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简单用过早点之后，仇未雪便随着裴照出了客栈。
裴照从怀中摸出一枚白玉吊坠，递到仇未雪跟前。
“把它戴上。”
那白玉吊坠在太阳下泛着光，仇未雪好奇地凑上去。
“这是什么？”
“是护身符。”裴照答道。
这是昆仑玉做的吊坠，在千佛洞里沐浴圣颂七七四十九日，能够隐藏佩戴者的气息。
小狐狸带上这枚白玉吊坠，日后便不会再轻易被人看穿身份。
“这应该......”仇未雪有些迟疑地伸手，食指轻轻触在莹润的白玉上，“很贵重吧？”
“你不需要担心这个。”裴照说着，已经替仇未雪将吊坠系在了颈上。
裴照挨近，然后在吊坠系好之后又离开，仇未雪短暂地嗅见他身上一股清冽的草木芬芳。狐狸的鼻子都是很灵的。
仇未雪握住白玉吊坠，将它放进自己的里衣。仇未雪感受到自己胸膛上一点凉润，有什么情愫在这点凉润中潜滋暗长。
黑市的范围划分比较模糊，裴照带着仇未雪穿过一条幽暗的窄巷，穿过一座已经因为年久失修而垮塌了的牌楼，然后他们便到了黑市。
乍一眼看不出黑市与普通市集的区别，最大的差异不过是这里的街道要狭窄些，又因为狭窄街道两侧楼宇的遮蔽，这里的光线要更昏暗些。但街道两旁同样都是商铺，而在商铺里与街道上，同样的是人流如织。
仇未雪一进闹市便有些目不暇接，眼睛和脚都随着街道两侧铺面上的新鲜玩意儿转。
“跟紧我。”裴照脚步略微停顿，他回眸看一眼仇未雪。
仇未雪恋恋不舍地最后看一眼一个卖陶土玩偶的摊子，那摊子的摊主笑得和蔼，依然不住地招呼着仇未雪，“公子要买一个陶偶吗？”
仇未雪冲摊主摇摇头，然后他伸手牵住了裴照的袖角。这样比较不容易会走丢。
两个人继续向前，仇未雪凑近了问裴照。
“为什么说这里是黑市啊？这里买的东西不是都和外面差不多吗？”
“黑市当然不能一眼就让你看出来是黑市，它里面卖的东西都是真真假假，这才好掩人耳目。我们还只是在黑市外围，看不出什么不同来，越往里面走，就越不一样。”裴照很耐心地回应。
“你知道的真多！”仇未雪叹道。
裴照回眸，“你如果在人间再待的久些，你也能知道很多东西。”
话说完后裴照在心里升起微妙的疑惑。自己是在希望小狐狸在人间留更长的时间吗？但是小狐狸是妖兽，他本不该在不属于自己的地方停留。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妖兽在化形后，无论是由族中长辈授予，还是自己起，都会有名字。裴照觉得自己不能老是在心里“小狐狸”“小狐狸”地唤。
“我叫，”小狐狸冲裴照笑，露出尖尖的白牙，“仇未雪。”
仇未雪。很有引申意义的一个名字，触动了裴照某段尘封已久的记忆。裴照控制住自己没往更深处想，他冲着小狐狸微微颔首，“裴照。”
裴照。仇未雪点头。他把这个名字悄无声息在齿间翻来覆去地念，他对人间和仙门的事情全部都所知甚少，并不知晓这个名字的分量。他只觉得这个名字念起来有种清风朗月的好听。
裴照转过一个街角，在一处灰蒙蒙不起眼的铺面前停下来。仇未雪跟着裴照停下来，手里还牵着他的衣角。
这处铺面门扉半掩，露出一线的门缝像是某种巨兽张开的口。仇未雪透过门缝向里面张望，光线昏昧，什么也看不见。
仇未雪又仰头，他看见铺面上方一块蒙了灰的匾额。仇未雪认出那匾额上写的是字，却不认得那四个到底是什么字。
妖兽，哪怕是化了形的妖兽，都是不识字的，
待裴照扣了三下门，仇未雪轻轻拽裴照的袖角。他抬手指指那块落灰的匾额，轻声问，“上面写的是什么啊？”
“陈家药铺。”裴照垂眸瞧着仇未雪。小狐狸还不识字呢。
半刻后破旧的门扉“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头发胡子皆花白蓬乱的老头子探身出来看。
“谁啊？大清早的就在门口吵吵......”老头的嗓音沙哑粗粝，他很不耐烦地搔着自己满头乱发，待看清楚门外站着的人时，抱怨声却戛然而止。
“裴家小子？”老头站直了，他眯一眯那双浑浊的老眼，试图将裴照的脸孔看得更清晰一些。
“你怎么来了？”
“辛叔。”裴照向形容邋遢的老头行了礼。
“有件事情想请辛叔帮忙。”
陈辛哼一声，他把门推开了，侧身让裴照与仇未雪进来。
“有事情需要帮忙的时候就想到要来找我了！”
“师父一直都期望辛叔能回归仙门的，是辛叔一直不肯，我们这些小辈也不敢贸然来打扰。”
陈辛从鼻孔中再哼出一声，他不再辩驳了，视线转向跟在裴照身后的仇未雪身上。
“这小子是谁？”陈辛问道。
“一个朋友。”裴照不着痕迹将仇未雪护在身后。
“这么护着他干什么？”陈辛不满，“我是会吃人还是会怎么样？”
“那倒没有。”裴照答得干巴巴。仇未雪站在他旁侧乖觉地唤了一声“辛叔”，瞬间平复了陈辛的暴脾气。
“说吧！要我帮忙做什么？”陈辛引着二人走到一张茶几边上，他用力将窗推开，一缕阳光斜射进来，照亮窗台外生长的青苔，还有茶几上的浮尘。
“想请辛叔帮忙寻一味草药，赤云灵芝草。”
陈辛大喇喇用袖子抹了一把茶几，他拉开凳子坐下来，“你小子！张口就朝我要赤云灵芝草？”
“这味草药有快一百年都没出现过了，你想让我上哪儿去帮你找？”
“没有新鲜的赤云灵芝草，或许藏渊阁中有陈年的珍品。”裴照一撩袍摆也坐下来，他提了桌面上的黄铜茶壶，开始沏茶。
陈辛的眉头皱起来，“藏渊阁，我已经许多年不和他们打交道了。”
“你要赤云灵芝草做什么？”
裴照将沏好的一盏茶推至仇未雪跟前，仇未雪透过氤氲的茶雾，眼巴巴望陈辛。
“我们救下了一只琉璃梅花鹿，那小鹿伤得很重，四肢都被打断了，需要赤云灵芝草才能治好它的伤。”
陈辛沉吟半刻，他伸出五指，将自己蓬乱的灰发梳理地整齐了些。
“给我三天的时间！”
裴照和仇未雪喝过茶之后便被赶出了陈家药铺，日头已经升的很高，从檐牙屋角的缝隙中落下，滚油一般泼落在狭窄街巷中。
两个人一前一后往外走，仇未雪依然牵着裴照的袖角，“你认得辛叔。”
裴照点头，“辛叔和我师父曾是故友，我很小的时候便认得他。”
“你师父是仙门中人？”仇未雪问道。
“是。”裴照道。
“那辛叔为什么不肯去仙门，要一个人待在这里？”
待在这样破落而逼仄，打开窗也难得看见光的地方？
裴照抿唇，“辛叔有他自己的理由。”
“噢，”仇未雪似懂非懂应一声，“那你之后要回仙门吗？”
“要。”裴照点头。
“那你能带上我一起吗？”仇未雪松开牵着裴照袖角的手，直接攀上了他的胳膊。
裴照有点诧异地回眸，他看见小狐狸在日光映照下亮闪闪的眼睛。
“为什么想去仙门？”裴照不解。
人妖殊途，道不相同。人修道可成仙，然而妖修道，却与仙毫无关系。人或许会向往仙门，但是妖骨子里便存在对仙门的敌意。
“妖界和人间我都看过了，我还想再看看仙门。”
仇未雪觉得这个理由没什么太大的说服力，他灵光一现案，又补充了一句。
“我喜欢和你待在一起！”
裴照喉结滚动一下，他正欲张口，忽然一道锐光划过他的虹膜。
“小心！”裴照一把将仇未雪扑倒在地上。
有八八六十四条牵机丝掠过他们原先站立的地方，所过之处，削铁如泥。
昨天晋江崩了，更新一直放不出来Orz
今晚23:00还会有一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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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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