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渊等人,正在路今朝营帐里商量军事,闻声以为有何圣命,瞬间都紧张起来。
路今朝最初也以为萧鸷有何要事,心道,难不成被谁欺负了。
朝内有些个大臣,不是省油的灯,且他虽然将麾下暗卫,一大半留在了京都,保护萧鸷的安危。
但百密也有一疏。
万一呢。
路今朝立即拆开信封,蹙眉望去,入目第一句:王兄食否。
萧鸷:吃了吗。
路今朝:“......”想揍人。
他粗粗扫了眼下面洋洋洒洒满纸字,然后合上信纸,扔到了书案堆积的文书里,最压箱底的地方。
一抬头,营帐里大半人都望着他。
路今朝如实道:“私信。”
众人神色微变。
将在外,皇帝亲信,还是不能外传的,里面写了什么顶级机密。
难不成隔岸对峙了这些天,陛下决定与景国开战了,还是京都那边出了岔子,抑或对他们人事有调动,出了内鬼......
当夜,得知有这封顶级私信存在的将领和侍卫,一大半没有睡好,惴惴不安,猜来想去。
机缘巧合,还引起出了真内鬼。
潜伏在军营的景国密探,半夜放火烧营,趁路今朝出帐察看,将他放在枕下的信偷走了。
没多久探子被抓住,信却已经不翼而飞了。
猜到信件可能去哪的路今朝,黑了脸。
谢渊等副将,大气不敢出,陛下亲信丢了,看摄政王脸色,里面不知写了何等机密!
众人立马对抓到的探子严刑逼供。
景国密探实在撑不住后,估计今夜要舍身成仁,便哈哈大笑起来。
“晚了!”他口吐血沫,狼狈极了,神情却是无比张狂得意。
“信已经送走了,这会,应该在我们三殿下手里了!”
白日,意识到私信两字的重要性,探子不敢耽搁,将信拿到手后,直接以最高等级的待遇,确保将信以最快速度送到他们三殿下手中。
路今朝身边一众副将,闻声脸色煞白,尤其是谢渊,面如死灰。
这密探是他的亲卫。
在他身边潜伏多年,他全无察觉,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
“我......”谢渊身形摇摇欲坠地向路今朝请罪,还未跪地,一只纤长冷白的手将他按住。
“行了,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说起来,有点丢脸。
谢渊红着眼,急声道:“别安慰我了,怎么可能不是......”
“昨夜睡得好不好,”路今朝打断。
谢渊不知他突然问这做什么,张了张嘴还没回答,路今朝又道:“吃的呢,穿的呢.....”
谢渊茫然,怎么路今朝突然向他问起安来了。
“宫里一切安好,王兄寝宫外,梅花开了......”
路今朝浅浅挑了几句,说完挑眉,
“就是这些,都说了是私信。”
谢渊脑海一片空白,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路今朝说的是信中内容。
他和众人:“......”
另端一身血污,满脸死得其所的景国密探,顿了片刻,露出了然冷笑:“烨王只管自欺欺人。”
京都与北境相隔万里,堂堂一国之君,传给统帅的就是一封这样有的没的信件,说出来谁信?
路今朝睨了眼探子,本想说爱信不信,但想了想,人家蛰伏多年也不容易,上前同情地拍了拍他肩膀。
“不好意思,”他拿出了身为仲父的担当与包容。
“我们陛下年岁小,就是这样,多担待。”
密探:“......”
深入敌军内部,蛰伏十余年,这一刻真慌了。
不会是真的吧。
好个、好个小昏君!
萧鸷因这事被叫昏君,实在有些冤枉。
信使有固定的流程,又不是为他这一封信服务,何况,为了不占地方,萧鸷选的信封,都比旁人的小一号,顺道让人捎来的。
知道一场乌龙,不久,京都信使又送来一份陛下亲信时,众人没有之前的紧张。
只微妙地看向摄政王。
路今朝接过看了眼,又塞到了压箱底的地方。
后面信使再来,众人已见怪不怪,路今朝也懒得当众打开了,直接扔在了案上,空闲时再看。
秋去冬来,不知不觉,已是次年春日,路今朝的营帐,快被书信密密麻麻堆满了。
他空暇时候其实挺多,尤其是晚上,夜深人静时候,躺在榻上手枕脑后,借着烛火,隔三差五看一封。
每封信都看了。
路今朝还从信件里,明显察觉到萧鸷的变化。
映入眼帘的字体,除了漂亮和赏心悦目,随着时间流逝,开始变得凌厉。
路今朝看信,都能想象出萧鸷写字时的姿态,应当与批阅奏折时差不多,明亮灯烛下,垂着漆黑的眸,神色专注而静默,睫毛长,洒着两片小扇阴影。
看归看,路今朝一封信未回。
直到一天,他出门正巧撞见信使,信使下意识摸向怀里,随即顿了顿,摇起头。
路今朝:“?”
以往风雨无阻的信件,突然没了。
路今朝第一时间,问了系统,他刷了那么久的好感,不会掉了吧。
系统信誓旦旦:“没有,一直是满的。”
路今朝松口气,没掉就好。
至于信么,本来就没必要。
话虽如此,在路今朝本月,与第三波信使打照面,仍是空手回了营帐时,他终于纳闷起来,有些坐不住了。
什么意思?出什么事了吗?
远在京都的沈京白,突然收到一封信。
发现来自遥远的北境,沈京白不可思议,匆匆察看,看到开篇‘我安,你安否,’
沈京白差点感动落泪了。
可喜可贺,他们烨王,终于学会给人报平安了,还知道关心他过得好不好。
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很有他嘛!
沈京白继续往下看。
后面的文字,似乎如写信之人的心情一样,开始变得别别扭扭,歪歪斜斜。
沈京白看了半晌,才破案般,看懂了,路今朝问他那位在宫里的学生近来如何,可有异常。
还知道关心陛下了,沈京白越发欣慰,当即回信,百里加急。
‘一切如常’
路今朝在几百字的回信里,看到这四字后,干净利落地合上信纸,没有再过问。
送去的信不出所料,石沉大海,也阻止不了沈京白的好心情。
开春之后,沈京白每月入宫教萧鸷的次数越来越少。
萧鸷进步极快,惯会举一反三,且自路今朝离京后,开始变得有些冷漠。
沈京白有时与之共处,无意对上那双黑眸,心里都莫名发憷。
难得有了路今朝动静,沈京白抽空入了趟宫。
御书房内无人,不知萧鸷去了何处,苏熹公公前去奉茶后,沈京白独在御书房内等。
闲来无事,他扫了眼桌案,不经意发现奏折旁,摆放着一堆皱巴巴揉成团的信纸,其中一角,露出个熟悉的字。
“?”阿朝么。
秉承非礼勿视的沈京白,收回视线,转落到地上可以看做是垃圾的一纸团。
他可不敢偷看。
但捡个垃圾,不为过吧。
将垃圾拾起的沈京白,藏在袖里,从缝隙里稍稍打开,轻瞥了眼,旋即神情复杂起来。
路今朝这几月变得忙碌,不常在营地,收到沈京白的信,已是半月后。
他打开皱巴巴,仿佛从垃圾堆里摸出来的纸团,嫌弃的眯了眯眼,看到划了十来条横杆,都快看不出最初字样的内容,嘴角更是抽了抽。
打什么谜语呢。
天色渐暗,外面光线看不真切,路今朝回营帐内,点亮烛火,终于从诸多划痕和缝隙里,拼拼凑凑出几个字。
是......我很想你。
路今朝不可思议。
沈京白还真做得出来,都快及冠的人了,竟然像十四五岁,刚离京拜师时的那样,整日写信说‘我的朝,想你!思你!’一类的恶心话。
沈京白若在眼前,路今朝能一把将信糊在他脸上。
他难以忍受的摇摇头,将信纸放到一旁,出门与谢渊等人商量布防,直到半夜回屋躺下,睡到一半,年轻的摄政王忽地翻身坐起。
路今朝找回纸团,点燃烛火,在灯下再次摊开看了看。
从深深浅浅,凌乱到甚至显出郁躁的划痕中,认出最初落下的字体后,他沉默许久,轻啧了声。
“哦,我也很想你。”
路今朝就着这句话,一封信寄回了京都王宫。
难以理解,这就是许久未传信的缘由,卡在这几字上了?
至于么,又不是见不得人。
让他来教教萧鸷好了,做人,一定要坦率。
几日后,远在王宫的萧鸷,紧抿着唇打开了收到的第一封北境来信。
【哦,我也很想你。】
【京白。】
“阿啾~”沈京白在府邸,连带了几个喷嚏。
侍从寻来披风:“再过不久便是大朝会,到时有的忙,少爷别染风寒了,”
沈京白眼神幽幽地摸了摸鼻尖。
不对劲,有种以前路今朝惹了事,在外叫嚣‘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小爷沈京白是也’的感觉。
沈京白视线落在案前,路今朝送的一块价值不菲的墨砚上。
他拿笔尖敲了敲,警告。
路今朝那封不太正经的信寄去后,不到半月,正式派信使交给了萧鸷一封密信。
大朝会开始了,前来赴会和进贡的使臣,对萧鸷的态度,与前世截然不同。
前世的萧鸷,众所周知,小白菜地里黄的傀儡皇帝,这世不一样,谁不知道,霁帝和摄政王兄之间的关系,十分友爱,是不远万里传了几百封信的程度。
料想到这一切的路今朝,在给萧鸷的信里,隐晦地表达了:
听闻有个来自百越之地,前来赴会,骑着头狼的拓跋王子,
而百越之地自古以来,由于崇山峻岭的地势,导致分裂的小国众多,纷争也多,生活在那里的百姓,毫无疑问,水深火热,苦不堪言......
我大霁朝礼仪之邦......
摄政王在信里的暗示,不知收到信的人懂没懂,但隔日,整个霁朝百姓,都听说了一件令人气愤不已的事。
“拓跋王子欺凌我国君主!”
“放肆,好大的胆子!”
“他怎么欺凌的?”
“小天子走在路上,就被他骑的狼撞倒了!据说受伤不轻!”
“什么?可恶!”
远在北境的摄政王,闻此大怒,连夜率亲卫南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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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坦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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