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帘幔低垂罩着床榻上的娇气包,日上三竿的光亮半点都透不进来,纵得越桃愈发懒怠,雪白玉臂睡出了不少红痕,绵软腰肢使劲地伸了又伸,才舍得睁开双狐狸眼,懵懵懂懂地挑开帘子,“啊,好大的太阳。”越桃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眯起了眼睛,小脸皱巴巴。

“懒东西!懒东西!”不知何时八仙桌上多了只五彩斑斓的鸟儿,个不大嗓音倒高,一个劲地叫嚣着。那爪子上挂着牌的,正是八角大厨的爱鸟彩鹊。

越桃将将睡醒,正是迷迷糊糊暴露本性的时候,随手就揪起了鸟毛,“坏东西坏东西,有坏东西薅毛。”彩鹊扑腾膀子挣脱未果,只能过过嘴瘾。

“你才是坏东西呢,今日我不是传了信给老八哥躲懒一日吗?怎的还让你来?”越桃终于大发慈悲不再捉弄彩鹊,两只手顺起毛来。

“有公狐狸精,好看好看。”彩鹊也是开了百年灵智的,又是鸟族最喜好颜色,让她说句好颜色当真是稀奇。

越桃转念一想便知是来福找了过来,她素来觉着来福哪里都好,却是好了过头的,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哪里又都是不对劲的。不过既为同族好友,哪还管的上这些,能玩到一起去俱是好狐狸。

她随意套了件妃粉襦裙,垂耳发髻一摆一摆的,不多时就到了酒楼雅间。推开门去,甜熟惑人的香气溢了出来,软烂透了的桃子香,好闻得引人一探究竟,轻轻一捏便被溅得浑身都是,原来竟是个坏桃子。

只见来福粉衫风流,手持柄玉骨扇,明明还是春日,偏要扇起来个没完,俊白的额间微微渗血,悄无声息滴落在面颊,衬得他更为妖孽邪性。

“好端端的怎还流血了?多大只狐了不知道自己擦擦吗?”越桃如同个睁眼瞎,半点看不出这美人**阵,随手扔了块雅间里的绢布,就大摇大摆地坐了下来,捞起个果子吃起来嘎嘣脆响,打破了一室旖旎。

来福微微撇了嘴角,见怪不怪地拾起绢布按在额头处,讨好笑道,“想你想得紧,来时摔了一跤,谁知进了这客栈,你虽不在,却处处尽是你,一时间贪看了些,哪还记得这点子伤呢。”

“停,来福你莫要再腻腻歪歪的,我听了狐狸毛都要竖起来了。你是不是欠打了,还是皮紧了,你直说,这个忙我帮你就是。”越桃丝毫不为所动,老僧入定,心性坚定得很。她爱极了好颜色,可也不是什么颜色都爱的,是她的逃不掉,不是她的半点都不看。

“你啊,总是当我说的话是耳边风,何时才能将我的心意听进去,我就是死了也瞑目了。”来福不以为意笑了笑,多少回了,哪回不都是这般被怼回去,幸好妖生长得很,有的是日子磨。

“你死不了,好人不偿命,祸害遗千年。你这样的妖孽,没个万把年都不够你折腾的。”越桃说着便打了个哈欠,眼泪都挤出来了。

“昨日没睡好吗?前几日在佛寺见你,是家中有什么事吗?”来福端起茶盏奉上,十分心疼道,他见越桃眼底乌青一片,忍不住咒骂那娶了越桃的凡人,恨不得直接做了他。

“没什么事,就是昨夜京城热闹得很,我去玩耍了会。人族真是活得有意思,金榜题名,状元游街,悲喜分明得很,实实在在地活尽了一世。”越桃道。

来福闻言忽地目色深沉了起来,琥珀般眼眸掺尽了些许世事难料,欲言又止几次道,“你还是修了功德道是吗?”人妖殊途,若是妖族混在人族里,要么如自己一般别有所求,要么就是舍得一身剐,狠下心来让自己被这世道磋磨,舍生取义修功德道。

越桃看清了好友的神色,背脊忽地发凉,这般神情发问,难不成来福走了邪路。他们这些根脚不好的生灵若想大道得成,必是要历经千难万险,比上凡人更是难上加难。故而许多同族忍不了个中辛苦,吃人剜心,禁术邪术来个遍,修不成仙不要紧,只要修为大增照样活得舒服。

她并不作答,而是反问道,“阿福,你除了修了身皮囊,这些年还做了什么?”

“我做了许多事,为我也为你。”来福身上香甜气息愈发重了起来,常人要是闻了,三五步便上了头,唯来福之命是从了。

“我不管你做了什么,莫要将路走死便好,你我活了千年,哪怕不有所成,也要好好过些畅快日子。”越桃笑道,眉眼弯得一片平和,如瑶池缓缓绽放的粉白莲花,周身气质竟刹那间多了些神性。

她知晓,凡是生灵都有自己该走的路,既是阿福要走的路,是正是邪这因果都得他自己受着,无人能替他走一遭。

“若是你斩杀我,便是你的大功德呢?”来福挑眉道,满眼疯意已现,他怕与阿桃道不同,难再成眷侣。可如今,既然道已不同,她竟然平静至此,她到底有没有半点在乎过自己?

扭曲挣扎的枝杈戳破了本就破败不堪的心房,长久以来压抑的渴求吞噬了来福的伪装,他疯了一般地要全盘托出恶行,纠缠面前仿若神女的越桃,就算不能拉着她堕入深渊,也要望见她斩杀挚友的痛心不忍,仿佛这样自己与她也能永生永世地在一起。

“阿福,我不知你到底做了什么,可如若有一天我知晓了,我也不想杀了你。”越桃直直地看着面前自己把自己气得够呛的好友,又道,“你若能放下执念,自己承了恶果,又何须你我刀剑相向呢。”

“哈哈哈,我凭什么放下?你修了功德道,嫁给了个凡人,便佛心佛口了吗?你总是这般天真,那些人族何时善待过我们这些妖,日日夜夜的捕猎,还有那田里耕死的牛,被圈禁待宰的羊羔。就算是修成人形的妖精,也得万般小心,要不然就被那些牛鼻子老道捉去炼化。

凭什么我们生下来就低人一等,逃不过被人族猎杀的噩运。这世道本就该变一变了,我们妖族为何不能左右他们的命运,让他们尝尝命如草芥的滋味,做回任人宰割的蝼蚁。”来福涨红了双目,桃花般的唇瓣开开合合诉说着世道不公,悲切又执拗。

越桃深吸了口气,紧闭双眼一瞬,随即睁开清明说道,“阿福,你知道为何有神仙吗?因为这世道从来就没有公正过,你说尽妖族委屈,可你我是狐狸,能活到今日,又吃过多少鸡兔,啃过多少绿草。它们其中难道就没有能开了灵智的根苗吗?人族高高在上?多可笑啊,有些百姓活得还不如牛马,日日生不如死地劳作,就算是死了也是被人随意丢在荒野,做了肥料。众生皆苦,你光是看到你自己受尽的磨难,心怀怨恨,就算杀尽人族又如何?”

来福压根没太听清越桃在说些什么,他只知道越桃说了这一通,是在劝自己向善,是为了自己好,那是不是越桃还是有些在意自己的?顿时心底又酸又涩,又悲又喜,先前那些疯批的念头生出大朵艳丽的花。

他直起身来,本就生得极高,罩在越桃面前,遮住了无尽艳阳。桃花眼尾一片赤红,软烂甜腻的香气刹那间高涨了数十倍。越桃浑身软得无力,抬手欲在空中结印对抗,却是半点也抬不起来,她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看向阿福,本以为会是穷凶极恶的杀意,不曾想却是怎么也化不开的爱欲,波涛涌来无力招架,淹没了越桃。

然而这样的爱欲不只是阿福有,赵朗更甚,他潜藏在这副凡人躯体里的神魂发出了悲鸣,无穷无尽的黑暗忽地漫过他的心头,直叫他站不稳,手里特意为越桃买的山楂蜜饯都掉在了地上。

赵朗不顾一切地赶回家里,半点烛火未见,这才来到了十全酒楼,酒楼已然是乱了锅的,一堆妖精急得团团转。

“老八我也不知道那妖怎么拐走阿桃的,就今早,那小子骑着个大马,破马张飞地摔下来。头顶流着血来找阿桃,说是阿桃旧友,我就让他进来了。”八角大厨愁得要把自己的一个角掰断了。

虎老大喘着粗气急道,“那是个公狐狸精,穿得人模人样,身上全是修习幻媚术的甜香,俺鼻子灵,一闻就闻出来。”

“狐狸精?那我知道是谁了,这小子之前就死命求越桃与他相好,约莫是听说越桃成亲了,气急败坏掳走了越桃。”夭采最知越桃这些情情爱爱之事,马上猜得**不离十。

大槐紧皱的眉头这才松开,“那要是情债,应该是没什么性命之忧,吓死俺了。”

众妖七嘴八舌地说着,全然未察觉赵朗推门进来,听到了这么个情债,“诸位可知那男子在京中哪里落脚吗?”赵朗发丝都被汗珠浸湿了,垂落在脸颊上道。

夭采回头看去,吓了一大跳,赵朗身着绛红官服,清正之气自背脊而出,心下忽地想起去岁探查出这儿郎是神君转世,果然是好气魄,想了半天才道,“我们亦不知,不过这公狐狸多半是迷倒了越桃,才能掳走了她,但若是稍有防备,论单打独斗,他未必能在越桃手下占得了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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