶力竭。
“公爷,您好狠的心啊!丢下妾孤儿寡母可怎么活?”
黄姨娘一见太子离开,眼眸流转,迅速酝酿出湿意,扯着十一岁的儿子飞速越过前面的白氏母子三人,哭得忘我,肝肠寸断。
当真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夫人体弱帮不上您的忙,妾人微言轻,即便日日夜夜朝思暮,想着公爷,也只能藏在心中,天天给菩萨上香,祈求公爷在外顺顺利利,平平安安,可是……可是老天怎么不开眼,好好的人离家,怎么就变成这样回来了?”
“公爷,公爷,没有您护着,妾孤儿寡母可怎么活啊?”
黄姨娘大哭大喊,话里话外都是离不开齐国公,且含沙射影自己的日子不好过,暗示白氏不作为,还不如她一个小小妾室贴心。
一番哀嚎下来,不知道实情的人恐怕还会觉得她在府中受宠,受宠到连正房都要忌惮打压。
黄姨娘有心算计,却偏偏因见识浅薄低估了京都人的本事。
谁人不知齐国公爱妻如命?谁人不晓齐国公夫人当年非齐国公不嫁?
人家年少夫妻恩爱得很,而且当年庶长子怎么来的听过八卦的人都知晓,若非齐国公夫人心善,哪还有他们母子俩的事?
黄姨娘此举对于白氏母子三人而言算不得什么打击,但真的有被恶心到。
孟玉嫤当即冷了脸,给身边丫鬟使个眼色,立马有壮实的仆妇上前将黄姨娘拉开拖走。
至于庶弟孟长旺,也确实有尽孝的义务,孟玉嫤看了他一眼不再理会。
没了黄姨娘的哭嚎,四周重新回归沉闷哀戚的氛围,白氏也终于走到棺椁旁,颤抖着手轻轻抚摸满是尘土的棺身,动作轻柔,仿佛在抚摸什么稀世珍宝,有好像隔着棺木抚摸上了丈夫的脸。
“不是说好要回来陪我过生辰吗?你一向守信,怎么这回却做不到了?”
她低声喃喃,心痛得无以复加,右手紧紧攥着胸前衣襟,终究因一口气上不来晕了过去。
“娘,娘……”
孟玉嫤姐弟俩大喊,焦急地命人将白氏送医了。
“忠叔,你与长兴接阿爹回家,我送娘去医馆。”
事发突然,孟忠连声应下,一阵慌乱过后,队伍再度启程。
这一回,队伍不再停留,直奔那座承载孟氏一族辉煌的府邸而去。
一路上四周安静的可怕,路上行人纷纷避退,只有往日关系够铁的人家才会特意出来迎接,跟在棺椁后面,一起将人迎回齐国公府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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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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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接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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