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英婶婶，这个可以给我吗？”
薛凤英疑惑地看着程昭，虽然她此刻不明白沈小伟要这个麻袋做什么，但还是十分配合地把麻袋里的土豆全都倒了出来。
圆滚滚的土豆洒了一地，大部分粘在泥泞的草地上，有几个滚远了，程昭一个一个捡。她正弯着腰，一双黑色小牛皮靴子映入眼帘，那人在她面前站定，弯下腰帮她捡散落在地的土豆。
程昭直起身，抬头便是阿尔斯兰那张英俊得过分的脸，他蓄着长发，胡子拉碴，穿着黑色的皮衣，宽松的米黄色棉布衬衫，棕色的马裤。
他漫不经心地看着程昭，左手一个土豆，右手两个土豆。
“妈妈。”他迅速把土豆塞进程昭怀里，越过她与薛凤英说话。
薛凤英正在拍麻袋上的尘土，“你爸爸回来了吗？”
“爸爸和代钦叔叔还在镇上。”
“饭好了，你装上给他们送去。”
阿尔斯兰正欲离开，程昭却叫住了他。
“阿尔斯兰哥哥，这些土豆你是在哪里买的？”程昭站在原地问他，阿尔斯兰若有所思道，“新场镇的集市。”
“能带我去吗？”
对方有些犹豫，薛凤英在一旁帮衬着，“你带他去吧，让吉日木图带他回来。”
阿尔斯兰先上马，然后像拎小鸡崽子一样夹着沈小伟腋下把他托上马背。程昭在后排谨慎地捏着马鞍。
“你要抱着我的腰！”阿尔斯兰义正言辞地说，“这不是自行车。”
骑马去镇上要两个多小时，程昭两边的大腿颠得发疼。她一路拽着阿尔斯兰的衬衫，把他腰间的衣料搅得皱皱巴巴。又过了一会儿，阿尔斯兰停下马，只用一只手就把程昭两只汗涔涔的手从衬衫上扯开，另一只手抓着她的两条胳膊环上了自己的腰。
“我的衣服要被你抠出洞了。”
程昭尴尬地头如捣蒜，阿尔斯兰看着他娘娘腔的样子突然有点生气。
“沈小伟，要像个男人！”
或许是突然想到沈小伟没有爸爸了，阿尔斯兰闭上了嘴。程昭在后面抱着他的腰，一路颠簸。
“阿尔斯兰哥哥。”
“嗯？”
“白老师的尸体是谁发现的？”
“昨晚雨太大，从学校厕所后山被冲出来的。”
“还有其他人吗？”
“其他人？”
“其他失踪的人。”
马匹突然被勒住缰绳，往前冲了两步，在路上急停下来。“你怎么知道？”
他转过身，看向程昭，又问了一遍，“你怎么知道还有其他人？”
“昨晚我睡不着，听□□叔叔跟别人说的。”从阿尔斯兰的反应来看，确实还有其他受害人。
说话间，程昭再次调出控制面板，退出按钮仍然灰着，但结交栏亮起了小红点。她赶忙点了进去，新手任务里出现过的那些人—陈燧燧、江慕白、李冰的信息都挂在上面，他们的名字是绿色的，名字旁边有一行金色的提示性文字【您与该NPC不在同一时空】。
程昭往右侧滑动，申明珠的角色信息也挂在上面，但名字旁边的提示性文字与其他人不同，写着【待启用】。
继续下拉，新手任务下方是当前任务已经登场的NPC，任务名称显示【待触发】，而许清芬、吉日木图、【无法显示】、□□、代钦、薛凤英等人按出现顺序从左到右排列着，他们的名字都是白色的。程昭很快发现了异样，在吉日木图和□□中间有一个空位，她猜测那应该是阿尔斯兰的位置，却没有显示他的名字或任何信息。
“小孩子要好好读书。”阿尔斯兰在前面小声说着，“别管大人的事。”
两人到镇上的时候，阿尔斯兰把程昭放在集市入口，指着不远处一家蔬果店对他说，“就是那家。”
然后像撞鬼一样驱马走了，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集市汹涌的人潮里。程昭转过身，往蔬果批发店走去。这家店就在集市入口处，店门口堆积着刚卸货的新鲜蔬菜、水果，有箱装的、也有麻袋装的。店主是个颇有姿色的中年女人，浓妆艳抹得坐在店里，面前是一台小型的黑白电视机，上面回放着《新白娘子传奇》，正播着胡媚娘化成人型的片段。几个牧民小孩儿十分稀奇地聚在她门口蹭电视看，她没有赶人，还把电视机往孩子们的方向挪了挪。
程昭口袋里没有钱，她在蔬果店对面信用社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下来，前面卖烤地瓜和卖糖葫芦的小贩连着的遮阳伞刚好帮她挡住刺眼的日光。临近中午，程昭有些犯困，忽然又闻到了那股腐烂的气息，这味道刺激得她立刻清醒过来，比高考前每个昏昏欲睡的下午涂得那些风油精都管用。
程昭只看到个背影，一个男人进了蔬果店，那人个子不高，中等身材，短发。男人进店后，店主将门口蹭电视看的小孩儿都赶走了，并关上了门。
“给我拿点儿药。”男人指着眉骨上正在渗血的伤口。
“怎么弄的？”女店主一边帮他处理伤口一边问，“这地方以后还能长出眉毛吗？”
“要不是警察来了，我弄死他！”男人的视线落在对面台阶上的沈小伟身上，“这小屁崽子瞎看什么呢！”
女店主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打趣道，“那小孩儿坐着看我一上午了。”
“这么大点儿的小屁崽子都闻着骚味儿过来了？”男人揉了揉女店主的屁股，不以为意。
女店主不怒反笑，扭着腰把门帘子拉上了。
对面的情况，程昭一丁点儿也看不见了。她正欲离开，就看见吉日木图正朝着她风风火火跑过来。
“沈小伟！”吉日木图大老远喊着他的名字，三步并两步向他跑来，“我哥说你在这儿，让我来这儿找你。”
他从口袋里拿出钱，在信用社门口的烤地瓜摊上，买了一根烤玉米，一根烤地瓜。两人坐在台阶上吃着，烤地瓜的摊主没什么生意，团了团袖子，顺势坐在两个少年边上，贼眉鼠眼地问，“小兄弟，你看上千红了？”
“那女的叫千红？”
“千红可是新场镇有名的狐狸精，她不靠卖土豆挣钱。”烤地瓜的兴奋起来，脸上一副猥琐的表情。
程昭皱了皱眉，手上的烤地瓜瞬间不香了。
吉日木图在旁边低头干饭，闻言跟程昭小声说着，“那个老女人喜欢我哥哥。”
“但我哥哥肯定不喜欢她！她送的东西我哥哥从来没收过，都是付了钱的。”
烤地瓜的兴奋地尖叫了一声，“你是阿尔斯兰的弟弟？”
“你认识我哥哥？”
“我不认识，但我知道他喜欢男人。”
“你胡说什么！”吉日木图扔掉了手里的玉米棒子，揪住烤地瓜摊主的破棉衣领子。
程昭赶紧抱着吉日木图的腰，以免他把烤地瓜的给干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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