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京皇宫内,接天莲叶下,是鲜红的池水,无数具宫女的尸体漂浮在红水之中。她们披散着头发,面朝青天,死不瞑目,看起来十分恐怖。池边的小太监们都低着脑袋,两腿战战兢兢。
可湖心凉亭里的女帝却丝毫不惧,甚至无视那个死不瞑目的宫女,摘下一朵血红的荷花。
“这红色的荷花果然好看些!”
女帝虽然这么说着,手下动作却毫无爱惜之意,一点一点,将荷花拆了个稀碎。
不多久,一个太监匆匆跑来,声音颤颤巍巍:“陛下,栾阳王求见!”
“元基!”
女帝面色一喜,赶忙说道:“快请他过来!”
可刚说完,脸色又凝重起来。她低头看了一眼微微隆起的腹部,像是做了亏心事一般,立即扯来几枝荷叶荷花拿在身前挡住。
等到夏元基走来时,就见女帝手捧着一束荷花坐在凉亭里,笑意盈盈。外面是灿烂的阳光,翠玉似的荷叶,红艳的荷花。
若不是清风送来的血腥味,这幅画一般的场景该是很动人的。
可惜那些宫女的尸体就在水里飘着,画一般的场景,就变成了人间炼狱。
夏元基上前一拜:“陛下若喜欢红莲,大可知会臣一声,臣定能为陛下寻来,何必以人血换红莲,累及无辜。况且小皇子还未出世,宫里......”
一听“小皇子”三个字,女帝脸色骤变,厉声打断道:“朕巴不得这个野种胎死腹中!”
夏元基被她语气中的怨毒怔住了,抬头看过去时,女帝又换上了魅惑而妖娆的笑容,就连声音也甜丝丝的:“哎呀!王爷你是不知道!自从怀上这个小野种后,那些大臣们可没少向朕抱怨,说是晚上都不能来找朕商讨国事了。”
“你说,要是因为这个小野种,耽误了大事,那可怎生是好!所以朕让御医开一副落胎药,他们居然拒绝了!”
这般肮脏凄惨的事,她抱怨起来,就像个普通的小麻烦。
夏元基眼中挣扎了番,还是越过界限说道:“陛下,为何不用尊皇剑?”
明明只要尊皇剑出世,天下任何人都会臣服。
却不料女帝冷笑一声:“元基,你是在关心朕吗?”
夏元基退回了安全线,不再言语。
女帝有些开心,望着接天的荷叶朗声叹道:“也罢!看在你关心朕的份上,朕就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
时光回到现在,夏元基神色凝重,伏案书写些什么。最后又唤来管家,把装好的信推到管家面前:“快马加鞭,送到小公子手上!”
管家能听出主人的急切,立即应道:“王爷放心!”
不过人算不如天算,谁能想到夏宥期他们会撞上姜执主仆二人,还被苍狼瞬间送到了维州。
信还没送到,维州城的战争就爆发了。
启朝军队与叛军在城外交战,搅得城内也不得安生。刚刚安定下来的百姓们行李都还没拆开,又得提起东西逃命。
性命攸关,谁还顾得上生计。小摊贩们匆忙抓几件值钱的东西,就丢下摊子混进逃命的人群中。街边铺子也赶紧关上门板,又插上几道铁栓,希望能挡住那些打入城中的叛军。
还有几个跟丢父母的孩子,蹲在路边无助地嚎啕大哭。
冷瑶站在道路中间,好似没有痛感一般,无论惊恐的人群如何冲撞,都没一点反应,只茫然地望着这一片人间炼狱。
恍然间,她好像听到了一缕歌声,是当初在山洞里躲雨时听到的那首曲子。可再仔细一听,那声音又消失了。
不过她也缓过神来,从背后取下琵琶,轻轻闭上眼睛。等眼睛再次睁开,悠扬的琴音流泻,声音比不上人群的惊呼尖叫,但却在每个人耳边响起。
身着红衣的芜荟,从逃难的人群中缓缓走到她面前,目色温柔而悲怜。
轻缓的琴音安抚着每一颗惊恐的心,原本惊慌失措的百姓们渐渐平静下来,像是找到一个可以躲避战火的港湾,不约而同地看向人潮之中弹琵琶的女子。
冷瑶手指弹着琴弦,心里却生出丝丝悲凉。这些无辜的百姓,总要承担不属于他们的代价。红衣的芜荟伸出右手,轻抚着她的脸庞,柔声叹道:“王朝更替,便是如此。你会怎么做呢?”
“我不知道!”
这是冷瑶在心里回答的,她确实从未考虑过自己的未来。话说她这种人,根本就没有未来。人怎么会去想一件自己无法拥有的东西呢?
可眼前的百姓们,不该因为这场无聊的战争,失去自己的未来。
琴音如泉,不是泉,终有结束的时刻。等到一曲弹毕,人群再度嘈杂起来。
冷瑶立即按住琴弦,刚要弹奏,就听见当初山洞里的声音,只不过这一次不是歌声。
随着铁靴踏地的铿锵声,启朝士兵迅速占领了整条街道。百姓们不相信这些士兵,都提心吊胆地缩在一起,偷偷瞥着他们。
冷瑶也有些害怕士兵对百姓不利。可看着最后走来的夏宥期,又默默松了一口气。
这些士兵原本是城中的巡逻士兵,杨焕成和罗淼都去了前线,夏宥期得以调动这些士兵,指挥百姓疏散。
他将百姓们安顿好,才来到冷瑶身边,笑道:“你总是带着这琵琶,就算人走丢了,听着琴音也能找到。倒是方便我寻人。”
两人好不容易在动乱中重逢,都有些庆幸。冷瑶跟着玩笑了句:“那是公子听力好!”
夏宥期悠然一笑,眼底彻底没了以往的寒意,使得整个人都温暖不少。
她一时看呆了。
可惜这份温暖并未持续多久,夏宥期又变回原来的样子,一轮冰冷的太阳。所言所行,都是正事。
孟丹生背后有妖物相助,此前他们未能窥见妖物真身,而这一场战,将是绝佳的机会。
夏宥期本想把她送到安全地带,奈何冷瑶直言自己就是来结束战争的,一直躲在后面,要如何结束战争。
于是二人一同来到了维州城楼上。
原本绿意葱茏的平原变成了厮杀的战场,人影如蚁,密密麻麻地布满整个平原,战鼓如雷,声声撼地,硝烟弥漫,遮天蔽日。
而在那硝烟之上,青天之中,也没一刻宁静。
知若手持银剑,面色漠然冷酷。而她对面的玄衣男子则要高兴许多,不过高兴里更多是无法理解的癫狂。
“你打不过我的,何必挣扎呢!”男子语气森冷,满是疼惜。
然而知若却不为所动,直接举剑刺去。男子不由得颔首,轻轻叹了一声,再度抬眸时,眼里只剩下寒光。
无数泛着白光的细丝从男子脚下冒出,瞬间就缠绕成一堵玄色钢墙。道道清辉打在钢墙上,犹如琉璃摔在铁柱上,支离破碎。
再是一瞬,青穹内遍布无尽的细丝,它们不断反射着太阳的光,像是流光一样,在空中浮动。
但这些光却是致命的。
知若稍微一动,便会碰上那些光丝,留下一道道血痕。她看着手腕处渗出的血丝,神色一狠,刚要动手,就听见远处男子好声说道:“不要动!会四分五裂的!”
男子言语中似乎很关心她的安危,可实际行动上,无数的光丝把她包围得更紧了。
等到知若彻底无法动弹后,男子才轻轻挥开身边光丝,慢慢走到她面前,好声说道:“你将来是我的妻子,要是现在出了什么意外,又得等上个千年!太麻烦了!”
知若冷笑道:“魔无情无感,会喜欢一个人?哼!”
男子摊摊手,不置可否:“知若你没说错,只不过你还真是一点都不了解魔呢。魔无情无感,可人心会喜欢人的。吞噬的灵魂多了,魔就会生出一颗人心。”
他和知若说起了遥远的过去,那时候六界未分,天道未落,神漫步在大地,诛杀吞噬灵魂的魔。最后是神与魔的约定。
“知若,你就是天道赐予我的爱。”他说了句总结。
但在月山派的记载里,人的灵魂源自魂海,一旦被魔吞噬就永远消失。魔为了让人自愿献出灵魂,会用人的感情去欺骗诱惑。
它们无情无感,所以表现出来的感情格外真挚动人。等到被魔吞噬那一刻,人们才会反应过来,魔的一切行为都是陷阱。
就像那些动物们,会用自己的一部分模仿些小虫子、小鱼,诱使自己的食物来捕捉,然后方便它们进食。
“千万不要用人的情感去猜测魔!”
这是书中最后一句话。知若看着面前和善的男子,心底思考着要如何才能摆脱目前困境。
然而未等她想出个法子,一道五彩神光骤然冲破天际,也冲散了那些困住知若的光丝。
至于光丝的主人,早就远离了那五彩神光。他神色阴沉可怖,沉声自语:“为什么人间还有这东西!”
一语落地,人就不见了踪影。
知若感觉不到他的气息后,立马返回至杨焕成身边。
此时人间战场上,所有的纷争都停了,战鼓消歇,兵戈即止。就像传说和历史记载的那样,即便人们没有见过尊皇剑,但当尊皇剑出世时,所有人都会明白,那是尊皇剑,那持剑者就是天下之主,人族之皇。
届时,无人不会臣服于尊皇剑下,无人敢直视手持尊皇剑的人皇。
山川大地,万千生灵,都将为此震颤,甘愿臣服。
时隔千年,尊皇剑再度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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